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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霜落·长安 ...

  •   霜落·长安
      我用生命,许你一世长安……
      古都长安,仍有着威严的布局,前朝的故事在这里延续,东市的喧扰,西市的叫卖,繁华在朱雀街上晕开。深秋时候,街旁的树上落了一层霜,整个长安都冷了起来。
      秋暮。
      林霜舞身着嫁衣,坐在新房里,盖头遮住她的视线,让她看到的东西都是红色的。烛火摇曳,她挽起头上的流苏,细细的抚弄着。她在等着,她的良人,玄安王洛天烬。
      夜,他进屋,掀起她的盖头。周围突然亮了起来,林霜舞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
      他说:“我需要你的药。越多越好。”
      林霜舞猛地站起,满头的首饰摇摇欲坠。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要离开的背影喊道“洛天烬,你娶我就是为了这个?”而他竟毫不犹豫的点头“对,要不是你林家能救她,我会娶你吗?”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切断所有的可能。十几年了,她念了他十几年。到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她说,我不救。
      “林霜舞,我们可是一家人了,你现在给我凤血丹可不是给外人。你学医这么多年,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凤血丹。原来是为了这个,为了林氏一族不给外人的凤血丹,洛天烬费尽心机,不惜亲自娶自己,真是用心良苦啊……
      洛天烬,你真是阴险!
      “她是谁?”她扶住床沿,不至于使自己倒下。
      “季雪怜,我的侧妃。”
      原来传闻里的侧妃是季雪怜啊,是她啊……
      “好,我帮你。”看着他的侧颜,心隐隐作痛,沉埋心底十几年的人,终于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却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原来,自己真的一文不值。也对,自己对于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不,应该是可利用的棋子!无奈,自己对面前的人爱得那样深,而他却不知道。
      洛天烬,你可知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缓步走出新房,却又踱了回来。摘下凤冠,丢在桌子上。
      一夜未眠。若血流尽,能换回君心,我愿。
      天将明,寒鸦枯树,孤云万里渡。情义切,金缕寒霜,伊人千恩拓。
      她慢慢走进房间,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从炼狱中走出的亡魂,了无生气。
      “给你。”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手无力地将装药的小瓶放在桌子上。
      洛天烬拾起桌子上的药,打开看了看那通透的血红色,像血,静静地躺在瓶子里。
      “没有毒,我还不至于……”她苦涩的勾起嘴角,原本红润的唇却干裂着。
      洛天烬合上玉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房间,却不知身后的她默默流泪。在他身影消失殆尽的那一刻,闭上了双眼。
      君可知,斯人不在?

      醒来的时候 ,红帐演入眼帘,侍女站在一旁,见她醒来,忙扶她起身。
      “侧王妃怎么样了?”她穿好衣服,似无意的问道。侍女顿住了,站在一旁,不语。
      门,被撞开,洛天烬一霎就冲到了前面,手扣住了她的脖颈。背撞在床上,硌得生疼。她紧皱眉头,强压住口中的血腥味。
      “你到底用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几乎是暴怒,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紧的她喘不过气。
      “带我去……看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他松了手,她的身体随之无力的滑下。“咳咳…你杀了我,她就真没救了!”她朝他笑,笑的苦涩。
      没有回答,他拽起她就往门外走,匆匆而过,她抬眼看院子里的树叶早已落尽,空寒。
      季雪怜的居室,极尽奢华,比任何府里一个地方都要精致的多,她无暇顾及,被拽到季雪怜身边。医者仁心,她看见她躺在床上,眉头紧皱。
      季雪怜,重逢竟是这种情形,你我都没有猜到吧……
      诊脉,析理,快而不乱。命侍从拿着方子去药房煎药。林霜舞突然掏出身上的匕首,在手腕上一抹。血,顺着刀刃流下,滴入碗中。“把这个做药引。”她把碗端给一旁的侍女,说完还不忘偷偷看看他的反应,而他,全程毫无表情,甚至没有一丝的惊异,仿佛一切都是应当的。
      “她会好的。”林霜舞撕下一缕裙角,从容的包扎在手上,而脸色却愈发苍白。
      “她出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他拿起匕首,擦掉上边的血,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的坐在床边,伸手整理季雪怜额前的发。
      她只是笑,也只能笑。除此,真的什么也无法表达。

