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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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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早七点左右时刻，晨练的王先生在海河支流零号路河段发现一具尸体，据现场报道，死者死因头部重创，经警方初步判断为恶意凶杀，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本台将跟进报道。”公放音引来路过的人好奇的目光，短暂的驻足后又转过头分别跟自己圈内的人议论，握着手机看新闻的赵筱寺咋舌锁上了屏，走廊窗户向外望正巧能看到对面楼走廊上的风景，他托着腮看对面那个能把校服穿出高档风格的葛翼拦住旁若无人的苏修的去路。
他不该好奇，大概是即便有人拿着钱求他去参与一下学校里“风云人物”苏修的人际关系他都会果断拒绝的那种程度的不该好奇，要不是因为自己跟葛翼是小学同班，他看到他们或许也会绕开走。赵筱寺就是想不明白，像是葛翼那种家教与家境兼具的佼佼者，是怎么和如此高调的差学生扯上关系的呢。别的不说，但从苏修每一堂课都会习惯性翘掉这一点来看，就不是那种会跟好学生有什么渊源的类型。
但是观察时间久了赵筱寺倒也觉得，这个苏修虽然违规违纪的行为多了点儿，但其他方面又没什么可挑的，就比如作为一个学生被老师抓得最紧的学习吧，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学习是挺好的。他调查过年级排名，从初中一年级开始，百名之内绝对会有苏修这个名字，没有过第一，但有几次前十。这要是刻意为之，那真是相当高的水准了，毕竟这学校好歹也是全市升学率最高的初中，基本上年级前百的学生都是朝着这座城市排名前三的高中去的。
相比于其他自称混社会的差生，苏修可能是他们当中的一股清流，而之所以能够踏上风云人物的神坛，有相当一部分原因都是在他那张脸上。怎么回事那张一眼看去就很脱俗的长相，赵筱寺不觉得自己对谁的长相有过什么太多的看法，当然了除非一些非常标致的女生他会多看好几眼，但这个苏修绝对算是个例外。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对方五官立体又不突兀，好死不死的眼睛还是棕色的，按照他那喜欢看小说的同桌的说法，阳光下看他的眼睛便是琥珀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这个眼睛，那人竟然头发也是深棕色，阳光下也会变琥珀吗，他想着，笑出了声。
“你这样一个人看着对面走廊还不经意笑出来的样子真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的同桌在一旁悠悠地念叨着，“更可怕的是仔细一看，哇，那不是葛翼和苏修吗，你也开始萌上这对了？”
要么都说某些群体的脑洞无底呢，赵筱寺收起上扬的嘴角，“胡扯，我这不是日常推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诶，给你一个可靠消息，刚刚苏修正走在去翘课的路上，葛翼拦住了他，问他‘我送你的打火机你带在身上吗’。你仔细揣摩一下，来，咱揣摩一下，我送你的打火机你带在身上吗。我的天！我看这么多小说感觉都没有现实中的一对来得刺激！”同桌握拳的样子倒是能让人看出来她到底有多激动，赵筱寺很想让她停止这种可怕的发想，但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打火机？
他拿出手机重播着刚刚的新闻，虽然是非常非常不起眼的一句话，非常没有被当作重点的一个小细节，昨晚的那起凶杀案，现场很近的地方立着一个崭新的打火机，但是并没有被当作证物。之所以报道它恐怕也是因为这打火机看起来不是便宜货，而且在那样的凌乱现场下显得尤其扎眼。
上课铃响了。
赵筱寺和同桌不紧不慢走进身后教室，坐回座位之后赵筱寺掏出一个本子随便翻开一页开始用自动铅笔在上面唰唰唰地划拉。纪律委员在一片喧嚣的教室中央喊了一嗓子“安静”，教室安静了几秒之后又恢复菜市场一般的热闹，直到老师推门进来。这些赵筱寺完全不关心，专注着写满了一页纸，推给同桌去看。
“你知道吗，葛翼他家非常有钱。不是一般的那种啊很有钱那种，不是那种，是我觉得我们这种普通市民无法理解的有钱。小学时大家都小孩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家庭啊背景的，就是觉得大家都差不多，差又会差到哪儿去，好又能好到哪儿去呢。就那个时候，我跟葛翼，卧槽这名字好难写，后面就写GY了，我跟GY是一个班的，我俩前后桌，放学也一块儿去参加一下我们小学的交响乐团，他萨克斯，我圆号。到此为止觉得都还正常，直到我爸有次心血来潮放学来接我，对我爸开车来接我，我班上当时家里有车的没几个，他开车来肯定就到不了校门口了，就停在几百米外的路边，我记得特别清楚，就三年前的事儿，我小学六年级，我爸跟我说，你们学校有不少有钱人家，我刚停车看到路边靠着一辆劳斯莱斯。然后给我指是哪一辆，说开这车的家里可能不光有钱，他刚说到这！！我就看到GY！！他走到那辆车跟前！他身后那个我一直以为是他爸的男的，给他打开后车门鞠躬让他上车！对对对还有就是那辆车的驾驶座上的人，看到他也下车鞠躬了！”
