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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重见天日赤双琲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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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骨不在皮,灵动在眸不在面。
这说的便是一个美人若是真的美,其美在骨相而不在皮相;而其美的最灵动传神之处,不在面庞而在眼眸。
但这天底下的美人里,偏生有一个人的眸子看不得。
因为只需一对视,王侯将相难自制,老□□女为之倾,她用那眼眸看你时,仿佛可以打开一扇门,一旦推门而入便是局中人。
这美人,名唤兰欣。
空谷幽兰的兰,却非蕙质兰心的心。
“千万别看她的眼睛!”
萧子岚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畔呼喊,可是那声音太过渺远,让他无从辨认,此刻只觉得眼前人的眸子令人着迷,不忍错开半分。
那感觉,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肩膀,让他的心神慢慢舒缓下来。
连日来的紧张感和压迫感,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渠道,它们一点一点地溃散,最后全部逃离了他的躯体。
好累啊,好像可以一瞬间陷入深眠。
“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婉转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温柔似水,一听便不由自主的安心和放松。
“接下来,你不需要刻意的去回答,我问,你下意识是如何想,便如何说。”
“你叫什么名字?”
萧子岚:“我叫萧子岚。”
“很好。萧子岚,你住在哪里?”
萧子岚:“桃禹蹊。”
“你在那里住了多久?”
萧子岚:“我不记得了,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
“和你相伴成长的好兄弟,是谁?”
萧子岚:“是阿曜。”
“错了。”
萧子岚:“什么错了?”
“都错了,你的名字叫慕远歌,你住在遮天窟,在那里和你相伴的好兄弟,叫做奉天。”
萧子岚喃喃道:“奉天,奉天……”
“对,奉天,你不会忘记他的。”
萧子岚:“……我不会忘记他的。”
“你现在已经回到了你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你看,奉天就在那里,你已经看见他了。”
萧子岚突然觉得有一束热烈的阳光投射下来,他下意识的用手背去遮挡。
耳边响起市井叫卖的声音,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他抬起头,面前有一座二层酒楼,门匾上大书四个金字——芙蓉酒楼。
“给我打!打死这个贪得无厌的小王八蛋!”
酒楼的狭缝里传来一阵叫骂,便见一个修长单薄的少年被几个壮汉推推搡搡着扔出来。
“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少年的衣着并不合身,但衣角平整干净,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他直勾勾的看着为首的壮汉,“老张头,你还欠我两文工钱。”
周遭的众人瞧见这里有热闹看,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很快笼成了一个圈。
老张头见大家在一旁指指点点,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据,向众人展示道:“诸位请看,五担柴换八文钱,白纸黑字,这小子也签字化了押,我已付清他工钱,他却还屡次上门讨要,不是泼皮是什么?”
众人盯着那宣纸,确见“奉天”二字签在纸上,名字上还按了一个手印。
老张头:“奉天,这字和手印是不是你的?”
奉天:“是。”
老张头:“诸位听听,他也认了。”
周围一片唏嘘,矛头转向那少年开始窃窃私语。
奉天:“我签字画押的纸上,明明写的是十文钱。”
老张头冷笑一声,“十文?证据呢?落在纸面上的才是真的,光天白日岂容你胡言乱语?!”
“好,好一句落在纸面上的才是真的。”
萧子岚寻着那声音看去,便见一个头戴银色狐狸面具的少年信步走来,围观的众人也下意识的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说来也怪,自从这狐狸少年一出现,萧子岚的眼睛就仿佛长在了他的身上一般,可以见其所见,感其所感。
狐狸少年一身玄衣斗篷,头戴玉冠,他嘴角微扬的走到老张头面前,俯身瞧着那宣纸,“啧啧,果然。”
“果然什么?”
老张头想要缩回手,却被狐狸少年一把钳住,“别动。”
“你,你要干什么?”老张头手上是有些功夫的,可任凭他如何都摆脱不了这少年。
狐狸少年眼眸弯弯,“说吧,是崇华山哪个混账教了你这个障眼法。”
“你胡说什么?!”老张头急了。
狐狸少年掏掏耳朵,“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莫不是心虚?”
老张头:“我心虚什么!”
狐狸少年手心骤然用了一股寸劲儿,疼的老张头手指一松,那字据便飘飘然落在了狐狸少年手中。
他双目微凝看着宣纸,眸底暗藏一抹赤色的微光,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见那纸上“八”这个字慢慢地扭曲变形,最终演化成了一个“十”字。
众人惊道:
“快看!是十文!”
“十文,千真万确是十文。”
“老张头,快给人家把钱结清了,休要赖账!”
