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种树指南》易珞谷

42、第四十二章

　　阿木问了老头关于妖魔门的事情。

　　“以前永乐镇……”老头改口道：“永乐城往外十里，有个镇叫陵周镇，妖魔门就在陵周镇所在的颜山之下。”

　　阿木手中筷子停顿了下，“……可现在颜山就是一片荒山。”

　　她没去过颜山，但是听晴星讲过。

　　在他们还活跃的年代，整个实境十里一镇、百里一城，人族欣欣向荣，然而因为妖魔门的事情，镇魔结界所需的灵石数量太大，有的地方就被选择性的放弃了。

　　于是，整个实境的人类从当年四处散居变为如今的大聚居。

　　老头摇摇头，“镇子还在，只是他们的山神疯了，谁都进不去。”

　　“陵周山神……还在？”

　　老头低落道：“不知道了。”

　　“不过，永乐城里有许多陵周血脉的人。”

　　·

　　温格的秋后问斩被判了下来。

　　整个城都显得欢欣鼓舞的，就连马上要准备的宴会都比往日里要丰盛许多。

　　和实境其他城市一样，永乐城会欢庆春节，在清明之时哀思，但是他们有一个不一样的节日。

　　那个节日名为高崇祭。

　　平民说不太清这个节日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一到这一天，所有人都到城外拜个长桌宴，席上放着各家自己做的菜。

　　男人们喝酒划拳，女人们则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孩子早就闹成一团。

　　只有今天，所有大人才会放开让他们玩。

　　而处于不长不幼的一层人——比如说晴星，他们就更忙碌了。

　　在高崇祭当天，他们是最忙碌的，忙着挂灯笼，忙着布置桌椅板凳，忙着端茶倒水。

　　今天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所有人聚在一片空地吃顿饭一样，吃完就散了，明天生活还要继续。

　　站在土地庙的位置，阿木刚好能够将下方长街宴的场景收入眼中。

　　她家冷锅冷灶的，拿不出什么菜来去参加，干脆就没去。

　　老头站在她身边，心满意足地捋着自己的胡子。

　　阿木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问道：“我记得你叫高崇？”

　　老头——高崇祭祭祀的对象笑着点头。

　　虽然他们早就不记得高崇祭是干什么的，但是在这一天大家一起摆长街宴已经成了习惯，这个习惯已经流传了上千年的时间，比高崇本人存在的时间还要长了。

　　“今天，是我决定以人身成神的时间。”高崇说道。

　　而成神有个必然的阶段，摆脱凡躯，所以今日也是他曾经的死期。

　　他的尸体被分别放在曾经永乐镇的镇中心和四个方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身体也已经融入到土地之中。

　　即将开宴的时候，晴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住阿木的袖子就拽着她走“你这可真难找，快走，慢了待会好吃的一点都吃不到了。”

　　参加了十几次高崇祭的晴星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谁家的哪道菜最好吃了。

　　比如包子店老板做的千张肉，柳掌柜家夫人的红烧肉……光一想，晴星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阿木迟疑道：“可是我没有做菜啊！”

　　晴星拉着她往前走，“就一双筷子的事情，走啦走啦，再不走真没吃的了！”

　　阿木回头看高崇，高崇朝她笑着摆手。灯火点点印在他的眼中，如此温暖。

　　来到下面桌子上，阿木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哪怕是那些被困在城里的修仙者也在。

　　阿木就没有坐下来过，手里捧着晴星递给她的大碗，一路被晴星拽着走。

　　晴星一路冲进人群之中，飞快的夹菜，一双筷子耍的虎虎生风。这姑娘不仅把自己的碗填得满满的，还顺便把阿木碗里的食物堆成了小山高。

　　她还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小伙伴们全部介绍给了阿木。

　　当木匠的小燕是个有些沉默地男孩，但今天的高崇祭大多灯笼都是他编的。

　　药铺学徒雀雀是个活泼过头的姑娘，负责帮忙把各家做的相克的菜分开来摆，也是她提前告知晴星哪里有谁家的菜。

　　任青是一个镖师，常年跟着师傅在实境到处乱晃，见到阿木的时候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块小石头递给她作见面礼，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这可是来自北原的馈赠！”

　　阿木握着这块石头，她曾经去过北原，那是一片荒凉的戈壁，距离永乐城有八千里。这块石头被一个陌生人穿过黄沙戈壁放进她的手里，作为一个美好的祝福放进了她的手里。

　　阿木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和这群孩子们玩在一起了。

　　他们一起溜去山上，挖了一坛子雀雀藏的酒，又去河里抓了鱼和虾，捡了一点路边果树掉落的果子。

　　阿木喜欢这些，这让她回想起她的曾经，在那个满是金黄树叶的城市，树林簌簌作响，爷爷的爷爷种下的树下坐着洁白无缺的神女。

　　调皮的小孩在神女面前追逐打闹，闹着要去抓猎物，一群人忙活了半天就得了只小兔子。

　　但小兔子也行，再小也是肉。他们架了火把，阿木同哥哥去偷老城主的酒，结果反而把那老头子吸引过来，让本就有些不够分的兔子再添压力。

　　阿木记得当时有个小女孩，也和晴星差不多大的年纪，哭哭啼啼地说兔子那么可爱，不要吃好不好，结果最后吃的满嘴流油。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阿木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个勇敢的姑娘。

　　往事如烟散去，世无轮回塔却像踏入另一个轮回，围绕在阿木边的依然是群热闹的年轻人。

　　晴星说：“走，费老头最爱鱼了给他带两条。”

　　费老头是永乐城的私塾先生，结果被颜大人聘请，给全城适龄的孩子当老师。

　　颜大人年轻的时候总被这群小皮孩恶作剧，当下一狠心，找了个老头来治治他们。还美名其曰这叫“启迪民智”。

　　被老头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小娃们只觉得这人公报私仇。

　　费老头讲故事的时候很枯燥，就讲什么之乎者也，鲲之大一锅炖不下的，还偏偏不许人睡觉。

　　这群野孩子们也不懂得个，上课的地方就在田埂边，没有书简也没有纸笔，就听这老头讲故事。

　　他们也不懂个什么叫尊师重道，只想着老头爱鱼，就给他送鱼过去。

　　阿木也夹在这群同窗中间，热热闹闹地朝他们的口中的“费老头”的方向走去。

　　费老头穿着干净的长袍，一个坐在树下，手里夹着个烟斗，身旁还站着个挺拔的年轻人。

　　晴星柳眉一竖：“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