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了我的情根》濑汌

9、百鬼夜行

　　花祈雨，九空府曾经的业师，因二三十年前的一桩旧事被九空府除名。

　　此人天资聪颖，喜欢潜心搞研究，九空府的不少秘籍阵术皆出自他手。他虽为业师，却觉得收徒弟太浪费青春热血，故八百十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在自己的宅邸疯狂搞事。

　　所以姬蘅从没亲眼见过他。

　　后来其他业师忽然发现他搞的事已经超过道法自然，久劝无果悲祸酿成之后，便将他逐出九空削去神籍。

　　姬蘅回以一笑，“我们九空府上上下下，可没有一个叫花祈雨的。”
　　花祈雨倒不在意，“你师父他们身体可好？”
　　姬蘅：“一个老顽童罢了，不劳挂心。倒是你刚才的一箭和地裁所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报名号可千万不要扯上我们九空府。”
　　花祈雨：“我只是阻止他不要多管闲事，还救得回来。”

　　姬蘅侧目，这一箭十足十的狠辣，哪怕不伤性命也怕是废了。她哼笑，“不要忘了当年你因为什么被九空扫地出门，难道现在还打算重蹈覆辙？”
　　将凡人与妖魔之气融合本就有违天道，能够把它实现出来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是眼前这人的手笔……

　　花祈雨摇摇头，“今天我只是帮人一个小忙，他们要做什么我不过问也不参与。毕竟，我还想回九空和你师父喝酒呢。”
　　姬蘅：“喝什么酒，我师父现在不喝酒！”

　　她不想再啰嗦，摸出手机，设置倒计时10分钟。

　　当年出事后，九空府定下一个规定。
　　姬蘅现在满身疲惫，法术周转不灵，却还是得为了这个规定强行撑住一口气。

　　她站起身，掸掸裙摆上的灰，飞出三张符纸贴在武裁的伤口周围避免恶化。她利索道：“规矩你应该明白，我九空的弟子见你不杀回去要关小黑屋的。来吧，速战速决。”

　　白白任花祈雨潜逃多年，九空一干业师非常不爽，便立下规矩——凡是总榜排名前50的弟子，见花祈雨必诛之。考虑到花祈雨实力深不可测，万一好好学生折在他手里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添上一条细则，讨伐时间限时十分钟，时辰过，打不过便跑。

　　花祈雨始终挂着淡淡微笑，仿佛一个优雅的绅士，他略一颔首：“女士优先。”

　　姬蘅深吸一口气，手持破岚，刺了过去。

　　姬蘅深受内伤，广袖长裙绊手绊脚。几十招下来，花祈雨甚至连武器都没摸一把出来，遛她玩儿一样。

　　她从未感觉过原来十分钟竟是如此漫长。

　　姬蘅扶着路灯大喘气，瞟了一眼时间，还有6分钟。

　　两个人这打的，跟走过场一般。不过也对，花祈雨再怎么离经叛道，毕竟出身同门，于他来说实在没必要多一条血债。

　　这场没意义的决斗姬蘅是不太想打了。

　　这时，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拢到腋下，她连半分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白调.教你那么多年的枪法，你是在和敌人跳双人舞吗？”熟悉的腔调自耳边低沉响起。
　　姬蘅一个激灵清醒不少，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路道扬捏了一把她的狐狸耳朵，“你室友特意托人求了我半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为师多年的心血可不是白费了？”
　　姬蘅挣了一下没挣脱，“什么为师，脸皮真厚。你这是躲着看了多少热闹？”

　　“看热闹算不上，你的枪法在我这儿不及格要重考。”路道扬宵练剑出，场上总算有了像样的杀意。“做掉这人之后……为师不介意帮你补课。”

　　他剑气一挥，六车道的大马路被生生拦腰劈了一道大口子！

　　姬蘅悻悻咬住嘴唇，将呼之欲出的粗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花祈雨闪身躲过，一缕长发被削去半截。

　　“帝涯府万兵之主路道扬，果然名不虚传。”他整理弄乱的衣衫，负手在后，“不过我说了，今天出手只是帮人一个小忙，并没有打算和你们正面起冲突。”他转而对姬蘅道：“和师侄剩下的6分钟，只有下次再补齐了。替我转告你师父，我挺想他的。”

　　姬蘅向前一步，“花祈雨，你又想逃吗？”
　　他的笑妖孽至极，“逃算不上，只是不来添乱了。”

　　下一刻姬蘅便明白他的意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妖魔鬼怪早就默不作声地将他们包围，野兽低鸣，战斗一触即发。

　　“小师侄，后会有期。”
　　烈风刮过，花祈雨消失无踪。

　　随着他的退场，妖魔们一拥而上。姬蘅保守估计不下百只，可谓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有点刺激。”姬蘅将破岚收起来，解除了战斗的精神状态，“打个商量，咱们分工。我救人你除妖，相信这种初级难度对于榜眼大佬来说，就一两招的事。”

