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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别见一村 ...

  •   无论妖术还是法术,都有三大禁忌:人死复活、长生不老,时间倒流。
      然而,也只是禁忌,并不是不可能。
      就像梅御前曾经将源赖光魂引入多田神社,再借助万民信仰之力令其重生一样。玉藻前同样也要借助他力复生自己死去的一对双胞胎——羽衣与爱花。
      他化名为“藤原得子”,潜入皇宫,在鸟羽天皇与皇后藤原璋子的龙凤双胞胎——雅仁与统子下了咒术,只要雅仁与统子一为帝一为后,那么龙气就会在阴界聚集在羽衣与爱花身上,自己的孩子就能重生。
      可是,雅仁的前头,有一个哥哥——显仁皇子,他早已登基为帝。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玉藻前利用鸟羽显仁父子之间的矛盾,终于如愿让显仁退位于雅仁,雅仁登基为后白河天皇,只要,统子能够登上后位就行了。
      日本并不强调生恩,未婚的皇女也可居皇后宫,只要尽力辅佐皇上就行了。
      “雅仁目前还很年幼,我希望,可以让统子作他的准母,登上皇后宫之宝座。昔日白河天皇在世日,其子崛河天皇也十分年幼,于是白河天皇让自己的妹妹笃子内亲王作了崛河的准母,居皇后宫。”
      玉藻前慢慢地说。
      “白河天皇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妹妹有着大量的政治资本,可是统子——”“中宫的那些东西,难道不该传给她的女儿么?”玉藻前忽然说。
      藤原璋子在法皇(鸟羽的爷爷)在世时,积累了大量的人际关系,这些东西,自然也该传给统子,因为平安时代,除了明面上的政治之外,女子之间也存在着大量的政治斗争。
      璋子只有一个女儿,而男人是不能继承这些资本的。显仁的妻子又与他不合。
      “你连璋子最后的这点东西也不放过么……”鸟羽难得地生气了,将酒碗放下,“我去听莲华讲了,再见。”
      莲华讲,就是有钱的人请高僧大吃大喝,大把撒钱,高僧酒足饭饱之余,讲些话,大家奉如珍宝地记下来,回家再和家人装逼。
      这次的莲华讲在寺院中举办的,鸟羽并不想引人注目,将衣服遮住了脸,在角落里听着。
      源赖光带着一众式神也在听这次法会。“我们明明只是式神,为什么要学习佛经。”源太产衣十分不解。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们源氏守护的是什么——我们所守护的不止是京都,更是这辉煌的文化,是我们大和的民族瑰宝。”源赖光说,“我知道外面的人很多都非议我,但是一想到我所守护的东西如此美丽,我就是背负上万年骂名又如何呢?”
      “受教。”众式神领命。
      童子切抬起头,偷偷对天光丸说:“主人真会装逼,他明明是昨天晚上偷看鬼切洗澡,一不留神掉进水里,心里很生气,就来听佛经找安慰。”
      “啊?”天光丸很惊讶,“主人不是因为记恨鬼切放走了源信义而与他分居么?”
      “其实主人每天都一边偷看鬼切一边□□,不然你以为他的生理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童子切和弟弟自然是无话不谈。
      此时,在前方的源赖光并没有发现这一切,而是耐心地听完高僧的讲座。随后,高僧拿出一幅文殊普陀的曼陀罗,说:“这是等下的音乐比赛的奖品。”
      “等等,我有一事提议,既然是比的音乐,为防止有高位者倚仗自己的权势得第一,请在中间布置屏风,让选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比赛。”藤原通宪提议道。
      源赖光咦了一声:“贵族之间比赛和歌和音乐,向来是联络感情的好方法,绝对没有遮脸避嫌一说,除非……”
      选手中有一人,贵不可言。
      源赖光闭上眼睛:“传令下去,我们先不走,听完音乐再说。”
      在所有的选手之中,有一个笛声十分优美。“这个人吹笛的才能,不在博雅之下。”源赖光冷笑着睁开眼睛,“而这样的名手,我却从没听说过,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鸟羽院。深居于皇宫,所以才不得为外人所知。”
      源赖光拿出一瓶药:“将这瓶引妖水,倒在他的牛车之上。”
      鸟羽院赢了曼陀罗,用衣服遮住面容,上了牛车:“想不到我的笛子落下那么久了,竟还能赢得众人。”
      藤原通宪说:“我以为,殿下让我作雅仁的乳父,是想消除女御的影响。”鸟羽院看着手上的曼陀罗:“你说的没错。”“那你在痛苦什么,殿下的心里本来就应该只有中宫璋子一个人才对。”
      鸟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可是朕对玉藻前……”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忽然,车身一抖,鸟羽院几乎要从车上掉下来,幸好车外的通宪拉住了他。