最后几句话看得出下笔很重，感觉下一页纸上都印出来痕迹了，同桌捂着嘴看完这一页洋洋洒洒的东西，拿着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感想：我天。
这也就是在上课了，赵筱寺觉得他同桌现在一定想要尖叫，然后继续写道：“说真的他这人小学时看不出什么架子，当然了最近越来越觉得他那个气场就让人很难靠近了，可是我感觉他那种人不该是会跟苏修那种学生混关系的啊，跟一个，从来不听课的，迟到早退常有的，无视老师批评的，请家长也请不来的学生？我就纳闷儿他俩是怎么混熟的，苏修也不像是那种会有朋友的人啊。”
“可是苏修也不是差生啊，就是单说成绩的话。”同桌自己也掏出了张草稿纸，匆匆回复。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形象怎么看怎么像小混混。”
“高级混混好吗，你这个人，都没有那种情怀吗，你是不是就是羡慕啊，他不听课都能考得那么高，每次分班考试都没刷下来，但你一直都考不进去他们班。”
赵筱寺握笔愣着神。
同桌抿嘴笑了笑，填了几句：“这很正常，我理解你。我其实觉得自己读书很努力了，你要让我醒着的时候都背单词，我真的做不到，我就是用自己那个程度去努力，然后就是不上不下的成绩，我感觉人都这样吧差不多。”
“不。”赵筱寺写着，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极小极小，他凑到同桌耳边：“你愿意承认自己努力但不行，这已经很厉害了。”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也顿时停下，教数学的老师可能就是有点暴躁，扔了讲义插着腰指着后排他们两个：“听不听课！不听课给我出去！”
赵筱寺和他同桌迅速埋下头，脸红到耳根子。
老师大概还是给面子，没说请家长，也没汇报班主任，就只是拎到办公室语重心长了一个午自习。“你说你们，就初三这个节骨眼了，我虽然也不是想给你们施加压力，但是你们说说，这个学校走出去，虽然不是尖子班，好歹也得考个市重点吧，考不上前三所，考前五所前八所的也可以啊。你们就是太小了，想法都太幼稚，马上毕业了，毕业之后那么长的暑假，想干什么不行，嗯？行了，光听我白话了，你们说说你们上课说什么呢。”
赵筱寺一直抿着嘴，他觉得这种情况还是保持沉默忍一忍，等老师没耐心了，她也就不想追究了。但是他同桌竟然不是这种性格！站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那样张口就毫不客气：“金老师，你是不是也教二班的数学！”
金老师白眼一翻，“我说你，你跟我扯二班干什么。”
“二班的苏修也不听课，没见金老师说他啊。”
“嘿你这个小姑娘，够会谈判的啊，我说陈棠同学，你要是也能次次考将近满分，我也不说你，你上课爱干什么干什么，你跳级都行。”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师，初三也没得跳了。”陈棠嘟着嘴哼唧了两声，然后继续理直气壮起来：“可是苏修这样根本就不对啊，他那样吊儿郎当的，拿我们的努力当什么呢，就觉得很不公平。老师们也是，只看成绩，人格素质什么的都不关心的吗。”
金老师突然就没脾气了的样子，指了指旁边没人坐的椅子让他俩坐下，手指点了点桌子：“你们不知道苏修，这话不好说，像是他长时间缺勤按理说应该被开除学籍了，但是别说这个了，连个处分都没有。我们也是道听途说，说葛翼他花钱让校长对苏修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这话对自己学生说确实不好，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想补充什么来缓和一下那两个人僵硬的表情。
什么叫……花钱让校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还是葛翼花钱？
等一下难道他们两个真的！
真的！“他们两个难道真的在一起！”陈棠脱口而出后被赵筱寺一掌打了回去，她揉着肩膀，“难道他们两个是兄弟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这个葛翼是对苏修挺好的，估计高中也得是一块儿吧，还挺有意思。”老金看样子也是对这事儿充满八卦之心，难道说那两个人已经是全年级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的谈资了吗。赵筱寺摸了摸下巴，不知有关于自己对于葛翼的过往当讲不当讲：“其实，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去过葛翼他们家，他说他从来没找过学校的朋友到家做客，但是我爸他跟他们家的家族企业有一点业务，所以说我去他家就很合理。”
