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种树指南》易珞谷

52、第五十二章

　　阿木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孩爬在木柜上，问一个头发花白、颤颤巍巍地老头：“洛大夫，神仙肉可以救我娘吗？”
　　洛大夫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

　　阿木眼皮一跳，摩挲着手腕上的金纹。她始终以为吃神仙肉能够医治百病的谣言是在几年后才会出现，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小孩看上去有点沮丧，“可是，我娘的病，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唉，倘若有川郁金，你娘的病自然是药到病除。”

　　川郁金是一种专门拔出少量魔气的灵药。
　　灵药它灵就灵在这个灵字上，它是一种普通草药的变种，但是只能由有修为的人种出来。

　　无论仙道神道，只要是修炼的人，都能培育出来，就连阿木自己没钱的时候，都曾经种过川郁金去换点灵石花花。
　　对于修道人来说，这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可是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不过，若是你能去温家钱庄换得一块灵石，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去那仙城走一趟吧。”洛大夫许下诺言。

　　小孩自然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之后，便朝着门外跑去。

　　“但愿世上无疾病，宁愿柜上药生尘。”洛大夫长叹一声，说罢，他转身朝着后院走去，那里种着一大片名叫川郁的草药，却无一株是金色。

　　“洛大夫，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下。”两个家丁穿着的人在后院，朝着里面喊道。

　　洛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温老爷的病，恕老朽着实无能为力。”

　　两个家丁不停地劝说着洛大夫，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慌忙，如果他们今日不能将洛大夫请回去，估计又要被罚了。

　　洛大夫最后还是同他们去了。

　　同样姓温，同样的生病和请大夫，这场景真是该死的眼熟，阿木嘴角一抽。

　　她一转头，发现颜如玉的踪影已经消失了，于是便改了主意跟着这位洛大夫一起走一遭。

　　“咦？”阿木看到刚才在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从温家的角门走了出来。

　　不过说句实话，这千年前的温家可比永乐镇上那个温家神气多了。
　　那是一家连角门都是气势恢宏的大宅，阿木甚至还能感受到从上面传来轻微的灵气。
　　门上的铜狮子嘴里面就含着两块灵石，灵气虽然不充裕，但是品相很好。

　　说书先生是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甚至家丁口中马上就要坐地去世的温家老爷子都在其中，就站在那位说书先生的身旁。
　　两群人遇在一起，洛大夫怒气冲冲地指着温家老爷子怒道：“这就是生病的样子？”

　　他扭头就走。

　　阿木仗着没人看得到自己，直接进到了最中心。
　　刚才还没发觉，现在她从这位说书先生身上察觉到点不协调。

　　说书先生坐着的时候还好，可是走路的时候身体极为前倾，弯腰驼背，看着就觉得猥琐，两只腿走路却和常人不一样，而是前脚掌着地，脚后跟踮起来。

　　就像是一只动物正在学人走路一样。

　　她便改了主意，跟着这位说书先生走了。

　　他这次走的很远，直到出了镇子两三里地，才在一个废弃的院子停下，他站在门外，朝门内说着什么。

　　阿木顺势看了过去，却只在院子中心看到一片黑。

　　……这代表对方是不能被轮转之术所记录下来的。

　　说书先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阿木她……一句都没有听懂。

　　她懂古神族语，古人族语，甚至妖魔语也会几句，但是妖族的话，原谅她真的不能从几句奇奇怪怪的叫声分辨出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这让她再活多久都学不来。

　　直到说书先生说了最后一句话，那是人族语的发音。

　　他提到了“阙逢”。

　　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动，阿木看着眼前嘈杂而繁华的街道，她再次出现到了那家茶馆面前。

　　说书先生这次换了另一个话题。

　　他不再说少年英武的安免，而是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宋恒。

　　他一拍惊木，一脸神秘地问道：“……大家可知，点海归龙派的宋恒，为何年纪轻轻便进入大乘期，自他修炼到如今，也不过两百五十年？”

　　阿木掰着指头算，时间确实差不多，宋恒大乘期时，要为成仙做准备，准备斩心魔，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记忆全失，修为全无，还和一凡人女子相恋。

　　“快说快说！”
　　“你卖什么关子！”
　　“小二，打赏两个铜板！”

　　下面的人开始起哄了。

　　顿时，有不少的铜板落入说书先生桌前的小破碗里，听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说书先生笑的褶子都出来了。

