《妖途》善焉

15、鸣凤山（二）

　　清光瓶就这样放在桌上好几天了。
　　蔚然在瓶中毫无办法，她什么时候如此憋屈过，就算是以前跟着慧娘也不曾像这样没有一点自由。她自然更无心修行，完全忘了当时在黑暗中是怎么计划着今后出去了要好好修炼的事了
　　而孟清玄白天不知道在哪儿练功，只有晚上会回房间睡觉。
　　“喂，臭道士，你赶紧放我出去。”蔚然一等到他回来就会提高音量骂他，故意扰得他睡不好觉。
　　她见孟清玄不理她，又继续说道：“听到没有，你现在不放我，等大树还有我朋友含笑找来，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那天你看到的那个救我的人，他也是我朋友，他可比你厉害多了，我现在是跟他走散了，等他找过来，你可能就要求着我出来了。”
　　蔚然就继续骂着，那些话不过就是臭道士，大坏蛋，言而无信，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等等之类的。孟清玄则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有时还会回她几句，说你骂人都这么毫无新意，看来你真得好好修炼修炼。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蔚然也不骂他了，自己这么一直骂他，他根本就不为所动。
　　自从她被收进这瓶子里，就什么也没有吃过，以那道士的话说就是反正她也不会被饿死，而修行起来反而会事半功倍，这也是为了她好。可蔚然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既不能吃也不能玩，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不行。
　　于是蔚然又觉得应该讨好那道士了，也许他哪天高兴，就把自己放了。
　　“道长，您回来了？您修炼一定累了吧，赶快去休息。我保证再也不打扰您了。”
　　孟清玄心中好笑，真的就去休息了。
　　隔日回来又听到蔚然说：“哎呀，道长，今天回来的这么晚，你看看衣服上还有雪，外面冷要多穿点衣服嘛。”
　　虽然蔚然骂人的话不会几句，可夸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比如，她有时候会说，道长年纪轻轻，修为就这么厉害，你看看还这么用功，将来不定得是什么大人物呢。又比如，她还会夸他长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反正从房间摆设到衣着配饰，凡是她能在这房间看得到的都夸了一遍。她说着违心的话虽觉得恶心肉麻，但还是说的十分真诚，就像真的似的。
　　孟清玄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拆穿她，甚至在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还会回她，嗯，没想到你还挺有品味。
　　不知不觉又过了些日子。
　　终于，蔚然也不再夸他了。
　　这臭道士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而自己已经用尽了办法，看来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蔚然顿时泄了气，趴在瓶底，每日里就看着孟清玄在房间进进出出，而以前总是喋喋不休的人，如今也不说话了，孟清玄更是从未主动说过话。
　　于是，房间里静了，山也静了。
　　可，心却从未静过。

　　孟清玄不过弱冠之年，他自小就被师傅收养，成长在这鸣凤山上，山上终年积雪，罕有人至。他只有一个师兄，是京中一个大官的儿子，因为幼时体弱，跟着师傅修行，在孟清玄八岁那年，师兄就下山回家了，于是这偌大的鸣凤山就只剩他跟师傅两人。他平日里只知道修炼，偶尔会跟师傅下山捉妖。七年前，师傅独自下山，不曾想被妖怪重伤，如今仍在后崖的山洞中闭关。
　　这七年，孟清玄更是独自一人在山中修行，直到最近这两年他才开始下山历练。这些年，他没有朋友，也甚少说话，山中总是冷冷清清，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自他从岳州带回那小妖，就听见她每日里叽叽喳喳，说些不着边的话，倒也渐渐习惯了。
　　可是最近那小妖好像不说话了，只是懒洋洋地趴在瓶底，在他回来的时候看他两眼，然后又继续趴着。只是即便这样那小妖都不曾修炼，他真是从未见过这么不思进取的妖。看来不管将那小妖关多久，她都不会好好修炼吧，
　　是不是真的应该将她放出来？
　　这天，他又从雪中练功回来。看到那小妖还是趴在那儿，便走过去点点那清光瓶。
　　蔚然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你真的想出来？”
　　蔚然闻言眼中一亮，马上又暗了下去。她天天在瓶中数着日子，不过两月，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不说话？哎，本来我还想着将你放出来了，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孟清玄作势要走。
　　“等、等一下。”蔚然赶紧爬起来叫住他，就再相信他一次，“我当然想出来，只是你真的这么好心要放我出去。”
　　孟清玄转身朝她点点头：“当然是有条件的。”
　　“我答应。”我说怎么突然那么好心，蔚然心中嘀咕着，嘴上答应得爽快。
　　“你也不问什么条件就答应？”
　　“什么条件都答应。”蔚然心想着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既然她是妖，那一百年也不晚吧。等我出去以后再好好找你报仇。
　　“出来以后你要暂时留在鸣凤山。”
　　“鸣凤山？原来这里是鸣凤山呀，没问题。”正好留在这里找机会报仇。
　　“你每天要不仅要修炼，还要念书，学一些人类的道理。当然了，我会监督你是否偷懒。”
　　“行~”蔚然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还有什么，反正我都答应不就好了。”
　　“好像也没什么了。”孟清玄想了想，又道，“等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蔚然气结，什么叫以后想到了再说，现在的条件还不够多吗？
　　等孟清玄一揭开瓶塞，蔚然就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正准备出门去看看，就被孟清玄一把抓了回来。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要逃，我就是出去看看。”
　　孟清玄没理她，拿出一个银色铃铛套在她手上。
　　“什么呀这是。”蔚然伸手摇了摇，也不响。
　　“这个铃铛我已经施了法，离我一里之外就会响，所以你别想着逃。”孟清玄说着又将她拉出门，走到隔壁的房间道，“你以后就住这间，要是你不喜欢，其他地方你自己选吧。”
　　“喜欢喜欢，这房间很好。”蔚然敷衍道，“那我可以出去逛逛了吗。”
　　孟清玄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空，道：“只要别去后崖就行。”
　　太好了，终于不用待在那个小破瓶子里了，等孟清玄回了房，蔚然就感叹道。她看了眼手腕的铃铛，心想把它摘下来放到屋里，自己走再远不也没超出一里吗。
　　她正准备动手，就看到孟清玄探出头对她说道：“忘了告诉你，如果用蛮力摘铃铛它也会响。”
　　“放心放心，我不会摘的。”蔚然抬起手对着他摇了摇铃铛。
　　孟清玄笑了一下，就关了门。
　　蔚然看了看那铃铛，又看了看突然下起的大雪，顿时没了刚才的兴致，她哼了一声，索性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