“你家是干什么的我突然就很好奇。”陈棠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听完这个开场就皱起了眉。
“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次去他家感觉他……就是，在家，在家好像过得很不开心。”
老金头仿佛是听得最入神的，端起茶缸子喝了口茶，“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说话都一个口气。”
赵筱寺只是笑笑，他记得当时葛翼的各种语气和神态，好像那满屋金碧辉煌和他毫无关联，然后用那种恐怕会让旁人听罢大笑一样的装成熟似的口吻说：你看到的这些都不是属于我的，我也不是属于这里的，如果可以选择就好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们扯这些不着边际的，赶紧回教室再写两道题！”老金头挥了挥手，扭脸看到桌子上一摞刚批好的卷子，“诶，顺便把二班的卷子拿过去吧，让他们改一改，告诉他们我下午上课要讲。”
老金头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让两个人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这一中午的闲聊不算是空谈，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到二班去，走进去，然后在这个学生时代被抓得很严的紧要关头，去见一面一直让他们充满好奇的根源人物。要怎么开口呢，就直接走进班大声的说吗，还是站在门口把他们的课代表叫出来呢，或者有没有可能自己站在后门敲敲窗户，如果葛翼看到，认出了自己，就会笑着跑出来。
仔细想想，自从升入初中，自己就再也没有和葛翼有过什么正经八本的对话了，打声招呼都算是好的，初三以来他们就连见面都没了机会，分明就在同一所学校，怎么会像是生活在不同世界呢。赵筱寺捏着卷子，站在二班门前，正运着气呢，陈棠一掌推开门：“葛翼，赵筱寺找你！”
就是喜欢出其不意！当时陈棠满脸写着“夸我”，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再竖起了大拇指朝他使了个眼色，真是烂俗的套路。赵筱寺歪着脸，瞬间想要扔东西落跑，前脚抬起来的同时，听到桌椅蹭地板的嗞啦声响。
“好久不见！”葛翼正大步走出来，随手带上二班的门。
果然，无论远看还是近看，他还是那个能把校服穿出高档气质的富家少爷。赵筱寺尴尬地应了一声：“是啊，好久不见，金老师让我给你们班送卷子，说她下午会讲，让你们先改着。”
“哦，谢了。”
“嗯，我走了。”赵筱寺在松开手的下一秒就转身要走。
“赵寺。”这是只有葛翼会喊的他的外号。
赵筱寺侧过身：“嗯？”
“你找我就只是这事？”葛翼觉得好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当然了，赵筱寺找他有很多事，所有的疑惑和不满团成一团侵占他的脑子，导致一时半会他说不上来任何一件事。“啊，嗯。”他突然希望陈棠能在这时候插嘴说点什么，哪知道那家伙就跟看戏一样在一米外咬着手指盯着他们。
“好吧，我姑且问一下，你要考哪所高中？”葛翼从容地笑笑。
“我这就完全看考试那天老天是不是开眼了，可能是四中吧，最好是四中，我家离那儿近。你呢？”好，这样话题就能进行下去了。
葛翼点点头，“是啊，四中挺好的，升学率很高啊。我的话，十六中吧。”
果然。
“哇牛逼啊你，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牛逼，这我就放心了，”就这样趁机，“诶，那你们班苏修呢，哈哈哈，他学习听说也很好啊，估计也是十六中没跑了吧。”
从容的神情刹时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是葛翼在赵筱寺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心情好与不好的、介于喜与悲之间的样子，“嗯对，你也听说过苏修啊。”
“苏修谁没听说过，苏修不是这所学校的话题之一吗。”
“也对，”葛翼再次点点头，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那样靠近一步，“我只是直觉而已，可能你会对苏修感到很好奇，但是记得，好奇归好奇，不要靠近。”
那话的语气，就仿佛葛翼本身已经陷入深渊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