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全员恶人】Gold（all金）》清晓寒灯无旭

3、守护之刃

　　  他们的家族无疑是个很奇怪的集体。
　　  成员都是独行侠，没有合作精神，性格古怪，天生就搅和不到一起。但现在，他们都为了金——这个被他们宠爱着的少年效力，心甘情愿。
　　  格瑞从小就不喜欢有别人在身边的感觉，他不信任他们。
　　  他的家族毁灭于他八岁的时候。
　　  格瑞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从那栋倒塌的房屋中逃出来的了，只记得一丛丛高涨的火焰如同一张张贪婪的大嘴，吞噬着一切的生命，散发出的热度让他漂亮的银发都烧的打了卷儿。
　　  金的姐姐是个漂亮的女人，美丽，有野心，充满活力。她的身手甚至比男人还要好，像只矫健的母豹，同金相似的双眼中永远燃烧着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烈火。
　　  他在金的家庭里住下了。
　　  日日夜夜，那场大火和族人的惨叫声都在折磨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族会遭遇这样的祸事。他恨那群不明身份的灭族者，恨那些袖手旁观的人，然而更恨的，是他自己。
　　  世界上一切惨剧都是因为当事者的无能造成的。
　　  少年垂下眼眸，吃力的举起那把与自己身高完全不相匹配的长刀，一下下地挥舞起来。
　　  “格瑞！～”
　　  幼童还带着奶味的小小身体猛地扑进少年怀里，格瑞黑着脸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牛皮糖一样的孩子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走开。”
　　  孩子吮吸着手指，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那是一双如同大海般蔚蓝的双眼，美丽的令人窒息。金黄色的头发软软的覆盖在头顶，像是盛夏的阳光，成为了周围唯一的光源。
　　  “格瑞和我玩～”
　　  “滚！”
　　  格瑞紫色的双眼中泛起了浓郁的黑暗，他看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幼童，心中的杀意成倍的暴涨。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种小鬼都可以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间？为什么死的一定是我的族人？为什么要我背负着全族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同他们一起死去……
　　  “小鬼，你再不走，我会杀了你。”
　　  孩子似乎是被吓到了，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满是惊慌。
　　  呵，怕了吗，也是，下意识的逃避危险才是人类的天性，连小孩子都不例外。
　　  冷冷地转过头，不想再在这个小鬼身上浪费时间。重新举起长刀，正当要继续练习时，小腿处却多了一份重量。
　　  还是那个小鬼。
　　  格瑞面色一沉，正当要甩腿踢开他时，却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透过他的裤子烫到了他的皮肤上。
　　  是眼泪。
　　  “格瑞……”
　　  小鬼哭的惨兮兮的，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起，从晴空般的双眼里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看着令人心疼。
　　  “格瑞不要难过……我，我会陪着你的……”
　　  “哈？”
　　  格瑞挑了挑眉，露出不耐的神色：“什么乱七八糟的，快滚，命不想要了？”
　　  “我，我不走……格瑞刚刚很难过……金感觉到了……比金饿肚子还难过……”
　　  格瑞的动作僵住了，男孩还在哭，将他的裤腿洇湿了一大片。格瑞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的眼泪，灭族的不是他自己么？为什么这个小鬼会比他还要伤心？
　　  “好了，别哭了。”
　　  格瑞的神情柔和了一些，他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无奈地站着，任由男孩抱着自己的腿。
　　  “又不是你的事，你伤心什么。”
　　  “因为我喜欢格瑞！”
　　  格瑞愣住了，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小孩子的童稚之语，但他的心脏还是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包括他的父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
　　  “格瑞，作为家主，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你太弱了，不配做继承人。”
　　  “是你……是你的出生……带来了灭亡……”
　　  “你要活下去，你也必须活下去。”
　　  …………
　　  “呐呐格瑞，我叫金，我喜欢你，我跟你做朋友好不好？”
　　  …………

