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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旧时故人又重逢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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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萧子岚看着卓雅芠,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人影模糊,耳畔间回荡着渺远的呼喊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心口的灼烧感顺着肌理延伸至小腹,那种绞动翻涌的感觉仿佛有两股气流在他的身体里冲撞游走。
卓雅芠见萧子岚情状不对,急忙食指中指合拢,凝出一道精纯的蓝色灵力,顺着他的眉心探了进去。
灵力入体的一瞬间,卓雅芠便觉得周身的灵力被狠狠的牵动了一下,一股无言的威压,顺着食指和中指传回丹田。
卓雅芠惊道:好强的灵识!
可是,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此刻,萧子岚体内仍然是阴阳平衡之态,状似古井无波,瞧不出半分阳息涌动的踪迹。
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强的灵识少说也在黄阶以上,可凭他卓雅芠不过蓝阶的修为,如何能入得了这种灵识栖息的躯体?
思及此,卓雅芠咬紧牙关运足了周身的灵力,顺着萧子岚的经脉向丹田处探去。
蓝色的灵力在漆黑中涌动,萧子岚周身经脉之韧之阔,乃卓雅芠生平仅见,这种经脉需灵力高深之人不断以修炼的灵力蕴养方能形成。
而萧子岚不过是一个阴阳平衡的凡者,如何能有如此灵力蕴养自身?
难道说曾有高人不断用自己的灵力来帮他蕴养?
可这般靠外力不仅容易虚耗修为于高阶修者无益,且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被蕴养者周身经脉断裂而亡。
况且,似萧子岚这般的凡者,即便拥有广阔的灵脉,也没有灵力在其内部流淌运转。
这就好比,一个人手中本没有漂亮的花朵,却偏偏拥有一个人人艳羡的珍品花瓶,即便再瑰丽绝伦,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嗡——!”
那股无声无息的震感,倏忽间在萧子岚的体内引发了第二次共鸣。
卓雅芠眉头一蹙,他侧眸看向亡目山:这方位——难道,是山里有东西在感应萧子岚?
可这么远的距离,怎能在体内产生这么强的羁绊……
感应到那震感在萧子岚的身体里逐渐有交汇于一处的动向,卓雅芠顾不得多想便集中灵识,顺着震感而去。
蜿蜒辗转,似是探到了小腹的位置,再往前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震动的余波也如同撞入棉花的蛮力缓缓的消散而去。
卓雅芠的灵识顿在原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萧子岚体内竟有一个如此庞大法阵!
横纵无边,八方无索。
一轮赤色的圆盘在丹田上方盘旋,黑色的符文如烟如雾又如云,将那赤红的汹涌淡淡包裹。
看似风平浪静,可那黑色覆盖下的法阵却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严。
如神临世,只与其对视一眼,便令人望而生畏。
如妖起舞,只与之相处一瞬,便令人心窍迷离。
这法阵的气息之内,除了丰沛的阳息之外,竟还裹挟着一股诡谲的阴寒之流,奇的是,这两股流派不仅没有相互削减,反而相得益彰。
卓雅芠曾用审元礼探查过萧子岚的丹田,那丹田里确实只是一片空空之境,没有半分修炼过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的阴阳平衡之体与这丹田之外的法阵有关?
“嗡——!”
似是感应到了卓雅芠的灵识入侵,那赤红圆盘趁着第三波震感来临之际,顿时黑红之芒大作,将卓雅芠的灵识生生逼了出去。
卓雅芠毫无防备的被“请”了出来,食指和中指处的灼烧感顺着手臂传至内里,当即闷哼一声,嘴角涌出一抹腥甜。
“咳咳……咳咳咳……”
几乎是同时,萧子岚仿佛溺水了刚复苏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
卓雅芠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赶忙搭上他的脉,这脉象除了稍稍有些紊乱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难道那山里的东西消停了?
萧子岚昏昏的掀起眼帘,“……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卓雅芠没好气地道:“看看你到底死了没有。”
萧子岚笑道:“我的命这么硬,谁敢来收我?喂,你这什么表情,搞的好像我真的差点死了一样。”
卓雅芠:“那倒是,你这命就如同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萧子岚:“嫉妒,你这明显就是嫉妒。”
卓雅芠伸手覆住萧子岚的额头,这一次他没敢将灵识探的那么深,只是浅浅的感应了一下他的识海:
那道来自亡目山的气息确实是悄无声息的散去了。
萧子岚见卓雅芠久久没有离手,便歪头甩掉他的手,道:“你干嘛?趁机占我便宜啊。”
卓雅芠:“你觉得小爷稀罕吗?”