　　她没理会路道扬的是否同意，径直走向武裁和那名神秘的凡人。

　　然而她刚一接近，妖魔们的神经像是受到刺激，发了疯的向她冲过来，各路大招齐放。姬蘅手捻成诀的瞬间，路道扬已将她打横抱起，跃上高楼。

　　轰鸣声响，乱石飞窜。

　　“我滴妈，好险！”姬蘅拍拍胸脯，朝楼下看去。
　　硝烟渐渐散开，大马路上的坑洞是一个比一个大。她摇头感叹：“幸好你及时把我捞起来，不然就炸开花了。”

　　路道扬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行动前你都不会评估风险的吗？”
　　姬蘅拉着脖子找人心不在焉道：“这不有你在嘛，没问题的。”
　　路道扬脸色稍霁。

　　“在那儿在那儿！”姬蘅在最后关头将武裁身边的三张符咒转了个阵法，形成结界将人保护起来，虽然被炸远一段距离，但看起来没有大问题。
　　她眯起眼又仔细观察一会儿，抿了抿唇。
　　看来她的阵法还是没来得及将那凡人给裹进去，地上一滩红艳艳的肉泥分外狰狞。

　　击碎凡人肉身之后，那些妖魔又平静了下来，仿佛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在等待指令撤退。

　　姬蘅心情非常不爽，倚着顶楼栏杆侧着身子，对路道扬道：“我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见不得别人骑在头上，更见不得人在面前公然放肆。我相信你也和我有同样的体会。”她话锋一转，“但是，你刚刚救了我，所以这次本姑娘大人有大量，把泄愤的机会让给你了。”
　　言语间那是相当的诚恳相当的忍痛割爱。

　　路道扬亲眼见到姬蘅使用破岚和定魂的情景，后面她的不适也看在眼里，所以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又不想完全随了她的意，于是道：“咱们来打个赌，我要是在6分钟内将这些碍事的东西消灭干净，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姬蘅仿佛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刚刚粗略观察了一下，这百来只妖魔里也不乏一些高阶难缠的，6分钟就想打扫干净，还是有点难度。

　　罢了，富贵险中求，她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那好，要是你输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路道扬勾唇：“成交！”

　　姬蘅摸出手机设置好时间，倒计时开始，路道扬从天而降。
　　杀意引起了妖魔争斗的本能，一个个蓄势待发。

　　只见路道扬宵练收回，换出另一把三尺长刀——鸣鸿。

　　在神界，路道扬不仅以总榜榜眼的身份被众人熟知，他还有另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号——万兵之主。

　　越高阶的神兵法器，通常会有自己选择主人的一套方式，不能为大众所用，强行使用甚至会遭到反噬。然而无论何种神兵利器，在路道扬手里边只有乖乖臣服一个选择。

　　因此，这家伙在神界才能像个螃蟹，横行霸道多年。

　　这些妖魔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哄而上。路道扬鸣鸿刀一挥，尽数拦腰斩成两节。

　　路道扬刀枪剑戟无一不精，招式灵活多变却又招招狠绝。姬蘅默默瞅着时间，不过两分钟，那些面目狰狞丑陋的妖魔鬼怪大军便消失了一半，地上全是些绿的紫的蓝的青的鲜血。

　　“心机boy。”
　　她输定了。

　　当年和路道扬第一次拆灵山的时候，他便是用的这把鸣鸿刀。按照拆山分成，路道扬占7，她只占个3。
　　所以当时师父罚她和路道扬修灵山的时候，她才那么的不服气。两人为这事儿才又吵起来动家伙彻底将灵山给铲了。

　　她这一晃神，底下的战况又推进了一大步。底下声响炸的跟烟花一样，就剩下一些皮糙肉厚尚可挨揍的在继续坚持。她都有些同情这些妖魔小兵了，受人之命也是不容易。

　　五分钟刚到，最后一只轰然倒地化为齑粉。

　　路道扬将鸣鸿刀直直插在地上，拿出一张手帕擦拭手上溅到的妖魔之血。他神情从容淡定，仿佛这百来只妖魔鬼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姬蘅认命一般，轻轻一跃飞了下来。

　　她走到武裁身边，用他的通讯仪联络了地裁所。他重伤前才联系过组织这边无碍，地裁所的重心自然全力转向西广场。
　　但即便如此，也应该有文裁来及时善后，联想到花祈雨的出现，目前为止不见任何一名增援也就有了解释。

　　只是姬蘅实在想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破坏一个嘉年华有什么意义，神秘的凡人凶手和花祈雨以及这些妖魔鬼怪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真是哪里都不太平。

　　路灯被路道扬拆了一大半电力设施损毁严重，大街一片漆黑，只剩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月光。

　　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确定道：“你说……这种情况下，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使用法术，学府知道了……应该不会下处分吧？”

　　路道扬仔细擦拭鸣鸿刀，哼笑道：“挨不挨处分不清楚，但刚才的赌约你输了是可以肯定的。”

　　姬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