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媚罗》尤丑丑

11、痴守空颜

　　庭院之中芳草如茵，芳树依依，亭亭如盖。华丽的花苞争相斗艳，灼灼其华，缭乱了人眼，轻扰了伊人的心。
　　仙子似的人儿亭亭立于银栀树下，赤黄色牡丹翠烟罗衫，淡绿色的散花逶迤拖曳水雾裙，柔荑轻挽软纱仕女扇，享受着薝卜花高雅清芬香气的抚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皓腕凝霜雪，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气若幽兰，娇嫩秀靥布满忧愁，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墨发挽成美人髻，流苏风中簌簌作响这人世间，哪里见过如此倾国佳人！
　　“尘世浮华，淡如云烟。笑众生痴守，独守空颜。缘，几世轮回，锁红颜，苍老了眸！”媚罗小小的身躯矗立，不禁轻吟道，衣阙飘飘，耳际零碎的细发荡漾在风中，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仙子的娇躯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娇靥上一脸不可置信，贝齿残忍的蹂躏着朱唇，眸中泪光涌动，柔荑轻抚胸口，娇喘连连。时间仿佛静止，终于，美人轻轻转过头，倾国的脸上一愣，愕然，失望……复杂的表情交替，最后伊人血色模糊的唇角弯起，笑声溢了出来，悲戚的大笑在空旷的庭院久久不歇，诡异的血衬在洁白的薝卜花下，显得愈加的红艳“我就知道……”女子喃喃道，泪水滑下紧闭的双眼，湿透了衣襟，湿透了心……“我就知道……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啊！……哈哈哈怎么会……”一股骨子里涌出来的绝望弥漫开来。身体羸弱的仙子终于不堪重负，身子一软，倒在了那一片花海之中……

　　“不要……不要……不要走……”锦画在黑暗中猛烈地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那离去的挺拔背影，“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却什么都抓不到，什么都抓不到……
　　“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啊！”李妈妈抓着大夫的手，拼命地挤着眼泪“你一定要治好我的女儿啊……”奈何眼泪一滴未流下来。
　　“放心，锦画姑娘只是受了惊吓，没事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那她什么时候会醒啊？张大人可等着她呢！”李妈妈担心的想着自己的老命，张大人可不好惹啊。
　　“很快！不过她需要休养一个月。”大夫尽责道。
　　“什么？”李妈妈大叫道，“那我的赔多少两银子啊！”
　　“这……那我多开点补药。这是方子。”
　　“贾文，送大夫。”
　　“女儿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李妈妈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锦画，一脸着急，银子啊，飞了，心疼啊。
　　“妈妈，锦画姐姐怎么了？”执情着急的跑了进来。平时锦画姐姐跟她的关系最好。
　　“妈妈哪知道啊！”李妈妈一脸无奈。
　　“是不是你？！”执情看向角落的媚罗，眼中闪过杀意。
　　“我……”媚罗蹙起眉头，关她什么事？
　　“锦画姐姐本来好好的在赏花，怎么会突然晕倒！肯定是你！”执情厉色的站到媚罗眼前。伸手挥向媚罗。
　　一双柔荑接住了那落下来的手。
　　“姐姐息怒。”是倾流。
　　“你是谁？！”执情瞪着眼前陌生的冷美人。
　　“姐姐，打狗也要看主人”倾流薄唇轻起，在盛夏惹起丝丝清凉。
　　“你算哪颗葱！滚开！”执情丝毫不给面子。
　　倾流默不作声，只是眸子越来越冷。
　　执情一震，心里一阵恐慌。“哼！”放开了手，“妈妈！你要给锦画姐姐做主啊！”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倾流轻哼，媚罗知道倾流很不屑执情。
　　“好啦好啦！别哭了！”李妈妈烦躁的瞪了一眼执情，“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丧呢！”
　　“妈妈……”执情在李妈妈威胁的目光下欲言又止。
　　“我自己没长脑子么！”李妈妈精明的望着媚罗，“锦画为什么会晕倒？你做什么了？！”
　　“妈妈，媚罗并未做什么。”小媚罗不吭不卑。
　　“哦？”李妈妈一脸怀疑，“是么？紫倾？”李妈妈唤着锦画的贴身小丫鬟紫倾。
　　“妈妈，紫倾听到媚罗说了几句话，锦画姑娘突然惊愕的看着她大笑，再然后就倒了下来。”
　　“你说什么了？！说！”执情狠狠地瞪着媚罗。
　　“媚罗只是吟了看到的一首词罢了。”
　　“词？”李妈妈一脸不解。
　　“尘世浮华，淡如云烟。笑众生痴守，独守空颜。缘，几世轮回，锁红颜，苍老了眸！”媚罗再次轻吟起来。
　　“你怎么会这首词？！谁教你的！谁教你的！”执情冲到媚罗眼前，紧紧地揪着她的衣领晃动着，一脸的崩溃！“谁教你的！谁教你的！说！”
　　媚罗默然不语。倾流若有所思。
　　“说！谁教你的！谁！”执情一脸崩溃的样子。
　　“够了！”李妈妈喝住声嘶力竭的执情，“不就是一首词么？！我不管这首词是谁教给她的，今后再有这样的事，别怪我把她赶出红袖坊！”李妈妈利眼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还有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可知道我李妈妈的手段！哼！”
　　李妈妈只以为是坊里姑娘家的勾心斗角，未深究下去。
　　“妈妈，你不能轻饶了她！”执情不甘心放过媚罗。
　　“妈妈，既是女儿的丫鬟，就交给女儿处理吧。”倾流坚决的看着李妈妈。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偏袒她！”
　　“妈妈，若不交由女儿处理，只怕日后，女儿……”倾流点到即止。
　　“好了，就交给你吧。”李妈妈厌烦的摆了摆手。
　　“还不走？”倾流斜睥一眼媚罗，轻挪莲步走了出去。
　　望了一眼床上的锦画，媚罗亦转身离开。
　　留下咬牙切齿的执情一脸愤恨，“我饶不了你们！

