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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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欧罗巴星系里的塞维尔星，被誉为联邦top 10鸟不拉屎之地。
要说起来这星球并不荒芜，相反它气候适宜，人口也算不上少，但却有个著名特产：高龄老人。自打这里被规划成养老星球，有钱人们就远远地花钱养着这块地，星球内就被完整授权的人工智能系统打理得井井有条，却唯独少了丝活气。但凡是心还算年轻的人都不会往这地方待，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个天然的凡尘破事绝缘体。
养老星球内陆的小城里，有一栋漆成纯白的二层小洋楼。然而，这前一日才和乐融融地举行过生日派对的房子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家庭战争。
“盲盲小少爷，我非常不建议你这样做……”
晴风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关机了。
她在最后一秒吐出两张打印纸。
而把他关掉的少年含着笑，浑身湿淋淋的宛如一只可怜的落汤鸡，然而使用的手段却非常暴力：短路。他捡起那张打印纸，湿润的手指给上面添了一块小小的水渍。
【盲盲小少爷，我非常不建议你这样做。使用家用电器时禁止用湿手触摸电源、拆解电路，更不能像你这样穿着衣服洗澡，然后徒手拆电器并在里面摸来摸去。我知道你身为金属，不会轻易被电死，但是你的人工智能们可能会感到非常不适。结合你的情况，我建议你详细阅读家用电器使用规范，提升自身素质水平。】
第二张纸自然是那《家用电器使用规范》。
盲盲笑着把纸放下，站在电路全瘪、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心想：唐煌回来一定会让我写一万字检讨。
不过，那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他的心情非常明媚，捧着国王的狗头笑盈盈地说：“真可惜你是关不掉的，只好把你也打包带走啦。”
他顿了顿，又撑住下巴故作忧郁道：“但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喂你？算了，你自己应该知道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真·落水狗·国王打了个寒噤，只觉手下佞臣上位谋害忠良，胁迫它当成个傀儡国王不够还要加以虐待，实乃丧心病狂！可它能怎么办呢？它、它也没有办法嘛。
于是倒霉国王含泪摇了摇尾巴，没骨气地坐下了。
盲盲背上沙发上硕大的旅行包，朝仿佛台风过境的客厅来了个体操运动员式的鞠躬，一挥手：“国王陛下，起驾！”
这些浮夸的肢体动作，自然是从唐煌那里学来的了。
宇宙历1920年，人工智能发展至巅峰，“生命金属”的发现则打破了人类一切现有科技的规则，开启了新的纪元 。
这类神奇的活金材料有着丰富的自然物理性状，可以被像创作艺术一样肆意雕琢，而作品则有着让人为之疯狂的属性——生命！不是由代码组成的机械怪物，而是真正能够自由生长的“活金兽”。
尽管其中的原理还未被探究清楚，“造物师”这一职业作为艺术家和科学家的结合体，仍是迅速发展为了最受尊敬的存在。然而，造物的技术很快在人类自以为掌握生命规律的狂妄中，走向了长久的瓶颈：无论如何努力，“活金兽”的智力水平也不会超过三四岁的孩子。
也就是说，就算把活金兽的结构做得和人一模一样，它也不会比一条狗更聪明。不能把人工智能植入人脑是学术界的常识，同样，活金兽也无法和程序兼容。
宇宙历2025年，当时年仅20岁的天才造物师唐煌却创造了一个奇迹——
人造人“盲盲”。
除了需要日常保养，盲盲和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但遗憾的是，活金人这世界上仅此一件。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除了一句嚣张到被传成流行语的玩笑话“闭着眼睛做的呗”，唐煌绝口不提。
无论顶尖的造物师们怎样努力，在这十年里，他们都无法复制出盲盲那样的成绩，唐煌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造物第一人”。
盲盲的存在，和生命金属本身一样，是人类的未解之谜。
不过除了一条绝望的活金犬以外，大概没有谁知道这个人类的奇迹兼未解之谜刚刚关上大门，正进行着一项自古地球时代以来叛逆期少年的传统活动：离家出走。
他蹲下来揪着国王的耳朵，心有戚戚焉地嘟囔了一句：“你说，我把电子锁和报警装置全弄坏了，家里会不会进贼啊？”
大金毛委屈地盯着他。
盲盲思考了片刻，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到让国王想要掉头就跑的笑容：“算了，反正我已经把最值钱的带出来了。“
他说得倒是实话，就是十个晴风也不会比这一个国王更值钱，至于他自己……咳，某无价之宝心想，他一定会注意人身安全的。
可惜注意了也没用。
毫无生活经验的小少爷一出门，就上了一艘贼船，星盗开的那种。
“三万宇宙币，否则把你扔在荒星上。”有点对眼的男人阴恻恻地威胁道，“小宝贝，倒时候你就算报警，你的家人也……唔，能在两年后找到你的骨架子吧。”