　　  格瑞的目光恍惚了一瞬，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在对手面前，这是致命的，对方立刻抓住了他的疏漏，那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长棍在他眼前放大，千钧一发之际，格瑞避开了。
　　  “嘉德罗斯，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对面的男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同金的头发不同，他的发质更硬，和主人一样嚣张跋扈地散在肩上。他有一张很减龄的娃娃脸，一眼看过去，猜不出他的岁数，加上他不算高的个头，混在初高中生里也没什么违和感。只看外表，没人会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圣空家族的族长，恶名昭著的星主——嘉德罗斯。
　　  “那又怎么样？我需要在意你的意见么？”
　　  嘉德罗斯恶劣地笑了笑，举起长棍横扫过去，使格瑞不得不用刀鞘格挡。
　　  “看，这不就行了？”
　　  “嘉德罗斯！”格瑞的语气重了些，神色严肃：“让你的手下随便来一个，上次的协议还没签署。”
　　  “啧，真无聊。”
　　  嘉德罗斯见格瑞没有丝毫战意，只是一味地格挡也失了兴致，不情不愿地收了武器，随意地坐在桌子上，拿了个苹果边啃边道：
　　  “我不是说让那个渣渣来么？”
　　  “嗤。”
　　  格瑞冷哼一声，紫色的眼眸仿佛最锋利的刀剑，令人心生畏惧：“金可是我们的家主，岂是你让他来就来的？还有，别再这样叫他。”
　　  “我——乐——意。”
　　  嘉德罗斯将手中吃剩的果核扔在一旁，拖长了声音，挑眉看着格瑞：“或者说……你要和我打一场决定小鬼的归属？”
　　  “嘉德罗斯，我警告你，别打金的主意。”
　　  “格瑞，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管的太宽了，那小鬼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他……他……”
　　  格瑞突然卡住了，嗓子感觉有些堵，白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眼睛，同时也盖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是啊，自己算是他的什么人呢？朋友？义兄？家人？无论是哪个身份，又凭什么去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不允许别人追求他呢？
　　  心中慢慢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又酸又涩，想干点什么好好发泄一番。
　　  格瑞知道，这种情绪的名字叫做——
　　  嫉妒（envy）。
　　  他嫉妒那些可以肆意表达自己情绪的人，而自己的情绪就只能永远的埋藏在心底，无法说出。
　　  他喜欢他，喜欢那个阳光般明亮的少年，从小就喜欢，只要能守护他，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格瑞，跟我回去吧，我想你了。”
　　  少年大粒砂糖般的嗓音听得他内心痒痒的，直白的话语让他差点绷不住严肃的脸，可是……
　　  “不行。”
　　  他扭过头去，从地上拿起自己的长刀，敛下眉眼，沉默着继续前行。
　　  十八岁的时候，他离开了金的家族，独自一人踏上了找寻真相和复仇的道路。
　　  独行侠的日子不似常人想象的那般自由自在。即便他强的可怕，但终究还是人，需要吃饭，需要睡觉，也会流血，也会受伤。
　　  为了生存，也为了调查，不得已，他做了佣兵，同自己最讨厌的贵族打起了交道。
　　  格瑞发现，自己找出的“真相”变得越来越恐怖，涉及到的人和家族越来越多，甚至于关系到了一些真正重要的上层人物。
　　  他不想查了。
　　  然而那些人怎会放他一人在外面？这趟浑水，他既然已经踏进来了，就别想着干干净净的走出去。
　　  追兵。暗杀。威胁。收买。
　　  三年了。
　　  格瑞抱着他那把不知饮了多少人鲜血的长刀，靠在冰冷的墙上，默默地看着天上飘落的雨水。
　　  他离开金，离开金的家族已经三年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就当他以为自己的生日就要向过去的几年一样度过之时，上天送给他了一份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礼物。
　　  “格瑞！！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长高了，样子也变了。幼时肉乎乎的脸蛋变得立体起来，轮廓柔和，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
　　  “格瑞，是我做错什么了么？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说，我会改的！”
　　  “你怎么不理我……”
　　  “格瑞，我想你了……”
　　  少年的声音让格瑞几欲窒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的思念一个人，当看到他时，自己的整颗心都痛苦的皱缩了起来。
　　  不想看见他伤心的神情，这不适合他。他这样的人，就应该站在阳光下，和光同尘，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想和他在一起。
　　  想每天都可以看见他。
　　  想同幼时那样抚摸他的脸庞，拥抱他小小软软的身体。
　　  他喜欢他。
　　  他爱他。
　　  可是………

