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莫停》汉广之遥

4、大会前期

　　四人回到洛阳城中，杨琪对苏漓潇笑道：“刚才怕什么，有我们呢，那呆子还能吃了你们？”
　　杨绍也笑道：“你们两人的事，只怕要由圣上赐婚才行。琪，看来咱们得护得紧些了，怀山书院的双花若让人就此摘了去，回书院怕是要被大家凌迟。”
　　杨琪点头：“绍，你说的很对。”
　　苏漓潇与阮蓉清两人相视一笑，微微摇头。

　　晚风，带着琴音在谷中飘扬。
　　陆瑜忍不住起身，披上外衣推开窗户，窗外夜色如水，月华如练，秋风吹过，满院萧索。
　　“谷主……”
　　“哥哥。”
　　陆瑜转身，接下陆瑶扔过来的剑，随着陆瑶来到院中。
　　“反正是睡不着了，不如练剑吧。”陆瑶拔剑 ，迎风而立。
　　“谷主近日夜夜抚琴，琴音时而激荡，时而悲凉，我有些担心。”陆瑜道。
　　“那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哥哥，莫要再多想了。”陆瑶横剑刺出。
　　陆瑜挥剑格开，当下两人出招解招，不再言语。

　　“陆哥哥他们也睡不着呢。”邱婉看着院中两人，对半倚在床框上的唐莎道。
　　“嗯，婉儿，到床上来，小心着凉了。”
　　“都怪那个蒙面人，不是他来找谷主的话，谷主也不会这样。”邱婉拧着眉头，愤愤地道。
　　“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何必妄加猜测呢。谷主现在心情不好，再过几日谷中又有人来，在谷主面前可不能再提这事。”
　　“这我自然知道。”
　　“睡吧。”
　　邱婉在唐莎身旁躺下，又道：“姐姐，我有些怕。”
　　“傻姑娘，你怕什么？”唐莎笑问。
　　“我怕有一天谷主会不要我们，害怕最后和大家分开。”
　　“……你被谷主带回来几年了？”
　　“八年了。”
　　唐莎道：“谷中葎姐姐和玉大哥来得最早，再就是陆瑜陆瑶，我和你进谷的时间差不多。八年……你可有听过谷主说过不要我们，或是要我们离开？”
　　“没有……”
　　唐莎轻舒了一口气，道：“谷主不会不要我们的，我们也不会分开。”
　　“姐姐，你说谷主为什么要请那么多人来问情谷？外面的人都不是好人。”
　　“……睡吧，我也不知道。”

　　次日
　　“昨晚又练到几时才睡的？”饭桌上，一袭红衣的俏佳人笑着问陆瑜陆瑶。
　　陆瑜听了红了脸，回道：“不多会就睡了。”
　　“啊呀，是不是出了一次谷，心上揣了哪家的姑娘回来了吧？”说着，红衣丽人对身旁的白衣男子道，“采薇，你可不知道，瑜和瑶现在每天晚上都在院中练剑，还是半夜三更地，吵得人睡不安稳。”
　　白衣男子边听了，微微一笑。
　　“呀，这次倒是哥哥先脸红呢！瑶，快说，你们兄弟俩究竟为了什么打闹呢？”
　　陆瑶道：“还不是为了十月初三的大会。”
　　“难得你还记挂着，怎么，不学谷主做幽谷芳兰了？”赵执葎调笑道。
　　陆瑶一张俊脸通红，美目瞪着赵执葎，道：“葎姐姐……”
　　“逗你们兄弟两个真是有趣，只是期待着杨家的兄弟两个会不会更有趣些。”
　　“葎姐姐，杨兄他们和你很像。”陆瑜缓过来，淡淡地笑道。
　　“我听说了。江湖上都传言你们四人要远远胜过杨绍他们，真不知他们听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传闻多不可信。”陆瑜道。
　　“怎么就不可信了？”赵执葎啪地搁下筷子说道，“你看看，咱们问情谷的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艺有武艺，精通音律兼通医理，怎么不可信了！”
　　陆瑜陆瑶唐莎邱婉听了都不言语，那被唤作采薇的男子则拉了拉她衣袖，笑道：“不是说吃完饭要出谷的？快些吧。”
　　赵执葎才又抓起筷子，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瞧，只是我们不能自己小瞧了自己。谷主最近心事重重，我们得护他周全。”
　　“葎姐姐，那黑衣人是不是会对谷主有害？”邱婉急急问道。
　　赵执葎听了冷笑一声：“凭他天王老子，谁要伤害谷主，先问问我手中的这把剑。”
　　陆瑜陆瑶唐莎邱婉又是一惊：“葎姐姐，我们愿意……”
　　赵执葎闻言一笑，美眸里尽是了然的神色，似是欣慰，却偏偏又捉弄道：“啊，你们愿意什么？”
　　玉采薇闻言也是一笑，眼里荡漾着数不尽的温柔，道：“执葎，可以了。”
　　赵执葎指着陆瑜四人，扬眉道：“你们就是脸皮太薄，要吃亏。”然后起身道，“我先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
　　玉采薇点点头，道：“去吧。”
　　赵执葎走后，陆瑜四人遂问玉采薇，“玉大哥，葎姐姐出去什么事？”
　　玉采薇答道：“再过五六日谷中来那么多人，就我们六人能做什么，自然是去找人来帮忙了。”
　　“哦，玉大哥，谷主还没有起身吗？”陆瑶问道。
　　“等会我把饭送到他房里。”
　　“玉大哥，我们先去练剑了。”
　　“嗯。”