盲盲默默地想着，他没有骨架子，过两年也九成死不了——剩下的那一成是唐煌找到他后怒不可遏地把他就地抽死。但是沦落到荒星岂不是意味着他的翘家计划彻底失败？这对于敏感又要面子的青春期少年来说，简直是在爆炒自尊心 。
他决定扮演一个战战兢兢的可怜孩子，混过这一关。
于是他苦着一张脸，对那星盗卖乖：“可是我再怎么样也没有三万宇宙币啊…… 我把这三千都给你，放我走好不好？”
星盗显然不领这个情：“放屁呢你，穿这样身上就三千？带个狗还挂个实体狗牌，这复古的破玩意也就你们‘高贵中产’当个宝了。你当我是傻逼还是你是傻逼啊？”
“我是傻逼。”盲盲秒答，“大哥，三千行不行？”
星盗被这种难以言喻的套路猝不及防地震惊了，一时间竟哑口无言，只黑沉下脸掐住了少年纤细的脖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别跟我在这油嘴滑舌。”
其实这种力道并不会影响到盲盲呼吸，但他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对不起……我、我还有钱……”
星盗放开他，看着他像是吓呆了一样顿了一秒后才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才冷哼一声：“小崽子，早乖一点也能少受点罪。”
差点忘了咳嗽的盲盲慢慢收敛起浮夸的演技，怯生生道：“对不起我骗了您，我的账上其实有三千零二十一点五宇宙币，想着您可能不在乎那点小钱所以想留着下船打个车的。”
星盗：“……”
一秒尴尬过后，星盗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再一次舔上盲盲的脖颈，正欲再次实施暴力——
半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全息投影。
他身着普通的衬衫西裤，如果不看他那双敛着阴翳的眼睛，几乎和这艘星盗船格格不入。他命令道：“对眼儿，别在这耗着了，通讯那里有点麻烦。”
对眼儿站直了：“是，安德大人。”
俺的大人，听起来可真土啊。盲盲不禁腹诽道。
然而对眼儿并没有忘了他：“这小子先关着？他那破狗像‘返古种’，还值点钱，要不下一站直接卖了？”
投影里的安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做好你该做的事。”
“是。”对眼儿连忙低头。
安德正欲退出通讯，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了那只疑似“返古种”的狗，他突然愣了一下，皱眉道：“慢着，把那只狗抓来看看。”
对眼儿一脚踢在国王屁股上，盲盲一下子心疼地护住了它，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推开，眼睁睁地看着对眼儿以一种粗鲁的姿势把国王拎了起来，被3D摄像头全方位地捕捉成像。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情况似乎真的有些危险，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少年眨眨眼，只觉得心下一片茫然。
安德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再次命令对眼儿：“射击它的胸腹。”
对眼儿把国王扔回地上，掏出一把激光手枪。盲盲瞬间瞪大了眼睛，却无法阻止他朝着国王连开三枪，无声无息的射线在国王的身上烧出了三个对穿的小洞。
没有焦肉味，也没有痛叫声。国王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在盲盲脚边委屈地趴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爪子。
安德眼睛一亮，然后切断了通讯。
盲盲脑子里“嗡”地一下，终于意识到要大事不妙了。
片刻后，安德匆匆推门而入。
他手中的金色探针和身旁悬浮的屏幕，彻底断绝了盲盲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是“闻金探针”，专门用来检测生命金属的活动。在从小到大无数次维修改造乃至日常检查中，他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
闻金探针的种类非常丰富，制作工序和审查却都很繁琐，获得实属不易。这帮星盗能拿得出来，意味着这艘星舰很有可能属于“猎金者”，这种以非法开采生命金属为生的星盗团体长期活动于联邦政府打压的第一线，绝非善茬 。
国王是唐煌亲手完全照着金毛寻回犬雕的，表面没有一点瑕疵，一般人很难认出其真身。安德能在一个照面下发现出不对劲，恐怕还是个经验老道的猎金者，甚至……活金兽贩子。
探针靠近国王的时候，屏幕里呈现出了二位星盗看来美妙无比的金色波动。安德的眼中出现一丝狂喜：“撞上了，顺手劫到的还真是一只‘活金兽’。”
对眼儿也神情激动：“听着，小子，我们改主意了。把这只狗留下，它的身份登记注销，下一站就放你下去。”
“不。”盲盲只说了一个字。
安德露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神情：“不用担心，孩子，我们会给你注入神经药物，你不会记得船上发生的一切。你并没有抛弃你的同伴，它只是在路上一不小心走丢了。”