　　说书先生继续开口了，他先朝四周瞅瞅，偷偷摸摸地像是做贼一样，看似低声，实际上以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听说，就是在那时，他吃过神道主的肉，才能有如此修为！”
　　这话由如惊雷，炸翻了一群人。
　　“吃神仙肉就能涨这么高的修为？”
　　“怪不得这位当时就突破了，原来如此！”
　　“真当这么神奇？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我骗你们干什么？古往今来有这么多人修仙，哪个能仅仅花两百五十年，就能离仙人只有一步之遥。”说书先生一听，这就不乐意了，他摆摆手说：“算了，你们爱信不信。”

　　“于先生，那神仙肉真当有那么神奇？”
　　下面就有人问了。
　　说书先生说：“那是神道主的肉才这么厉害，一般点的神仙像是山神之类的，顶多让我们这种凡人再多活个百把年吧！”
　　下面的人又开始不停地发问，说书先生说：“算了算了，你们都不信，我们继续上次的故事。”
　　“这一回，我们说那安免射杀妖魔镝，梧桐隐踪别有心。”

　　……
　　阿木手指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简洁但做工仍旧复杂的衣服，朝其他地方走去。

　　她发现，“吃神仙肉涨修为延寿命”这个谣言似乎在镇里面传播了很久。

　　她不经联想到颜如玉的惨状定是和这个有关。

　　可是这事情还是处处透露出蹊跷。

　　就算有妖在里面搅风搅雨，这件事情也处处透露着蹊跷。，
　　颜如玉在这个时候还在作为山神庇护此处，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神修者能够关闭妖魔门，甚至是妖魔裂隙。
　　混骸之荒开在实境的妖魔门有六十扇大门，而小门不计其数，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妖魔裂隙。

　　就算有妖的鼓动，他们也不至于真的为了长寿放弃自己的庇护神，中间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她刚刚想到这里，面前的景色又开始变化太阳一下就落了下去，月亮升了起来，二者之间的交替速度极快。

　　阿木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从一开始的繁杂富贵逐渐简洁，复杂的发髻也变成了简单的马尾，当日月交替停止时，她的衣服也重新发生了变化。

　　她低头，原本是心脏的位置却空空荡荡。

　　交替的日月停止了，停在了一个晴朗的日子。

　　这个宁静安详的小镇是在打更人的尖叫声之中醒过来的。
　　一间破烂的房子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具人骨躺在里面，骨头上面还沾着一些碎肉，地面已经被血染红。

　　“有妖魔出现了——”
　　这句话闹的镇子里面人心惶惶。

　　那时候的山神颜如玉紧皱着眉头赶来，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这两句白骨，上面并没有沾染魔气。

　　“此事并非妖魔所为。”颜如玉如此判断道。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力，才说不是妖魔干的！”
　　围观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人爆出这样一句话。
　　接着，便是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明明就是妖魔干的！”
　　“只有妖魔才会吃人。”
　　“山神失职了！还想袒护妖魔！”

　　颜如玉并没有多的说什么，而是转身去到了衙门之中，衙门的后院，有一口井，旁边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孩正跪在那里，面前站着的是温家老爷，他的管家——一个神似温格的人正气鼓鼓地朝着衙役训斥着这个卑劣的小偷。
　　小孩还在不停地磕头，似乎在恳求一些什么。

　　温家的管家拿出了一块灵石，那小孩眼中满是希望和感谢，就在这个时候，温管家捏碎了这块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的灵石。

　　他还对小孩说：“看到了吗？我就算是捏碎它，也不会给你这种残渣！”

　　一甩手，温管家心情很好，大笑着离开了，刚好碰上迎面而来的颜如玉。

　　颜如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他却回头，看了一眼颜如玉，眼中充满了贪婪和势在必得。

　　而小孩，就跪在那堆齑粉之前，一直挺直的腰背已经爬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拢那一堆粉末。
　　吹来一阵风，他的希望和努力全部被带走了。

　　小孩爬在地上悲恸大哭，哭声震的在树梢上双宿双飞的鸟儿都振翅逃跑。

　　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抬眼一看，一名面容温婉、举止端庄的女子便站着了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风的来向。

　　温柔的山神递出一块下品灵石，柔声说道：“先拿去用吧。”

　　小孩吸了吸鼻子，还止不住的打嗝，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他说：“我嗝——我以后嗝，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嗝！”

　　颜如玉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都很紧张，却被这个小孩逗笑了。

　　她刮了刮小孩的鼻尖，柔声说：“好，我等着你。”

　　这个小孩似乎就是需要川郁金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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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这么勤劳！
没人夸夸的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