　　倾流轻啜手中的上好香茗，波澜不惊，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时间仿若静止。这一刻变成了耐心的争斗。
　　“为什么要帮我？”终于媚罗忍不住开了口。
　　倾流依旧一脸享受的品着茗。
　　在媚罗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会叫么？”
　　“哎？”不按理出牌。
　　“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倾流走到软榻，嘴里大声的嚷嚷着。
　　媚罗一脸无语的看着倾流，嘴里却配合的讨着饶：“饶命啊！媚罗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姑娘饶命啊！”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解释，要的是心知肚明。
　　“我打死你！让你再给我惹事！”倾流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口中依然不停。
　　“姑娘饶命，呜呜姑娘饶命啊！”媚罗也坐了下来。
　　倾流慵懒的示意了一下房里的那个古董花瓶，媚罗瞪大眼睛看着她，以眼神询问着你确定？
　　白了媚罗一眼，倾流闭上美目开始养神。
　　啪！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传了开来。“姑娘饶命啊！媚罗知错了！啊……”
　　倾流嘴角轻扬，睁开美目，示意着屋里的贵重物品。
　　一阵噼里啪啦声，屋里一片狼藉。
　　扫了一眼门口，眼中闪过冷意，“哼，可惜了”躺在软榻上的倾流话里流露出惋惜，脸上却丝毫未见。
　　媚罗死死的憋住，防止笑声溢出。她……做戏可真下血本！
　　“现在，我们真的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倾流侧了侧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猫咪般慵懒的闭上了眼。

　　“姑娘，倾流姑娘狠狠教训了那丫头了！”莫桑面无表情禀报着在门外偷听的结果。
　　“哦，是么？”执情冷哼一声，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儿，一脸心疼。
　　“尘世浮华，淡如云烟。笑众生痴守，独守空颜。缘，几世轮回，锁红颜，苍老了眸！”执情轻扶锦画皱起的烟笼眉，“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只有她了，自己只有她了……
　　“不要！不要走！”床上的人儿依旧在那梦魇中挣扎着。
　　“不走，我不走！我在这！”轻抓着锦画的纤纤柔荑放在两靥温暖着。
　　床上的锦画一脸疲惫，沉睡在黑暗中，与那身影纠缠着……纠缠着……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滴落……

　　一片鲜红染红了她的梦……那妖艳的荼靡一片片的开，一片片的败……生生交错！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彼岸的荼蘼啊，花落，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