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吾金

125、水落

　　“对，就是你。”

　　司极渊：“你将此秘籍正确的顺序，领大家读一遍。”

　　“啊这......”
　　瞻仰又懵懵地爬了起来，但并不明白为什么让她来领读。想起来这周围好像也只有她揣着一本正经，愣了一会儿，倒着翻开一页。

　　“咳咳！”外面的群众还在窃窃不休，她高声清了清嗓子。

　　但好像见效甚微，她又高声道：“咳咳！咳咳！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啊！”

　　没想到，人群嘈杂声顿时变小了。

　　瞻仰眼珠子对着会场外转了转，捧起书页看了眼，又看了眼会场。
　　她从不怯场，但此情此景之下，这无数双眼珠子同时朝她瞪过来，竟然是一件这么恐怖的事情。

　　她不禁回望那枚五岳真形图，但对方只顾着安静的发着光。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根针掉在地下，出奇的安静。

　　“如果......”

　　她回过神来，不禁大吸一口气。

　　“大家有书的都翻开最后一页，从这里开始跟我一起读啊。从现在开始，它就是我们救命的家伙了！”

　　随后，人群中齐刷刷响起哗啦啦摸书、翻书的声音，像翻滚不息的海浪。

　　瞻仰领读一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众人跟读一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瞻仰继续领读：“旷达万象，厚德载物，吾常以为鉴。”

　　众人继续跟读：“旷达万象，厚德载物，吾常以为鉴。”

　　瞻仰：“观前无憾，望后无惮，俯仰见真善。”

　　众人：“观前无憾，望后无惮，俯仰见真善。”

　　瞻仰：“岁也逆寒，行尔弥坚，与友路漫漫。”

　　众人：“岁也逆寒，行尔弥坚，与友路漫漫......”

　　一开始众人还对经文怀有揣测心理，细碎微弱。
　　随瞻仰跟读了一页之后，逐渐开始升腾出一股信念。
　　整篇内容还未过半，却已然融入其中，声音洪亮，且坚定。

　　会场上聚集千万人海，诵经声也浩大如海浪翻涌，一浪掀起落下，又一浪复掀起落下。
　　人潮声浪便在整条烟霞路上震荡。
　　震出烟霞路，又蔓延至烟霞路所在的整座勾良城。
　　城中百姓和众玄门修士不禁驻足仰望，侧耳聆听，一时间全都沉浸在这些文字之中。

　　待最后一句落下，再抬眼时，天与地放眼望去皆是明亮灿烂，像是被春雨洗刷过了一样。

　　再看面上，都是眉目舒展喜笑颜开，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会场上众人惊讶又新奇，笑谈一阵，不约而同望向面前那副画卷，庆贺般地鼓掌。
　　一时掌声雷动，欢呼雀跃。

　　“读完了一身轻松，好神奇的感觉！”

　　“一本正经，好样的！”

　　“我们终于得救了，谢谢！”

　　“司极渊与鹤鸣子拯救了我们！”

　　“还有瞻仰，观风月，望烟雨，你们都很棒！”

　　“谢谢！谢谢你们！”

　　“你们辛苦了！”

　　这些情绪也感染了画卷这边的人，瞬间一股暖流涌上眼眶。

　　“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三个人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观风月对着头顶问了一句：“所有难题都解决了。师父，你看到了吗？”

　　闻声，瞻仰与望烟雨也如梦初醒般，抬头仰望，

　　沉默稍许，五岳真形图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司极渊：“你们知道，五岳真形中，只能暂存一个人的神识。鹤鸣，把这个机会留给了我。”

　　或许，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三人并未表现出失落的情绪。

　　安静片刻，望烟雨徐徐问道：“请问司丞，我师父有没有交代过我们什么，或是给我们留下什么话呢？”

　　司极渊：“我也曾如是问过。可他......”
　　说到这里，甚至能感觉到司极渊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望烟雨幽思狭长，“师父，向来惜字如金。或许，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罢。”

　　观风月叹道：“师父啊师父......”

　　“打起精神来，年轻人！”

　　司极渊苍劲有力的声音将三人一把拉回。

　　“我们的使命即已完成，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还没等彻底回过神来，那枚五岳真形图已然失去光彩，从半空飘飘然落了下来。

　　瞻仰将之收回掌心，定睛看了片刻，正色凛然。
　　“该有正事儿要办了！”

　　略一思忖，转身回去找。

　　“咦？人呢？”望烟雨也焦急地在四周不停翻找。

　　观风月：“深井君吗？奇怪，刚才还在这，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望烟雨：“真愁人啊，这云愁怎么也不见了呢？”

　　“在不在炉鼎后面？”观风月哒哒哒跑过去，“没有！”

　　“他是不是又在头顶结网呢？”抬头一看，“也没有！”

　　慌乱翻找间，不留心踢倒了一个瓦罐，咕噜咕噜滚到了角落里。
　　瞻仰立刻停了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

　　反手念了个诀，推向身后那幅被人山人海观望的画面。
　　周遭又瞬间恢复了暗淡，没有一点光亮。

　　“云愁，被深井君虏走了？”

　　明火符缓缓从瞻仰手心升起，“看来是这样。”

　　观风月频频摇扇：“好奇怪，这个地方是深井君挖的，他若想逃，那还不是进退自如。为何要带走云愁？”

　　反观瞻仰与望烟雨，二人皆紧锁眉头，闭口不语。

　　观风月一拍巴掌：“你们说会不会是......”