　　赵执葎从问情谷出来，一路急行到成都毓秀庄。
　　说来这毓秀庄也在问情谷邀请之列。
　　毓秀庄为巴蜀第一山庄，经营丝绸、茶叶、瓷器从而富甲中原，其主人南宫镜以豪爽闻名，故而赵执葎想到来毓秀庄借人。

　　“吁——”赵执葎下马，走到毓秀庄大门前，双手抱拳道：“在下问情谷赵执葎，有事求见南宫庄主。”
　　门口一黑衣小厮道：“请赵姑娘稍后，待小人进去禀报。”
　　“有劳。”
　　小厮背影没入朱门后不多会，赵执葎便见到一绿衣女子跟着先前的小厮出来，但见那女子璧簪束发，柳眉入鬓，双目似墨染，俊秀非常，一袭儒衫衬得女子不见娇气只见英气。
　　“赵姑娘，小妹南宫云，请赵姑娘进庄说话。”
　　“多谢南宫姑娘。”
　　赵执葎跟着南宫云进了毓秀庄，虽已至深秋，毓秀庄内却仍旧翠柏葱葱，鸟语嫣然，丝毫不见问情谷的萧索。
　　这南宫家的人果然会享受。赵执葎暗思。

　　待两人坐下后，南宫云道：“今日家兄不在，赵姑娘有事和小妹说也是一样。”
　　赵执葎方才把来意言明。
　　南宫云闻言，道：“问情谷的事，小妹也有听说，不知赵姑娘要借多少人，需借几日？”
　　“需一百零三人，小厮七十一人，丫鬟三十二人。需借三日，第一日需熟悉问情谷各处，方便第二日接待客人；第二日需照顾客人饮食；第三日需帮忙清扫问情谷。”
　　南宫云略有沉吟，又道：“如此，赵姑娘且放心。小妹可应承此事，赵姑娘只管十月初二过来领人便是。”
　　赵执葎闻言一喜，道：“多谢南宫姑娘。”
　　南宫云笑道：“家兄亦将应邀出席，小妹自当尽力而为。”
　　两人闲话了片刻，南宫云道：“赵姑娘若不嫌弃，今日可愿留下一起晚餐。”
　　赵执葎道：“多谢南宫姑娘美意，只是谷中尚有事需处理，得先行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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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府内近日热闹非常。
　　大街上十个人里八个人是舞刀弄剑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
　　杨绍等人进城，看到此景，不由感叹：堪比开封。
　　四人牵着马在大街上晃了大半天，仍旧不见有空房的客栈，当下都有些不耐。
　　“再晃下去天都要黑了，问情谷没事招来这么多人做什么！”杨琪抱怨。
　　“谁知道呢。”杨绍看着两旁喧闹的人群，忍不住皱眉。
　　蓦地听到有人在唤着“杨兄，杨兄”，杨绍杨琪都回过头去，一看，一个青衫少年正笑着往他们走来。
　　杨绍杨琪互望一眼：他们印象里似乎没有这个人。
　　“杨兄，在下华山派吕纹，前日里曾随师父一起去望月山庄。”
　　杨绍四人听见“望月山庄”本不欲理睬，但见眼前的少年笑得温和，一身气质与太尉程通似有相仿，方才站定等他。
　　杨绍道：“原来是吕兄，绍四人方才正寻觅落脚之处，未闻吕兄唤声，多有失礼。”
　　吕纹对其余三人都自我介绍了后，方道：“杨兄四人刚到成都？”