“不。”盲盲还是同样的回答，圆睁的眼睛始终盯着同一个地方，浅色的虹膜给他整个人添了一分冷硬 。
对眼儿的神色再次凶狠起来，他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注销身份我们就带不走了？痛快点，让你下去之前少受点罪。”
“直接带走。对眼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咱们的兄弟有的是办法让这小子听话。”安德直接作出了决定。
盲盲绝望地看着在两人的呼叫下，又有几个星盗进了这间小屋子，拿着大大小小的探针以一种类似舞蹈的方式在国王身上游走，记录着它的数据信息。
更大的不安从心底里钻了出来。唐煌大概是想不到国王也会有在自己视线外落入险境的一天，所以并没有在它身上装探针屏蔽锁，可盲盲身上是有的，这也是他至今还没被认出来的原因。然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好几根针同时运作，再好的屏蔽锁也有承受极限，难保不会发生——
一名星盗收针的时候耍了个花活，划过了盲盲的身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处异动！
——意外。
这处异动并没有逃过安德的眼睛，他喝道：“停下。”
然后他亲自拿起一根微型探针，走到了盲盲面前。
安德的心跳有些快。刚刚被上头锁定的塞维尔星，制作如此精良的活金兽，让探针异动的少年……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大胆猜测逐渐成型。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
他拿着微型针在盲盲身上走了一圈，屏幕上却只是一片毫无反应的灰白。
只是意外吗？
安德在手下们疑惑的注视中，用探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却一无所获。疯狂的猜测落空，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失望，甚至对这少年产生一种迁怒式的恶意，几乎动了杀心。
可他却不愿意放弃得到人造人的哪怕一丁点可能，于是又把盲盲送进医疗舱进行了全身透视，可结果竟也和人类一模一样。
盲盲出来后松了口气，好在唐煌未雨绸缪，这一劫算是度过了。
他正庆幸着，却听安德又道：“放他的血。”
……这也太凶残了。
全能型医疗针贴上了肌肤，盲盲胆战心惊地看着鲜血离开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针管里的一截红色。天，这些血可是真金白银的钱啊。
星盗显然不打算只取一小管，随着血液的流失，盲盲半个身体开始不太灵便，头脑也变得昏沉。抽血结束时，盲盲只觉得干涩感从内而外传递开来，五分钟之内如果不休眠就要机体受损了。
盲盲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招：报警。
他的个人通讯终端是唐煌改进过的，反干扰能力远远超出普通民用水平，星盗也没能把信号屏蔽掉，如果现在启动报警系统还来得及。
可是报警意味着唐煌一定会知道，然后他的翘家计划将以一种非常丢脸的方式失败，再以关禁闭告终。情况危急，盲盲却还是想留下休眠前这最后五分钟来犹豫。
四分钟。星盗们开始用医疗机器检测他的血液。
还有什么办法？
两分钟。检测结果依然如常，安德指挥着手下们把探针浸入血液。
盲盲心急如焚，却理不出一个头绪。
一分钟。不同型号的探针通通毫无反应，星盗们还是不死心地反复调整着功率。
盲盲绝望地看着国王，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朦胧，仿佛在指望这只蠢狗突然觉醒出王者之风，救他于水火。
三十秒。星盗们似乎放弃了，安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径自走了过来。
“你真让我失望，孩子。”他近乎怜悯地看着他，“枉费了我们的期待，既然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那么杀死你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对眼儿的激光枪指上了他的额头，定位的小红点如同一颗朱砂痣，却藏着十足的威胁。
“但如果你不是人类——这一枪也是我们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安德摇了摇头，像是为自己仍抱有的期待感到可笑。
十秒。
盲盲知道自己不得不报警了。
在他正欲输入指令的时候，对眼儿的枪突然毫无征兆地脱手掉了下去！星盗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古怪。
小红点消失。
盲盲在模糊的视线里，只见包括安德在内的几个星盗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控，不由自主地站直身体，朝门口走过去！
同时，星舰的广播猛地开始吱哇乱叫：“城管大队来啦，城管大队来啦，请听到广播的傻逼星盗们赶紧到控制室集合，你爸爸来送你们回老家啦！”
盲盲没有报警。他决定赌一把如此变故之下，休眠时不会被发现身份。
零秒。
他让自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