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家物语》夹江米线

51、佛本度人，何必分男女之别

　　日本的佛教起于奈良时代，当时，日本的首都还是奈良，后来桓武天皇迁都于平安京，佛教也跟着过来了不少人，但是奈良原本的佛寺仍然保持着相当大的规模。
　　相传，白河天皇疼爱妻子藤原贤子，在其怀孕之时向奈良佛寺祈祷一举得男，奈良的僧人便答应了此事，不久，果然皇子出生，白河天皇还愿时，僧人便趁机要求让奈良的佛寺超过京都的佛寺，白河不许，僧人一怒之下自尽而亡，死前许愿：“因佛力而诞生的皇子也因皇愿未偿得愿而逝去吧”，不久，皇子也早逝。
　　白河哀叹：“天下只三件事我不能掌握：贺茂川之水、双六之骰，山法师。”
　　贺茂川之水即荒川之水，是平安京最大的河流，长年泛滥，双六是当时流行的一种游戏，山法师即佛寺的僧兵，代指佛教势力。
　　连天皇都不能掌握的势力，便是佛教。
　　忠久给源赖光和鬼切讲了这个故事，他母亲当年曾经做过白河天皇养女的侍女，对这个故事自然讲得生动多了。
　　“想不到白河那老色胚也有真爱？”鬼切听得兴趣昂然，“对藤原贤子倒是一往情深。”
　　源赖光说：“所以佛寺势力到今天仍有奈良，平安两家的分别？”忠久说：“是的，奈良的佛寺以东大寺为首，平安京的佛寺以延历寺为首。不过，这仅是总寺的地点区别，实际上东大寺在平安京也有分寺，延历寺在奈良也有分布，双方势力十分错综复杂。”
　　源赖光道：“这样一来，才更有我们发挥的空间。”
　　三人边走边说，已来到延历寺附近。
　　佛寺坐落在城外山上，的确是洞天福地。
　　源赖光道：“是比我的多田神社要状观多了。”三人拾级而上，却听得佛门口有人在哭，还是个女人。“哦，看来还是藏污纳垢之处。”忠久上前，却看到此人竟是旧相识。
　　祗王，她此时难道不应该在平氏么？
　　“我夫君要出家。”她汪满泪水的眼睛竟然还能分辨出是源赖光来了。
　　忠久却格外仔细：“何人为他剃发？”
　　为人出家行剃发之事的人，也是在佛道上的引路人。
　　“是明云……”祗王哭着说。
　　“明云是延历寺的老大，他既然肯为平清盛剃度，这就说明延历寺已进入平氏的势力，我们必须要阻止他。”忠久马上抢先一步，想要进去。却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在下皇后宫藏人源氏朝臣忠久，受上西门院所命前来。”忠久说。
　　“平氏栋梁正在剃度，不能让他人打扰。”那人平静地说，忽然，看着他的脸又笑了，“何况，你是北野悠子之子。那就更加不能放你进去了。”
　　“你认识我母亲？”忠久十分震惊地说。
　　“当年她带领使团远渡重洋去宋国，我亦为留学生之一，可惜，如此白骨黄土，阴阳相隔。”僧人冷静的话语之中竟隐隐藏着一丝恨意。
　　“那你看在我母亲的面上，让我过去好不好？”忠久快哭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行呢：我就想看着那个女人的儿子哭！”他冷哼一声，竟将门叩上了，落了众人一身的灰。
　　“你们那个孩子到底行是不行，干脆我化出真身在寺上吼一嗓子算了！”源赖光脑海里又传来严岛大明神的声音。
　　“严岛女神你可消停一会吧，凡人眼拙，若看不出你的真身，反而传是妖魔你可怎么办呢？”源赖光无奈地说，总算没让事态恶化。接着，又对三人说：“山寺之地，往来的达官贵人也不少，说不定就有人能够让我进去，我看今天也不是好日子，未必是今日剃度。或者，我们看看有没有小门或别的方法可以进去。”
　　三人寻了一边，正好看到有棵松树枝繁叶茂，便借着遮蔽潜入佛寺之中。
　　源赖光细心地说：“我们几位都是非人之身，小心一些为止，不然便触动了佛门法器可就不好了。”话竟刚落，忽然听得铃声大作，此音又非一般佛音，一听便是警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惜了，开弓焉有回头之箭？
　　“快！”源赖光一声令下。祗王眼睛一闭，再睁开时，额头已有灼灼龙纹：“到底还是要我接管这具□□。”
　　“你若让祗王留在外边，便少了这一档子事。”源赖光已不爽此女甚久。“哼，我岂是将命运托付给他人之人，是佛是魔，我只要自己走的路。”两人针锋相对。
　　鬼切在心里叹了两下，四人身形灵活，在佛寺之间藏匿、逃窜，那铃声却如附骨之蛆，紧追不放，叫着众人的心又急又烦。
　　源赖光眼色一冷，竟停下了脚步，誓要反击：“这法器看来是不把我们追到，便不罢休了！我们四人分四个方向，无论他选择追击谁，剩下三个便折回来，伺机而动，将法器折了！”
　　端的好计谋！三人齐齐点头，然后分开。果不其然，那铃声一顿，往鬼切追去了。
