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海》山伏大宝

21、天地试锋芒4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疏群兽额顶的独角，散发着来自永冻海底的远古寒意。
　　一群神兽立于护盾前方，保护山崖之上的玄丘之民。一群神兽前往河岸边帮助柔利部和蜪犬一同围剿鬼面影卫，一群神兽跟随疏王兽直接攻击晦明之神的烈焰结界。

　　集亥趁着晦明几方受敌，力量削弱，果断出击阻断了晦明对弥蘅的法术控制。集亥之力竟然逼得晦明旋身退避几步。
　　顿失托力，弥蘅自空中跌落，凝聚灵力之时，集亥已腾身将弥蘅拦腰接住，四目相对，没有更多语言。
　　稳住弥蘅，集亥转首，快速投入最后的攻击。
　　弥蘅读出他的眼中的坚定，亦受感染。

　　在疏王兽领头攻击下，火焰结界破裂。
　　晦明暴怒，眼看鬼面影卫遭围剿消灭，残兵已投降，天降之子脱离自己的控制，柔利部的人质已被玄丘城保护的滴水不漏。
　　情势逆转不可阻挡。
　　晦明之神自称霸北荒，万年来从未遭受如此打击，他狠狠盯着对面而立的集亥，此人眼中的挑衅如此刺眼。
　　确该挫骨扬灰，绝不饶恕！

　　集亥挡在弥蘅身前，在半空中与晦明之神直接对攻，招招狠绝凌厉，灌满杀意。
　　凭借疏王兽对赤焰的抑制，集亥与王神一战，不落下风，两人灵力爆涨，光刃与阵法齐飞。
　　滔天力卷，地动山摇。
　　对战激烈，乱流混沌，河谷众人已看不真切。

　　集亥这一波攻势，让晦明认出他就是献祭大典之上假冒影卫的刺客！那日却是保留了真实实力。晦明暗咐，初步试探，已能伤己，北荒何来这般修为深厚之辈，绝非偶然，是谁在背后，又计划了多久？
　　大战之间，集亥的身体显著变化，银色皮肤如细甲覆身，映出碎光点点。近距离对歭，晦明眼观集亥被灵力激发的蓝眸，立刻明了背后的一切。
　　晦明大笑讽刺：“好个海灵族，万年也压不住好斗的血腥，都说是我祸害北荒，到底谁才是这世间的祸害！”
　　北荒本就是偏绝之地，控制北荒万余年间，自己故意阻隔，就是为了防止北荒部众修玄来对付自己，没想到防住了九壤，终究被海灵族钻了空隙。
　　晦明愤怒之极，从怀谷化出一柄长剑。
　　集亥识得，“绯炎长剑。”
　　弥蘅在脑海中努力搜索。
　　古籍记载绯炎长剑在上古已经遗失，却原来是在晦明手中。绯炎长剑也是神器一柄，事先并未预料，弥蘅不免几分担忧，她立刻看向集亥，集亥却无半点畏惧，亦从怀谷中化出星陨重剑，御剑对立。
　　晦明呵斥：“就凭你这个小子，还不配弑戮王神！”
　　说罢，晦明摆开剑阵，绯炎赤红，欲拿下集亥首级。
　　集亥放言道：“今日便用这河谷做你的坟冢。”
　　口念剑诀，集亥使出分剑式，于空中阻击。
　　双剑相击，气海炸裂，剑力无限扩散，波及河谷，撼天动地，众人退避自保。