“就是,你快给人家孩子吧。”
众人言语夹击,老张头后撤半步,活动着手腕,恶狠狠地道:“哪里来的妖人,你可知我这酒楼做的谁家的生意?”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也识趣的闭了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再多说一句。
狐狸少年双臂交叠,“哦?说来听听。”
老张头:“霍家,崇华山的修门霍家!”
“哦。”狐狸少年状似思考,摩擦着下巴,“没听过。”
“你!”老张头气的面部都有点抽搐,他从怀里抽出一支玉简递给身侧人,“去楼上请二少爷,就说有人对霍家大不敬,请他来教训教训这狂徒。”
霍二少偏巧就在楼上吃酒,众人听得这号人物在,皆是面露惧色,热闹也不想看了,左右使个眼色,默契的拉开不少距离退到了街边巷尾,只是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瞅。
狐狸少年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衣摆,一回头便瞧见奉天,奉天收回手,“你快走吧,霍二少不是个善茬。”
“走?”老张头:“休想!”
左右两边的壮汉围了上来,拦断了狐狸少年和奉天的后路。
狐狸少年却不理会旁人,回头看向奉天,“篓子已经捅了,我倒想看看这霍家二少是何许人也。”
奉天:“你我素不相识,没必要为了两文钱丢了性命。”
“哦?”狐狸少年笑道:“那你又何必为了两文钱屡屡来此,你明知这酒楼有靠山,为何还要非来不可?”
奉天蹙眉:“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这事与你无关。”
狐狸少年:“原来你是有表情的呀,会皱眉,哈哈,不过之前嘛确实与我无关,但是这酒楼的背后之人是崇华山,那便与我有关了。”
正这般说着,便见芙蓉酒楼的大门倏地一下敞开,一道灵剑飞射而出,直袭狐狸少年的面门。
狐狸少年身形纹丝不动,抬手一挥,将那灵剑原路弹射了回去。
门内出现一个矮胖的男子,两条浓眉,满面油光,他大腹便便的持着灵剑,指着门口的人道:“哪个猢狲敢辱我霍家!”
老张头连忙抬手一指,“二少,就是这两个小子。”
狐狸少年盯着霍二少腰间的紫玉,扑哧一笑,心道:想不到霍老还有这等不成器的子孙后辈。
霍二少怒道:“你笑什么!”
狐狸少年侧身对奉天道:“你猜这位二少贵庚几何?”
奉天:“弱冠?”
狐狸少年:“我瞧着,像而立。”
奉天:“为何要问年岁?”
狐狸少年:“因为啊,在崇华山的修门世家里,若是到了这般岁数,却仅仅是个紫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朽木,不可雕也。”
闻言,霍二少顿时红了眼,“你放屁!”
霍二少握着剑抬腿跨过门槛,气势汹汹而来,狐狸少年邪魅一笑,伸出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霍二少便像是被人用板子打了腿似的平地一声摔,结结实实的跌倒在楼前的短阶上,连滚带爬的落在了狐狸少年脚边。
霍二少痛的龇牙咧嘴,他撑着地抬起头,隐约看见狐狸少年的腰间发出赤色的光芒,恍惚之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抻着脖子去看,狐狸少年见状,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对着他撩开了一侧的斗篷。
霍二少盯着狐狸少年的腰间赤玉愣了神,他目光游移到那张狐狸面具上,不自觉的开始打磕绊:“慕,慕……”
狐狸少年低头看着霍二少,打断道:“目光短浅,便回三省阁好好地静思己过。”
霍二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是,是是,我这就回去自省,这就去!”
狐狸少年:“等等。”
霍二少僵住,“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狐狸少年指向老张头,“他还欠着工钱。”
老张头见到这阵势,心里也明白了,他将腰间的钱袋子一把拽下,小跑过来,哆哆嗦嗦的呈上,“我给,我这就给。”
奉天从狐狸少年身后走出来,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只从里面取出两文钱,便将剩余的还了回去。
他转身对狐狸少年道:“谢谢你。”
狐狸少年咧嘴一笑,“不客气。”
奉天在前面走着,狐狸少年就在后面跟着。
二人都走出好远了,霍二少还在原地僵着,老张头喉咙发干,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二少,那人究竟是谁啊?”
霍二少脸都吓白了,“闭嘴!那种人物,也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
老张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是是,楼上的饭菜都凉了,我这就给您换桌新的。”
霍二少怒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看你这芙蓉酒楼,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老张头慌了神,“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啊,二少,您这是要去哪呀?”
霍二少边走边道:“回崇华山,思过!”
一阵风吹过,徒留老张头一人在街上凌乱,手中还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只少了两文钱的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