      “什么事?”通宪看到,大路上不知何时,有了成群的狗,空气中仿佛也有不知名的妖邪在蠢蠢欲动,而轿子刚刚的振动,明显就是妖邪所为。
      “殿下,你不要出来。”通宪连忙拨出了刀,想威震住妖邪。
      可是,明显,这些妖物并不将通宪放在眼里。关键时刻,只见一声雷鸣一样的弓弦振声,两道刀光一闪,狗群飞快地后退,随即,一只巨大的狼头落在了地上。
      “真是危险呢。”源赖光落在地上。
      “殿下!”通宪连忙进去看了看,确认无恙之后,方才出来道谢。“我只是一位歌者而已,由于常常到神社巫女处学习和歌,所以对鬼神之术也略有涉及。”源赖光马上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身份。
      “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呢。”通宪正要说改日上门道谢,源赖光却说:“你们身上有妖气,所以才会让妖怪跟来。”
      童子切翻了个白眼:鸟羽会被妖怪袭击明明是你刚刚叫人往他车子上动了手脚。
      “如果有用得上我们之处,我们在六条源检非违使处。”源赖光在他车上设下法阵,便扬长而去。
      “殿下,无论如何,你还是对玉藻前保持距离。”通宪心中受了一惊。
      鸟羽天皇看着手中的曼陀罗不发一言:“他是歌者,又会法术,也许,雅仁需要他。以后开歌会也叫上他吧。”
      通宪答应了一声,鸟羽忽然又说:“通宪,如果我死了,我的所有都留给雅仁,你作辅佐之臣。”
      “殿下,你该不会继续和玉藻前厮混吧,如果再接着和她待下去,你会死也说不定呢。”通宪惊慌失措。
      “那是我对不起璋子的后果,不是么?”鸟羽无奈地笑了笑。

      “主人,日向守传来信,邀请你去听歌会呢。”源赖光收到信息,就收拾好了,正要出门,突然说:“走大道不吉,我们绕过去。”
      天光丸又不解了:“那里不吉了。”童子切暗道:“弟弟,今天主人为了出门穿得特别好看,他要特别从鬼切处绕过去让他看看。”
      天光丸恍然大悟。
      源赖光正正衣冠,从鬼切屋前走了过去。
      鬼切看荣华物语正入迷,连头都没抬一下。源赖光走了过去,脸上不甚好看。童子切马上拿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甩:“哎呀,主人,这是个凶卦,唯一的化解之法就是再走一遍刚刚的路。”
      天光丸对于自己兄长的厚脸皮已经无话可说。
      源赖光振振衣服:“你说的不错。”又走了回去。
      鬼切只是平静地翻过一页,接着看下一页。
      源赖光的脸色已相当不好看。童子切又拿出一堆铃铛:“主人,我想,在衣服上挂些铃铛更好。”源赖光点了点头。又叮叮当当地从鬼切面前走过去、
      鬼切的目光终于从荣华物语上离开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放下书,走上前来。
      源赖光的脸终于多云转晴。鬼切将他衣角的一个铃铛捏了下来:“这个铃铛坏了。”
      源赖光:“……”
      铃铛重要么,相比铃铛,你更应该注意我啊,我今天穿得这么漂亮你没发现么?
      他低下身子一把抓住鬼切:“你——”“?”
      源赖光哼了一声,放过他:“没什么!”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点进展也没有。
      打破僵局的是童子切,童子切对天光丸说:“弟弟,我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表比里兴。”然后就倒在地上。装作一幅肚子痛的样子:“唉讶主人,我突然肚子好痛,我不能去了,你带鬼切去参加歌会吧。”
      哥哥,你真是我见过最能装的人。天光丸在心里吐槽道。
      果然还是童子切深得我心,回来给你加鸡腿。源赖光迅速拿下铃铛,抓起鬼切:“是,我们一起去参加歌会。”
      鬼切不明就里,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童子切趁众人不注意,马上抓住了天光丸的手:“你待会记得千万要向鬼切赞扬主人的诗才和衣服是多么好就行了,明白否!”
      藤原通宪宅中。
      通宪官职不高,他之所以得势,完全是因为鸟羽当时的近臣没多少,他老婆又和璋子是好朋友。
      源赖光自然对他的家并不豪华早有准备,然而当看到所谓的歌会只有他一个人时,还是吓了一跳。
      “莫不是我早到了或者迟到了?”源赖光说。
      通宪叹了一口气:“不是这样,其实——”
      “来啊,来啊,怨恨我之人,终将化身为三角之鬼。”随着一个少年音的歌,一行白拍子挥舞着扇子,踩着舞步进入了大厅。
      白拍子?