　　集亥全力顶住了晦明强攻。
　　黑崖之上，甘肸于剑气横扫中，灌入灵力大喊：朝克！
　　部族、城众皆已退避到安全之地，朝克再次鸣响惊天一哨。
　　时机已到。

　　坐镇玄丘城后方的图庆老城主，催动灵力，打出阵符，启动玄丘大阵攻击晦明。
　　光耀金纹浮现山峦河谷，玄丘大阵劈开重云，铺天而来，宛如巨网将晦明、集亥、弥蘅笼罩其下。
　　晦明奋力冲击未能破阵，心恨道：斗到此时，图庆老儿舍了玄丘大阵，最后张网，想坐收渔翁之利。他持剑凝气，大骂图庆：“玄丘城号称大义，筹谋算计除掉我，也不过是想独当北荒的主宰！真真机关算尽，诓骗世人。”
　　“帝神留此大阵镇守玄丘，便是要对付尔等图谋不轨之徒，暴虐无德，世人皆可屠。”图庆的声音自远方而来，河谷遍闻。
　　“你以为仅仅凭这玄丘大阵便可取王神之命？庸人可笑！就算将我困住，北荒岂有昆吾，能耐我何！”晦明猖狂大笑，瞄见弥蘅也在阵中，苍天不欲灭我也！
　　转瞬间，晦明剑指弥蘅，光刃斩去，弥蘅紧急躲避。
　　集亥御剑抵挡，星火飞腾，双剑之力震荡阵壁金纹。
　　晦明道：“今日纵然难逃，也要你二人陪葬。”

　　虽有集亥阻击，弥蘅仍身中几刃，但不及脏腑。
　　见弥蘅见血，集亥确有分心，晦明暗笑既有软肋，这一局便输了。弥蘅亦觉不妙，她意识到晦明是要主攻自己，让集亥攻守两难。
　　只见集亥挡在弥蘅身前，冷静示意，“速速布阵离去。”
　　他在护她逃离。
　　弥蘅知道自己修为浅显，不堪一击，留下反而拖累集亥，只是，只是大阵之中就只剩下他和晦明死拼，前路凶险难料。
　　身前的披靡君一直没有回头。
　　身似山海，挺直脊梁，敢问天地试锋芒。
　　这是集亥选的路。
　　“好。”弥蘅应声布阵，专心致志凝聚灵力，在集亥全力掩护下，打出上古符咒之型。
　　符咒光纹大盛，竟然与玄丘大阵能量呼应，合二为一。
　　晦明见势已觉不好，弥蘅飞升阵顶，凌厉法阵攻向晦明。

　　昊苍一出，嗜血不归。
　　晦明顷刻受昊苍大阵光纹所伏，金眸激狂，难以置信：“怎会是昊苍！怎会是昊苍！”这个所谓天降之子带来的竟然是上古遗失的法阵。
　　集亥抓住战机，凝神聚集河谷之间遍布的星火、冰冻之力，尽皆灌入星陨重剑，能量汇聚。
　　晦明癫狂大喊：“岂非昆吾，有何可惧。”
　　星陨重剑灵力翻涌，剑锋呈现粼粼之光。
　　集亥御剑携无敌威力，正面击向晦明，晦明死命御剑阻挡，坚信自身龙甲绝不可能击穿。

　　岂料，集亥一剑贯穿晦明腹部。
　　晦明胆裂惊骇，绯炎长剑于空中陨落，昊苍大阵之内灵血四溅。
　　骄傲幻灭。
　　“星陨重剑如何能破甲龙鳞？”晦明中剑，满脸痛苦，却未身死。
　　“此剑剑刃乃我血炼的龙之逆鳞。”集亥一字一句让晦明死的明白。

　　弥蘅看见，最终是集亥赢了。
　　她悬停于法阵顶部，正准备化开法阵退出去，又见集亥即刻掐诀起势。
　　只见飞散的灵血集结成丝缕，一条一条极速灌入集亥身体之中，几分诡谲。

　　晦明浑身浴血，全然无力抵抗，只诡异的笑道：“嗜杀王神，擅用禁术，打着拯救北荒的大旗，演得甘愿牺牲的高义，让世人深信不疑，套路万年不变，果然好谋略，到底还是为了真龙血灵而来，海灵族怕不是要出下一个帝神。”
　　真龙血灵？海灵族要出帝神？
　　弥蘅断断续续听见，只觉知晓了龙族的秘密，脸色微变，她复而望向集亥，难以置信，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集亥紧闭双眸，不置可否，接受天量血灵中，其海灵之躯褪尽银白，呈现出妖异的赤红。
　　当下，整个法阵已被血灵丝絮充满，外界看来只觉血腥骇人之极，观不透其中内容。