      快入冬了,风中含着丝丝凉意,她只穿一件单衣,坐在亭边。风过树林,发出骇人的怪声。明月初升,影子摔碎在湖面,他的冷淡,冲击了她的神经。手握紧,按动了伤口,血渗出来,湿了纱布,头发散乱在风中,不顾。泪风干在心里,不见。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问身后走来的人。来者顿了顿,停下脚步,倚栏而立。
      “你为什么要知道?”洛天烬的声音混入风中,很冷。
      “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呵呵…”她含泪笑着。
      ……
      那是十几年前,桃花纷飞的季节,年少的他与兄长一同前往季府。大人的世界,小孩子待不下去。于是他就逃离兄长身边,跑到后花园的树林玩耍。桃花灼灼,花很香,醉了人心。他与仆人走着,却险些被树上掉下的木盒砸中。他抬头,见一粉色衣衫的小女孩坐在枝杈上,手中还拿着一片桃酥。
      “喂,你差点砸中我!”他朝树上的女孩大喊道。女孩轻轻一跃,便落在他面前。好奇的看了他一会“这不好好的嘛,没事。”女孩倒也有趣,顺手把手中的桃酥塞到他手中“当我赔礼了!”
      他勾起唇角,蓦然间发现了小女孩腰间的一块美玉,上刻三字:季雪怜。

      林霜舞听完他的故事,泪却溢满了眼眶,幸好是晚上,他看不见。
      “嗯……你们真是有缘…”
      或许,有些事你不知道。或许,故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误。
      ……
      “爹爹,我们这是去哪玩啊?”幼时的她握着爹爹的大手。爹爹笑了笑“女儿啊,我们这是去季府。”
      “哦哦,是要去找雪怜姐姐吗?”她天真的问道。爹爹点点头“记得要把雪怜的玉还给她哦,真是的这个哪能随便送人嘛。你也是,大大方方的就收下了。”
      林霜舞哭丧着小脸,摸着腰间的美玉,说到“好吧,虽然雪怜姐姐明明送给我了……”
      朝阳的余晖还留在天边,阳光照在玉上,三个烫金的字闪闪发光:
      季雪怜。
      洛天烬…原来我们的错过是从这里开始,那何时又是结束?

      夜,烛光下,她看着自己的伤口,愣了神。红烛流下一滴又一滴泪,它的泪是炙热的,仿佛自己的泪般,烫伤她的心。
      真的不做任何挽留了吗?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真的不会牵挂了吗?她闭上眼,用刀在手腕处用力割下。鲜血流进容器,像一朵艳红的牡丹盛开。
      洛天烬,你我无分……

      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的雨声撕开天幕,上天的罹歌,隐隐。
      季雪怜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暴雨的那天,她醒了过来,王府内无不欢悦。而在喧闹的气氛里,她独自守着暖炉,看着窗外的萧瑟冬景。炭火由红转黑,她坐在那,一动不动。泪已流干,心已枯死,那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咳咳……”她的身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门被推开,两个人的身影,交叠。
      “谢谢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还是疏远。
      她不言,低头添炭。雪怜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你……”
      “如果是要道谢,就算了……”霜舞冷淡的抽回手“我这几天身体不适,还有几副药需过些时候再给你了。”
      “那就尽快。”他冷淡的替季雪怜答道。霜舞转身,不语。
      “烬…我有些话要和霜舞说说……”雪怜回头,一脸歉意地说道。
      “嗯…你小心。”他笑笑,转身离开。

      “霜舞,是你对不对?那个十几年前的女孩……我…我……”
      低首,手臂伤痕累累。林霜舞忍住泪“放心,我不说,不会抢。”
      无缘。不再。不见。不念。不怨。

      深冬。
      忽然下起大雨,黑云压城,仿佛世界末日般。
      “王妃,下雨了!”侍女站在窗外,朝屋内的她喊道。
      “扶我出去……”侍女上前,扶她刀门外。
      不是雨,是泪。上天的泪。

      三日后。
      王府被白色包围,浓重的“祭”字击垮了人心。林之舞一袭白衣,跪在灵前,失神地烧着纸钱,洛天烬站在一旁不语。
      “洛天烬啊洛天烬,你可知是你杀了她?“林之舞抬眼对上他诧异的眸,突然歇斯底里的朝他喊道,“你知道凤血丹的主药是什么吗?血!我堂姐的血!”
      风吹动了挽联,悲怆。
      “你可知道,我姐活了二十年,却把十几年都给了你,你可知你曾遇到的‘季雪怜’就是小时候的堂姐?”
      他手中的美玉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正如他现在的心。

      霜之后是雪,而人们只看见雪,却忽略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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