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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乡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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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皮潜伏许久,身上已被露水沾湿。
“你们几个,大清早鬼鬼祟祟呆在这做什么!”
一记暴喝,泼皮连同手下愣住。
循声望去,五个衙役打扮的人朝他们走来,面上皆有怒容。
有问题!
泼皮下意识反应过来。
这附近衙役他都厮混得很熟悉,压根没见过这几个面孔。
衙役间辖区意识很重,不可能是其他片区的衙役越界管辖。
且这几人身材动作俱是不凡,一看就不是等闲角色。
五个衙役越逼越近,步子越迈越快。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多年在街面上活动的本能还是让他拔腿就跑。
衙役们追上,个个跑步速度极快,根本不像常人,没出几步路就将他们擒拿在地。
麻布塞嘴后,接着一阵痛殴,泼皮连同喽啰个个鼻青脸肿。
泼皮挨打时更确定这不是普通衙役。
一般衙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这人最不老实,成天欺凌良善,以前殴伤过不少人,官府也不拿他。”
一个衙役指着泼皮说道。
“那就是他了。”
另一人没头没尾地命令道。
“遵命。”
先前说话的衙役捉住泼皮左手,一匕首下去。
“呜……”
泼皮被麻布塞住的嘴,发出含糊不清的惨痛声音。
他的一根无名指没了。
片刻后,顾谨之经过染衣坊,身后植茗帮他拎着考篮,里头是笔墨纸砚,还有干粮。
一切平静如常。
他离开后不到一刻钟,沈伯州经过。
“噗嗒……”
左侧房顶上,一个东西被扔了下来,正落入他怀中。
沈伯州定睛细看,惊叫一声昏死过去:竟是一节惨白的人指。
众仆人忙围上去,狠掐人中不停呼喊。好半天他才悠悠醒转。
潜伏在房顶上,一身衙役打扮的人见任务完成,携同伴无声无息离去。
他们都是霍干城得到情报后,派来保护顾谨之,顺便给沈伯州一点警告的锦衣卫成员。
走到考场门前,顾谨之接受检查。
衙役搜完身,又细细在考篮中翻检一遭,方让他通过。
考场由五排平房组成,看样子都有些年头。
唯独考场尽头矗立的瞭望楼是簇新的。
据说贡院中原本没有瞭望楼,后来因为有人用飞鸽传书作弊,才加盖起来,以便俯瞰监控。
顾谨之吱呀一声,推开号房木门。
整个号房进深不过六尺,长约一丈。
一张凉床,一凳一桌,加上角落里的炭炉便是全部设施。
桌床虽旧,倒是干净,明显提前洒扫过。
顾谨之打开窗户,将文具铺开,又提前垫了几张纸在木桌上。
桌子表面有些微凹凸,不用纸垫着会影响等会儿写字。
一刻钟后,卷子准时发下。
整张试卷分作三个部分:帖经、墨义,策论。
帖经,即填空题,题目从四书五经节选。
难度小的,只空一词,一句。难度大的,则是整段整段空出。
墨义即解释给出句子的意思。
前两种题型不是乡试重点,经过院试考验的考生们一般不会被其难道。
重头戏在策论上。
策论题会给出一段材料,材料内容可能是经济、政、治,甚至军事方面的热点问题。
考生要做的就是根据材料进行议论,有时还需要给出解决方案。
通过乡试者,即有资格做官,在朝廷看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是一个官员应具有的素质。
故策论题对考试成绩有决定性作用,直接决定考生能否通过乡试。
做完帖经墨义部分,顾谨之目光定格在策论材料上。
材料很简短,讨论的核心内容是征税方式。
大意是自古以来,征税都是征实物税,即百姓向朝廷上交粮食、布匹,丝绢乃至酒水等实物作为税收。
现有人提议朝廷征税时,应当征收银两而不是实物,应如何看这种观点?
这是观点类题目,需要考生对两种征税方式分析利弊。
顾谨之思维飞速运转。
征粮食布匹属于实物税,征收银两属于货币税。
顾谨之前世主要研究的是金融学,对税收学内容也有不少了解。
征粮食布匹属于实物税,征银两属于货币税。
从实物税演化为货币税,是人类税收史上的一大进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征收实物税给老百姓,准确说是纳税人带来太多不便。
比如朝廷要征收丝绢,而本地不产丝绢,百姓就只能到市场上购买。
突然爆发的购买力使丝价腾涌,最后纳税人往往只能以平时几倍的价格购买,再上交给官府。
这不仅加重了百姓负担,也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
而且实物中粮食布匹还算容易保存,换成酒水等物品,官府还得花大代价去储藏。
实物税着实有害国民,不及货币税远矣。
故应当从速推广货币税,取缔实物税。
顾谨之整理一遍思路,落笔开始完成策论。
考场中,绝大部分考生都选择站在实物税一边。
习惯的力量终究强大。
人们总是惯于为既有事物存在寻求合理性。
实物税实行数千年,在大多数人眼中已是天经地义。
考场中,人人奋笔疾书,将试卷渐渐写满。
待到考试结束,太阳已偏西。
顾谨之懒得挤在人群中,等人走得差不多时才出考场。
考场外等候的植茗没有问感觉如何,只是说刘氏已吩咐过厨子,今晚为两个赶考的哥儿做一桌好菜。
当然,两人都知道,刘氏实际上是关心顾谨之。
她对顾江月、赵氏那边的人,一向没太多好感。
顾谨之刚回到侯府,立即有小厮通传,让人上菜。
鹿筋扣肉、清蒸鲟鱼、松茸野鸡汤,干鳇鱼烧黄花菜……
总共二十几个菜被端上桌子。
纵是在侯府,这也是丰盛的一顿。
另一头的霍府中,霍绮晴正在围着父亲说个不停。
“父亲你什么时候去侯府啊?人家都救过我这么久了,你说好亲自造门谢恩的呢?”
“人家救了你女儿的命,再忙也得去啊。”
“你要是不亲自带我去侯府,女儿就要跟娘说了哦……”
“且慢!”听到最后这句,霍干城抬头,离开堆成小山的公文堆,“顾公子前几天快要考试,眼下又等着发榜,父亲怎好现在去打搅人家。”
“那也是哦……”
霍绮晴点点脑袋道。
“再说,去侯府总得带礼物。何况这回是谢恩,礼还不能轻了。你打算送些什么礼品,准备好了没有?”
霍干城问道。
“让女儿好好想想,明个儿再来告诉父亲……”
霍绮晴告退回屋,一路上都在想该送什么礼物给顾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