　　不料垂死挣扎的晦明，似用尽余下所有的灵力，一掌打向已无防备的集亥。
　　思绪慌乱中，弥蘅心跳骤停。
　　她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打开怀谷，如何手持龙鳞匕首飞身刺入晦明胸口。
　　晦明浸在血泊中，仍在张狂大笑。
　　匕首入胸之时，弥蘅已被晦明钳住，只听得他在自己耳边得意说道：“你带来昊苍大阵，也带来鼓的逆鳞，天降之子必然要命格迥异，才对得起上天一番安排，也不枉费今日屠戮王神。”
　　糟糕，晦明是故意引她来刺，弥蘅恐惧，不知其深意。

　　晦明深知已无逃生希望，今日必死于集亥的禁术，便假装攻击集亥，实质毫无威胁，只为引诱弥蘅前来阻止。
　　他猜到她于慌乱中必然近身攻击，决定以命为饵，擒住弥蘅，将毕生的血灵强力灌入弥蘅体内，纵使自己神元具毁，也在所不惜。

　　弥蘅被迫痛苦地吸纳血灵，在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听得晦明所说，“上古龙族的真龙之血，历来是夺帝路上的利器，面对同样身怀龙血的天降之子，那个以命相护的海灵族人又该如何面对你？这样多有趣，龙族自上古便被命运摆弄，这次也要摆弄一下命运！”
　　后面发生了什么，弥蘅全无印象。

　　万年来寻找幽阴之门的复仇，终告失败。
　　只有恨才使人强大，晦明感同身受，也许，这个搏命的海灵族人终能颠覆那些高高在上的山门、氏族。

　　集亥无法中断禁忌之术，眼看小呦被血丝包裹，密不透风，所幸她已昏迷，对目前状况一概不知。
　　集亥怒斥：“烛九阴！”
　　一声呵斥震动心神，晦明恍惚，“你知道我是谁？你居然知道我是谁！”
　　这世间还有人记得他，他自己都忘了他是王神烛九阴。
　　普一试探，晦明果然是王神烛九阴，集亥心中沉重几分。
　　哈哈哈哈，晦明嘻笑带泪，突然又想起什么，死死盯着集亥，凝神半晌，方又仰天大笑道：“一切都是局！一切都是局！逃不过！逃不过！终究万年来，竟是为他人铺了路。”
　　一代王神，终是元神俱灭，消散于天地之间。

　　浓云尽散去，红日普初升，大河出伏流。
　　弥蘅昏昏醒来时，甘肸、朝克、图庆老城主都在身边，柔利部酋首泪洒战场。
　　恶神已诛。
　　集亥屹立于黑崖之巅，俯视脚下红日光辉染就的河谷，悲壮豪迈。
　　一切都结束了。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千难万险，披荆斩棘。
　　英雄自有万丈光。
　　柔利部族、玄丘之民仰望着新的英雄，最终弑杀恶神的集亥，才是北荒真正的天降之子。
　　甘肸知晓集亥太需要这场胜利，豪赌一场，他想赢取的是北荒诸部的人心，有君如此，大业可望。
　　集亥玄光大振，弥蘅亲眼看见是大成的上仙之光。

　　北荒大地万年来出的第一位主位上仙，司章尾山，号披靡上仙。
　　他望向天穹的边际，越过荒原、高山，那是广袤无垠的海洋。

　　注释：
　　1、纵有千古，横有八荒——梁启超《少年中国说》从纵的时间看有悠久的历史，从横的空间看有辽阔的疆域。
　　2、章尾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