萧子岚顿时哈哈大笑,“卓爷的心思如同海底的针,我怎能参透,万一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就好这口,这这这……啧啧啧……”
卓雅芠捏了捏拳头,强忍住一口脏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与你说正经的事,你不要再同我玩笑。”
萧子岚撇撇嘴,“说吧,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卓雅芠:“萧子岚,你可曾遇见过什么修为高深的修者?”从那法阵的流转来看,似乎它只是想压制住什么,而并非真的要伤害萧子岚。
萧子岚摇头,“我这两年在桃禹蹊过得闲散至极,连人都见不到几个,更遑论修者。”
卓雅芠:“这两年?那之前呢?”
萧子岚:“之前的事我全然不记得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卓雅芠:“刚才你情状危急,我便以灵识进入你体内探查,却发现在你的身体里竟藏着一个赤盘法阵。”
赤盘法阵。
萧子岚被他一提醒,便想起当时闯疾风阵时,他也看见了一个赤色圆盘的法阵,只是当时以为出现了什么幻象,没想到这法阵不仅存在,竟还在他体内。
卓雅芠接着道:“而且,那座亡目山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感应你。”
萧子岚缓缓的抬手抚上胸口,那种几乎要将他身体暴力撕裂的痛感,他现在仍记忆犹新。
卓雅芠:“又疼了?”
萧子岚摇摇头,“没有,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自从离开桃禹蹊之后,他经历过几次生死攸关的险境,但每次化险为夷之后,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先前的半分情景。
卓雅芠:“或许这些疑问,只有倾澄姐姐才能解答。”
凤姑娘?
萧子岚不置可否。
他记得那日在桃禹蹊对面的山顶上,凤倾澄曾道:
“你的问题,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回答。”
萧子岚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囚车的钢栏上,他静静的望着远处,拿起身侧的酒囊灌下一口烈酒。
要入夜了。
晚阳最是落寞,耗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暗淡的光,偏要霸着天空的一角,不愿将这天地归还给荧彩充沛的星月。
何其执拗,又何其可笑。
萧子岚四下望了望,囚车里只剩他与卓雅芠二人,“那母女俩呢?”
卓雅芠偏头向后瞧了瞧,“喏,在最后那辆囚车上。经你这么一闹,咱们倒是换了个单间。”
萧子岚浅笑,“拿命换的单间,那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言罢,他索性一手叠在脑后,躺了下来,睁着明亮的眸子去寻那若隐若现的星辰。
萧子岚:“你曾入淮峰修行,可曾了解过崇华山?”
卓雅芠背靠着囚车,将萧子岚手中的酒囊夺来,利落的吞下三大口。
萧子岚:“怎么?现在不怕酒里有毒了?”
卓雅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对崇华山有了兴趣?”
萧子岚:“只是觉得,世界之大,我眼中却只装着一个樊头镇,未免太浅薄了些。”
卓雅芠回头看着萧子岚,直觉告诉他,萧子岚没说实话,“有些东西,知道的多了不一定是件好事。”
萧子岚:“但不知道,也未必就能偏安一隅。”
风渐寒凉,夜渐浓。
卓雅芠沉寂了片刻,道:“我曾在沉缤祠之中同你讲过,自沉缤脱凡飞天之后,便由他点化过得贴身侍仆慕云开宗立派,建立了崇华山。”
“经过一代一代的更迭,崇华山的仙首之位皆由慕氏之人继承,其下辖领域也由崇华山一山,扩展为如今的三岭四峰。”
“以崇华山为首,三岭为风岭、雅岭、松岭,四峰为梅峰、竹峰、沧峰、淮峰。这三岭四峰的首领是从天赋绝伦且功绩赫赫的修者中竞选而出的,与此同时他们也将改名换姓,旁人称之为殊荣,我却以此为不耻。”
“连宗族祖姓都能背弃,便是失了本,连本都没有,那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建的是何方业,垂的又是谁人名?”
萧子岚:“所以淮峰的前峰主,本名并不叫慕淮。”
卓雅芠:“不错,但从他冠以慕姓开始,他便只是慕氏座下的一只摇尾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