　　赖光是神之体，严岛大明神和忠久都是八部众，纯妖的只有我。鬼切对此倒是毫不意外。
　　终于，他不熟悉佛寺的建筑，被逼入了死胡同，只纵身一踏，潜入树荫之中。
　　铃声越来越近，鬼切终于看清了来人，竟是刚刚那名阻止忠久的男子，他阴沉着脸，手上拿着一把刀，另外一只手上，一串精制的铜铃无风自动，响个不停。
　　“我知道你在这，别躲了。”他根据铜铃的指向，慢慢靠近，幸好——鬼切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往树下的坛子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突然扭转刀向，再向上一抛，竟真直向鬼切攻了过来。鬼切一闪，手一点，刀马上掉转而下，恰到好处，从腰带将他的衣服扎在了地上。
　　“班门弄斧，不自量力！”鬼切这一手无论是时机还是力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真实体现了一位刀者的实力。
　　佛门不能见红，那怕是女子月经也会被拒绝入内，鬼切的分雨把握得极好，仅是破了衣服，却是一滴血都没有见。
　　源赖光从藏身之处出来，对鬼切说：“你倒是一个人在电光火光之间搞定了。”
　　鬼切一刀毁去铜铃：“佛门不见血，我放你一命。”
　　那人只冷笑三声。突然，佛光大现——有陷阱！
　　四人被控制了一刹那，后续人员马上追了过来。源赖光冷哼一声：“莫怕，他已没有了铃不能证明我们是妖！”
　　鬼切的心中一下子光明一片：这就是我爱的男人！
　　谁知那僧人却大喊道：“他们把女人也带进了宫！”
　　着实是应变了——四人中祗王是女人，在平安京有的佛寺是不准女的进入的！
　　严岛大明神此时正附身在祗王上，马上不服气地说：“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这佛寺就好比是我家开的一样，你们居然还敢这样来吵我！”
　　鬼切轻轻咳了咳：“大明神，他们是不会想到你是龙王之女的事情的，你这样叫，他们只会以为是平清盛的夫人在放肆。”严岛女神总算闭上了嘴巴。
　　“我是皇后宫藏人，奉上西门院之命前来。”源忠久连忙搬出后台。
　　“即使是皇家，也没有权利往寺中送女人。”为首的僧人说。
　　“那你快把所有的观音象都砸了吧——她也是女人。”严岛女神还是没忍住，“怎么，你们能拜女人，却不准女人进寺，这是何道理啊。”
　　“好个伶牙利嘴的小妇人。”僧人恨恨地说。
　　“女施主，这就是你的无知了，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多罪、多欲、少智，你们若进了佛寺，将这些不好的污秽之物传给我们，那么就败坏我们的修行。”僧人中又出来了一个唱白脸的。
　　“你这些话是原封不动从《法华经》中的‘龙女八岁成佛’一节抄来的，原文是龙王之女八岁便聪明无比，佛说她可立即成佛，旁边的人说女人天生污秽，佛祖笑而不答，后来龙女走到佛祖面前，却立即成佛。
　　这个故事本身就是在讲明女人可以成佛。你只言此句，只不过是在断章取义。”
　　严岛女神嘴皮子翻得真快。
　　“你若不信，我可以马上燃起香，将龙女唤来，与你当面对峙。”
　　她得意洋洋地加上最后一句。
　　鬼切心道：你只说将龙女唤来，又不说将八岁成佛的龙女唤来，你将这身躯丢下，自己现个真身，也是龙女。
　　不过他再仔细一想：这一行三个男人，都不能对“女子不得入佛寺”这条规定有切肤之疼，难怪严岛大明神暴躁如此。
　　眼光一转，看到源赖光面露愠色，明显觉得严岛大明神太过头了，鬼切连忙握住他的手：“让她说吧，她是女子，自然有权为自己发言。”
　　“越发不着边际了！”源赖光拒绝了，开口道，“上西门院自然有要事才会让女子同行！”
　　严岛大明神的个人秀被打断了，只好翻了个白眼，她也明白自己是在插科打诨，只是八部众自古为佛前先锋，来那的sb说女子不得入佛寺。
　　“有何事？”“上西门院的养母美福门院希望入葬高野山！”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刚刚的红脸僧人连忙说：“不可！”
　　高野山是平安京的佛教圣地，隶属于延历寺，女子不得入内。但是美福门院在时，高野山已经破败，是她命平清盛重建了当时的佛堂，此处香火才鼎盛起来。相传平清盛修建时，为了表示诚意，用自己额上之血为佛寺作画，一时间传为美谈。
　　美福门院对高野山是重恩，她想入高野寺，即使是女子，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