      白拍子就是平安时代的游女,靠卖唱跳舞为生,也兼职皮肉生意,非常不入流呢。
      白拍子唱的歌,就叫今样,与朝廷官员所作的和歌有很大区别。
      想不到雅仁竟然是痴迷白拍子与今样这种下流东西的人。难道歌会不敢叫上更多人呢。通宪揉了揉头,叹道。
      自己一直结识的都是和歌高手,三十六歌仙中的紫式部、和泉式部、赤染卫门、大江匡房都是自己的好友,相模更是自己的养女,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端坐在这里,听不入流的白拍子唱不入流的今样。
      源赖光如此想着,脸已经是青得发黑了。
      “佛祖纵常在,可怜非现世。拂晓人声寂,朦胧梦里逢。”听到了歌声,源赖光回头一看,鬼切竟然站了起来,也唱起了不入流的今样。
      白拍子笑了起来,两两人分开,从中间出现了一位白拍子打扮的男人,他对着鬼切微微一笑,两人竟像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对舞了起来。
      居然和穿着下流衣服的男子唱歌对舞。源赖光忍住自己的怒气:难道我这位正牌大诗人的歌还不够好么?
      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终于停了下来。
      “我自年少时代就对今样特别痴迷,可是众人都说不入流,我哥还说我痴迷今样是‘不能文不能武的游艺皇子’,今日,终于有人理解我了。”雅仁说,落了座。
      鬼切也坐了下来:“殿下的歌声,有着真挚的感情,不过我也好奇,你身为皇子,久居京都,可是今样与白拍子都是以美浓为最啊。”
      雅仁的手一僵,良久才说:“很久之前,我随父亲去神社朝拜,来到美浓的青墓附近。我母亲,也就是得子,玩心大发,偷偷带着我与姐姐去青墓玩。”
      没大没小,怎么能带着皇子与皇女去那种地方呢。源赖光心里道。
      他对青墓的印象很不好,尤其是那里的老大祗王还想让鬼切收个白拍子当情人,自从那事过后,青墓在他眼中就成了“平安时代的东莞”了。
      可是雅仁却露出怀恋的神色:“母亲带着我和姐姐到处参观表演,后来父亲追上了,我们躲在白拍子的行列之中,看到父亲着急,想不到那个冷漠的男子也有这样的表情,想不到我和姐姐在他心里是那样重要,很是温暖呢!
      最后,我穿起白拍子的装扮,去捉弄了一下父亲,父亲发现了,也没有怪我,而是哈哈大笑,那一刻,我才明白了什么才是世上的父子之情,家庭友谊。
      我不喜欢和歌,和歌的条条款款太多了,我就喜欢今样,我心中磅礴的感情,只有通过今样才能爆发出来。”雅仁举起酒,一饮而尽。
      鬼切也饮起了酒:“你说的不错,所谓文化也好,国家也罢,都是为了人,还有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感情才存在的,真正的诗歌,不在于格律韵调,而是在于人间真挚的感情。殿下的心意,比大部分歌人都要强大!”
      天光丸眼下十分为难:哥哥走之前让他好好夸夸主人,可是眼下主人却不愿意唱今样,让自己怎么夸呢。
      鬼切这个人,该不会是忘记了主人也是和歌大手了吧,这样不是在指桑骂槐么?
      天光丸的脑中翻江倒海,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办法。
      源赖光抬起了头,说:“在下认为——”这个为了还没完,突然,他脸色一变,“小心。”一个翻身,将雅仁扑倒。
      一支箭刚刚擦着雅仁的身子飞了过去。
      “有刺客!”源赖光面色一冷,拿起方盘挡在雅仁身边。“天光丸追击,鬼切留下。”源赖光下令了,天光丸迅速飞了出去。
      通宪大惊:“啊讶。”
      只见雅仁脸色一白,竟是受惊而气短。源赖光连忙将他放下,在穴道上按摩起来,可怜他一生绒马,只知打仗,治外伤,这样受惊晕死如何治,完全没头脑。也不知丹波雅忠到那里去了。
      “请让我来。”鬼切说道,将雅仁头上戴的花草摘下来,绞成汁,涂在雅仁的脚心。
      “唔!”雅仁的眉头一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我……”
      谢天谢地。源赖光松了一口气。“白拍子起源于被神社流放的巫女,她们在歌舞时往往或手持或头戴拥有神力的草药,作为曾经的巫女传下的习惯,因此,有一定药用。”鬼切解释道,“在音乐、诗歌、医术等等一切事物上,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源赖光看着鬼切的手,忽然笑了:“你说的也是。”
      “对了,主人,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鬼切并不放过他。“我……”源赖光本来想说和歌之美那里是你们能理解的,可是此时他可说不出口了。
      “我想到一首今样,想唱给你听。”源赖光折下一枝樱花,放在自己帽上,轻轻起舞,樱花粉白,几近透明,垂下几滴露,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春光照兮,窗外有童子游戏,我也不由欢娱起来,人生在世,当如玩乐之童子,生尽欢而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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