　　还没等他说完，二人同时扑了上去，四只手捂住他的口鼻。

　　“有话留日后说。”望烟雨目光向四周扫了扫，眨眨眼，“我们在这里逗留太久，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先出去。”

　　观风月快被捂得喘不过气，频频点头。

　　收回双手，望烟雨闷闷道：“可到底该怎么出去啊.......”

　　“倒是有个办法，我们可以试一试。”瞻仰摊开手心，现出一个物事。

　　望烟雨：“诶？这怎么还有一枚五岳真形图？”

　　“谁的？”观风月也无比好奇。

　　瞻仰：“云愁中途醒过一次，把它塞进了我的袖子里。”

　　望烟雨：“这么说，师父，我们三个，还有云愁，每个人都有一枚五岳真形图。”

　　瞻仰点点头。
　　“而且，你们看，五岳真形图上面绣的这座山。师父这枚绣的是中岳，嵩山。云愁这枚是北岳，恒山。我这枚是南岳，衡山。”

　　出神片刻，观风月摸出自己的。
　　“我这枚是西岳，华山。”

　　望烟雨低头一看，大吃一惊。
　　“我是东岳，泰山！”

　　瞻仰也顺势看了一眼，道：“没错。而且它们都分别属于不同的五行元素。”

　　望烟雨恍然间参悟：“五岳神山，加上五行。原来，这才是五岳真形图真正的力量！”

　　七个昼夜之后。

　　千年盛会的会场已经被收拾干净，但那个破了几个窟窿的台子还在。台子上临时搭了个草棚，下面一张长条案，码了三个小板凳。

　　据传，有人用“录像符”，将葫中天千年盛会那一夜发生的整个经过，全都记录在了上面。
　　不但可以随时观看，还可以想看哪段看哪段，拖着看。要是觉得看观风月不舒心，还可以专门只选择望烟雨的片段看。而且，还可以通过另一张“录像符”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更而且，在观看的同时，“录像符”与“录像符”之间，甚至还可以通过文字互相传递心得感受。

　　就像现在，坐她对面的那位壮汉，捧着一枚小小的黄纸片子，咯咯咯笑了好久。
　　还时不时地翻过来，指着那个位置给她看，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与她交流心得体会。

　　画面正放到观风月问她：“今天出了这门，我是左鉴，望烟雨是右镜。小师妹，你是什么职位呢？”

　　只见小纸片上飘过一行行字。

　　“瞻行者，以后不要再乱插旗了！结果现在只能收拾烂摊子！啊哈哈哈哈哈！”

　　瞻仰熬了七个昼夜的脸更黑了。

　　“咳咳！”

　　闻声，对面壮汉抬头瞪她一眼，面目立刻变得凶神恶煞。

　　瞻仰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请问道友，有什么事务要......”

　　话没说完，对面啪唧甩过来一个册子。

　　“办呢......”瞻仰一楞，“这是什么？”

　　“我门宗谱啊！”那壮汉撸袖子吼道：“瞻——丞！六天前，你说领取抚慰金要拿族谱或宗谱作为凭证。打开看看，王二山、五大壮，是我亲师兄弟！”

　　瞻仰打开那册子，翻了翻，又不动声色合上。
　　抬手挥笔，落下一行，递了过去。

　　那壮汉拿过来一瞧，挑眉：“这什么？”

　　“欠条。”瞻仰理直气壮，又心平气和道：“道友，是这个样子的。由于来这的人太多，抚慰金呢，五天半前，就已经发放光了。眼下，葫中天账务亏空，实在拿不出一分钱了。不过，道友请放心，待日后葫中天东山再起，我们一定会尽数补偿！”

　　“什么？”壮汉不可置信，蹭地起身，一拍桌子振声嘶吼：“你耍我呢？！”

　　瞻仰却不恼不怒，立马捂住胸口，额上顿时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一边颤巍巍地擦，一边有气无力虚弱的喘。

　　身后排长龙的队伍中有人惊呼：“呦！瞻丞莫不是旧疾复发？七天七夜不合眼，这换谁谁受得了啊！”

　　窃窃声中，那壮汉登时坐了回去。
　　“既既既，既然没钱，就拿葫中天里面的值钱家当来换！”

　　“咳咳！咳咳！”瞻仰气若游丝道：“道友不知，五天前，葫中天里面的所有法器珍宝家具摆设，也已经全都抵成抚慰金发放光了。现如今，大葫芦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草棚下这一张案和三个小板凳。道友若是喜欢，不如一块带走？”

　　那壮汉上下嘴唇打着颤，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瞻仰颤巍巍地要把小板凳塞过去，那壮汉才猛地起身，抡起宗谱转身气呼呼走了。
　　“瞻丞还是自己留着坐吧！”

　　“好咧！”瞻仰抽回小板凳中气十足。

　　在她低下头的瞬间，对面有个宽大的身影正落座。

　　她便重新挤出一丝微笑：“请问这位道友，有......”

　　对面那个人好似青松一般定在位置上，望向她时，眉目含笑，微微歪了歪头。

　　瞻仰轻轻蹙眉：“右玄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