　　“是啊，哪知道这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早知道还不如晚两天。”杨琪很痛苦地摇着头。
　　吕纹听了，当即说道：“若是杨兄四人不嫌弃，且随在下去方和客栈，家师与师兄弟都在，匀出两间房也未尝不可。”
　　苏漓潇连忙道：“不劳吕兄费事，漓潇四人正欲赶往临城。”
　　吕纹闻言，心知四人对那日望月山庄一行不满，便笑道：“在下对四位本是有心结交，况家师对四位也是颇为欣赏，只是那日四位走的匆忙，家师很是叹惜。四位既暂无落脚之处，何不让在下做个顺水之情？”
　　说起来，当日在望月山庄除了李秋笙与那穿道服的静虚道长，其他人他们一概不识，对着四人大喝的他们也不知究竟是谁，此刻听吕纹一说，便知华山派掌门那日没有怒言想向。
　　思及此处，阮蓉清对着吕纹一笑：“如此，就多谢吕兄了。”
　　吕纹笑答不必客气，引着四人来到了方和客栈。

　　五人刚进客栈，吕纹便笑着走向一个青衫的中年男子，道：“师父，你且看看是谁来了？”
　　那男子听他一说，转过头看向吕纹身后，随即面有欣喜：“杨少侠四位？”
　　杨绍四人回道：“晚辈杨绍、杨琪、苏漓潇、阮蓉清拜见武掌门。”
　　“不必拘礼，”此时吕纹将大致情形一说，武尚笑道：“杨少侠四位且住下，纹儿，你去和师兄弟们说一下，匀出四间房来。”
　　杨绍忙道：“多谢武掌门费心，只需两间就好。”
　　武尚摆摆手，道：“纹儿去办。”
　　“是，师父。”
　　武尚本来一人独坐正在饮酒，待四人坐下后，武尚便笑着对杨琪道：“夫子没有关你们？还是瞒着夫子偷偷跑出来的？”
　　见武尚并无当日那些人的凌盛之气，此刻他又如此和气，杨琪笑道：“慕容夫子说通了院主，让我们出来见见世面。”
　　“你们慕容夫子近来身体还好？”
　　“他好着呢，每日教些草药知识，再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喝酒晒太阳。”
　　武尚听了哈哈大笑：“他还是老样子。”
　　苏漓潇闻言，奇道：“武掌门认识慕容夫子？”
　　“玉面药圣慕容振，武某对他也只是但闻其名，不见其人。”
　　杨琪又道：“哦？怎么个出名法？”
　　武尚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二十年前，修月曾与夜神教联手，攻击各大门派，有很多人都死在‘往生’毒下，慕容的师父以身试药而亡，两个月后，慕容解了毒宗宗主修月的‘往生’毒，那年他十三岁。再后，修月又制奇毒三十七种，却一一被慕容解开，最后修月下了战书，若再制一毒仍被慕容解开，就解散毒宗不再研毒。三年之后，修月亲自带了‘望川’去了武夷山，让慕容当面服下。再后来，看到慕容仍旧活着，修月便解散毒宗，饮恨而终。”
　　“原来老头本事那么大，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杨琪看看身旁的杨绍三人。
　　“夫子似乎并不热衷于名气，反而对此显得有些反感。”杨绍道。
　　武尚道：“这倒是事实，慕容自此以后似乎就渐渐淡出了江湖，武某再听说他的时候，就已经是寒沙蟾蜍那次了。”