　　  “金，你走吧，别烦我。”
　　  “格瑞，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永远的朋友么？”
　　  “这和朋友没关系！”
　　  狠狠心，甩开了金的手。格瑞看着金蔚蓝的双眼，一字一顿：“被灭族的又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了！”
　　  “可，可我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帮你啊格瑞！”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忘了么金，你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我？哼，省省吧。”
　　  “格……”
　　  见少年还欲再说些什么，格瑞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他内心刀割般的痛苦一般。
　　  “金，滚开，不然我不客气。”
　　  他不能让他掺和进来。
　　  这潭水，太深了。
　　  自己早已没了选择，从被灭族的那天起，他的身上就打上了复仇者的烙印。可金不一样，他的未来还有很长，他会有很多个选择，不该将时间浪费在他这个早晚都会死的人身上。
　　  那样的惨剧，他不想再见到第二回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他，看了一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胸口也刀绞般的疼痛起来，他喜爱金，喜爱这个阳光般的少年，但正因为喜爱他，他才不能给他带来麻烦。
　　  自己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阳光的。被鲜血染红的他，不配得到这个干净纯粹的少年的青睐。
　　  走吧，离我越远越好，不要来找我了。

　　  精神恍惚的他大意地暴露了行踪，被追杀他的那帮人堵了个正着。
　　  或许就这样了吧。
　　  格瑞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抵抗。
　　  失去了金，自己的人生就失去了意义。真相已经查明，而我却无力复仇。就这样吧，到了地下也算是对族人有了个交代。
　　  “格瑞，你在干什么啊！战斗时不能走神，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少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格瑞诧异地睁开眼，看见少年纤细的身躯宛如一头幼小却凶猛的豹，灵活的穿梭于敌人之间，两把枪被他玩的出神入化，金色的能量像温驯的宠物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子弹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飞入敌人的胸膛。
　　  没人能抓得住他，连子弹也不能。
　　  少年金色的身影就像是掌控整个战场的……
　　  王。
　　 
　　  “你瞧，格瑞。”
　　  少年沾了血的衣角被风吹的飘扬而起，他的脚下是累累的尸骨，手上和脸上都带了艳色的血迹，白色的衬衫像是蝴蝶的翅翼，美得令人目眩。
　　  “我说过我很厉害的吧，我可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双剑合璧，天下第一！所以，别再总想着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去做那些有趣的事情啦～”
　　  “…………”
　　  格瑞没有说话，他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他的太阳不是高悬于空的煌煌大日，他是生长于黑暗世界的人，双手沾满血腥也能灿烂的微笑，他会去怜悯路旁的穷人，也会毫不在意地杀掉对他有威胁的人。
　　  他是黑色的太阳。
　　  在他眼中，没有善恶，只有对错。
　　  所有人，包括他们这群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都能享受到他的恩泽，一视同仁。
　　  “王。”
　　  远远的，他向他单膝跪地，那把大剑插在泥土里，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我的剑永远为您指向前方。”
　　  今后，我只是你一人的利刃。

　　  “嘉德罗斯。”
　　  格瑞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重新变得锋芒毕露。他看着嘉德罗斯，神态轻松，嘴角甚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如果金喜欢你，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但很明显，他对你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所以，我要阻止你。”
　　  “哦？那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阻止我呢？”
　　  “身份？”
　　  格瑞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曜紫的双眸绽放出夺目的神采。
　　  “我是他的守护者，仅此而已。”
　　             （第三章•完）

　　下章大概是紫堂专场？唔……把谁顺便放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