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天之草木年华》慕容泫玺

222、第两百二十二帖：玻璃下属【13】

　　当韩奕带着一种既忐忑又膜拜的心情，怯怯地伸出手，触摸到梦羽的指尖时，韩奕真的是硬生生被吓了一大跳。
　　之前，韩奕一直以为像梦羽这样的大家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定然那手应该嫩滑得比荔枝肉更甚。
　　但现在他摸到的梦羽的指尖，却像是那种粗糙的麻布。
　　甚至于梦羽的手指尖还不如他的手指尖摸上去那么光滑。
　　韩奕简直难以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眼里，凭借着紫露对梦羽的介绍，他觉得梦羽的手应该比紫露还要嫩滑才对。忆及当时，跟紫露握手的时候，紫露的手也没有像现在梦羽的手这样。韩奕是真的觉得难以置信。并且，紫露还亲自告诉他说，梦羽是根本不进厨房的，而紫露自己喜欢烹饪。其实，按照常理推断，也应该是紫露的手比梦羽粗糙才对。
　　韩奕震惊地收回手，一脸的惊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这也应该叫做是韩奕单方面的误解。
　　紫露对于琴艺，并不如梦羽和无真子一样执着，故而紫露练琴的时间的确是要少于梦羽的。梦羽是个对于琴艺很疯狂的人，非要练到他自己满意方止。只要没有家里的大人盯着，梦羽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地不停地弹琴，直到将最后一分力气花尽。如此疯狂的行为，即便是天资再差，恐怕也能有绝世琴音，更何况梦羽本就是最大程度上遗传了无真子天赋的人。都说，千万别和天才比，尤其别和玩命儿的天才比，约莫就是这样的情况。自然而然，梦羽的手指是要比紫露粗糙的。只是说，梦羽自己精于皮肤的保养，才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很明显罢了。这件事，囚牛可是门儿清的。最近为了给韩奕改稿件，这手部的保养一时落下了，倒是原形毕露了。
　　“感觉到了什么？”
　　瞧着玩具震惊了，梦羽慢慢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负手而立，看向此刻静谧的人工湖，声音幽幽道。
　　“...”
　　虽然韩奕是明确地感觉到了梦羽手指尖的粗糙，但韩奕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瞧梦羽平时的梳妆打扮，感觉上他应该是个对于自己的面皮很在意的人。讲出来，有可能会惹他不高兴。不讲，好像又没有按照梦羽的指令回答问题。韩奕也有些犯难。且他也并不理解梦羽这么做是为什么。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对，只是抿了抿嘴，有些踌躇地望向梦羽的背影。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这在我们这些弹琴的人身上几乎是会伴随我们一生的印记。父亲曾言，欲得天籁，必孜孜以求，直至寿终正寝一日方止。”
　　玩具没有搭话，也还算是在梦羽的预料之中。
　　毕竟，方才如狼似虎的玩具，此刻已经被打回原形。
　　梦羽也不想再去等待玩具的沉默，只是眼睛没有起伏地将无真子的话，以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讲出。
　　当然，这也是无真子一直以来对梦羽的要求。
　　无论是什么样的技艺，想要让其一直焕发光亮，必当花费无数的精力。其实，任何一样神乎其技都是这样。当人们发出赞叹的时候，他们往往只是震撼罢了。而在这些一次又一次的震撼背后，往往都是技艺者对自己技艺高度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一次又一次的险峰攀登。想要走上巅峰，虽然这一条路枯燥且乏味，但当你有这个勇气和耐得住寂寞的心性攀登到最顶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便会明白那样一种意味隽永的心情。
　　正是因为这一条道路长而歧，故而能够走到巅峰的人甚少有之。
　　并且，在这样攀登险峰的过程中，其实有着很多很多让人感到绝望的时刻。
　　这些时刻便是考验你的地方。
　　若是你一直无法突破，也许终此一生也就在这个层次上了。
　　像韩奕这样，不过就是都不能称之为困难的事情，就将他挡住了，谁又能对这样的人焕发光和热有所期待呢？
　　其实，在发生这样一件事情以前，梦羽还对韩奕算是有所期待。
　　但现在，梦羽只觉得，韩奕确确实实是个懦弱的人。
　　即便有才华，也终究没有办法上升到更高的层次。
　　这样一个人，在工程师这个位置上，还是在集团的二级分部里面，并不是在子集团里，或者不是在子集团的分公司或是子公司里，确实是有些...
　　并且...
　　梦羽心头隐隐对于一些事情有了盘算。
　　“这...无真子先生的境界，我们这些晚辈难以望其项背。”
　　听到梦羽那应该称之为沧桑的声音，韩奕忽的觉得心里一振，并且他的心也有一丝丝疼痛萦绕。
　　梦羽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他的声音是那样嘶哑和沧桑？
　　为什么他的背影是那样寂寥和单薄？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让自己感觉到那么心痛？
　　他...
　　韩奕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从后方将梦羽没入自己的怀抱，让他看上去不要那么像是随时都会伴随着清冷的光芒会腾云而去的嫦娥一般。若是梦羽腾云而去，他也想化身为玉兔追随而去。但也不知是为什么，在还有三步的距离就可以将梦羽没入怀抱的位置，韩奕却停下了脚步。就如同他们之间有着一道隐形的隔离带一样，他在这头，梦羽在那头。并且，韩奕也忽然感到，好像现在这样带着孤寂背影的梦羽就像是被锁在一个透明牢笼里的囚犯一样，没有自由，没有快乐。他好想做一把可以打开这个牢笼的钥匙，让梦羽可以得到自由，得到快乐。
　　但他终究做不到啊~
　　韩奕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那样一句不知算是恭维，还是发自于内心的钦佩的话。
　　“韩奕，今天我说那些，并不是对你的人，我只是针对于你做事的方法来说。你曾经跟小露说过，你和囚牛是朋友。现在我也坦诚地告诉你，囚牛他...几乎很少和我讲起工作。对于他的朋友，或者说他在交往什么人，他也从来不对我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其实，知道你是他的朋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还从小露那里知道，负屃曾跟他提过一次，囚牛有点拿你当弟弟的意思。知道这些，以及鉴于你的工作和你今天的整体反应，我觉得我应该没有推测错一件事情。在生活中，囚牛应该对你比较关照。且在工作中，囚牛也应该给予你了一定的庇护。当然，这些也不是什么毫无根据之言。你是天胤集团的员工，根据第一天开会的时候，囚牛给的介绍，我感觉你入职的时间也应该不短了。我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天胤集团的灵魂是什么。你的那份报告，究竟写得如何，我暂时不予置评，你自己想想。”
　　听到韩奕那样评价自己的爹爹，梦羽的心里毫无起伏。
　　就他家那个天仙爹爹，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赶超的。
　　梦羽缓缓转过身，微微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