　　几人正聊着，吕纹此时走过来，道：“师父，房间已经调好，徒儿是否先带杨兄几位去休息？”
　　武尚问道：“杨少侠四位的意思？”
　　杨绍起身笑道：“不瞒武掌门，绍四人方到成都，确实有些乏了。”
　　武尚笑道：“少侠且去休息吧。”
　　杨绍四人躬身道：“晚辈先行告退。”
　　而后随着吕纹上了楼。

　　杨绍杨琪一间房，苏漓潇与阮蓉清在他们隔壁。
　　此刻虽已入夜，四人因在书院养成了夜谈的习惯，现在在苏漓潇二人的房间里四人仍旧说着话。
　　“还好碰上了吕兄弟，不然今晚连露宿野外都有可能。”杨绍道。
　　“嗯，说实话，我刚看到他，还以为是程院主派来的。那神情，太相像了。”杨琪在旁边模仿程通平日里的言行，逗得三人大笑。
　　“明日我们去好好逛逛，这些年总关在书院，我都快忘了冰糖葫芦是什么味道了。”苏漓潇道。
　　“不错，我和绍呢，也很长时间没有美人为我们欢呼了，明日且去玩玩。”
　　“你们……要去哪里？”苏漓潇瞪眼，不可置信地瞧着杨绍杨琪二人。
　　阮蓉清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容微羞。
　　杨绍大笑：“漓潇蓉清，你们在想什么？”
　　杨琪也道：“咦，蓉清，脖子怎么这么红，要不要把面具摘下来透透气？”
　　阮蓉清转过身，道：“可能会有人来。”
　　杨琪不放，绕到她跟前，一本正经地道：“蓉清，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要及早跟表哥讲，表哥马上去请大夫。”
　　阮蓉清也瞪了他一眼：“舅舅要是知道你们在外如此，回去可有你们好受的！”
　　“我们在外怎么了？”
　　“别和他们讲啦，你们出去，我和蓉清要休息了。”苏漓潇大叫。
　　杨琪见状，双手一摊，道：“绍，我只是不太想带面具了出去逛逛，你知道表妹和漓潇是怎么了吗？”
　　杨绍摇头笑道：“琪，我也不知道也。”
　　听他二人如此一唱一和，苏漓潇和阮蓉清更是羞忿：“出去出去，我们真要休息了。”

　　次日，四人仍旧结伴出去。
　　杨绍杨琪护着苏漓潇阮蓉清二人，倒也显得风度翩翩。
　　中午回客栈时，却看到客栈里除了青衫的华山弟子，又多了几个玄衣青年。再往里看去，武尚正与一个另一男子笑着说话，四人一看，俨然是宋康。
　　杨绍皱了皱眉，当下道：“我们先回房。”
　　刚进客栈，就被人叫住：“杨兄你们回来正好，司徒兄他们也刚到。”吕纹带着一个玄衣的温润少年来到四人面前，笑着说道。
　　杨绍等人碍于武尚和吕纹的面子不好发作，当下抱拳，笑笑：“司徒兄。”
　　司徒商抱拳回礼，道：“杨兄，苏姑娘，阮姑娘。”
　　宋康也见到了四人，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商儿，还不让四位少侠进来。”
　　杨琪微微呻吟一声：“那老头葫芦里装的什么？”
　　四人且依言坐了过去，但是对答并不太上心。
　　末了，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

　　窗外繁星点点，不见月光。
　　杨绍倚着窗沿道：“明日，便是十月初三了。”
　　“嗯，总算是到了。”杨琪点点头。
　　苏漓潇道：“明日，我盯着李秋笙。”
　　杨绍笑笑：“我和琪盯着问情谷等人。蓉清，你四下多注意些传言。”
　　阮蓉清笑着点点头，“必要时，我会散步谣言。”
　　四人相视，“扑哧”一笑。

作者有话说

　　现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