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种树指南》易珞谷

40、第四十章

　　阿木和晴星正在挨骂。

　　颜大人骂完师爷骂，师爷骂完刘捕快接着骂。

　　无非就是两个姑娘怎么深更半夜尾随着三个人上山抛尸，稍有不慎没准这俩姑娘也会留在那里。

　　晴星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娘。

　　晴星娘一开始也板着脸，板着板着，忍不住戳她脑袋，无奈道：“冲动！”

　　晴星撅撅嘴，扑进她娘的怀里撒娇。

　　阿木看着看着，轻笑一下，挪开视线。

　　金甲卫已经到了，带着那具他们为少女准备的棺材。

　　派去通知宁小玉父母的人没有具体明说是什么事情，那对夫妻却已经换上了白色丧服，这一切本是为宁小玉年纪花甲的祖母准备的。

　　听说老太太一听到这个消息，人当场就崩溃了。

　　他们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套小玉娘为要出嫁的女儿才做的衣服。

　　仵作房里安静肃穆 ，短短几天时间，又迎来了一位花季少女。

　　颜大人没让小玉爹娘进去，这次寻儿娘也来了，双眼垂泪地看着他们。

　　两个妇人什么话都没说，她晓得丧女之痛是无法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安慰的，只是坐在仵作房前的树下默默垂泪，小玉爹沉默地看着那间屋子。

　　他们不敢让小玉娘见到小玉如今的惨状，而衙门里没有女眷，晴星见血就晕，昨日夜里已经是超出发挥。阿木便接了小玉娘带来的衣服，进去要为她换衣服。

　　如果说林寻儿尸身的情况是诡异，那宁小玉则是惨烈。

　　她生前可能被施以杖刑，血肉一片模糊，除了脸和手，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师爷小心地为她清理，说道：“这姑娘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这温家，倒是越来越放肆了！”颜大人大发雷霆，“温家的人来了没有？”

　　刘捕快说：“来了个管事的……温四没有来。”

　　温四是温家的当家人，从他当家后被抬出去埋了的下人不知几何。颜大人不是没想过收拾他，可是那些人家却都收了温家的丧葬费，便只口不提此事。

　　他能做到的就是把温家推出来的替罪羊丢进大牢里关着。

　　颜大人冷然道：“他不来，就直接去让金甲卫请他过来。”

　　阿木拧干帕子，仔细擦着宁小玉的身，忽然，她的手顿了顿。

　　“师爷，你看。”

　　她移开帕子，让师爷和颜大人都能看到那道痕迹。

　　那是已经被咬破的牙印，就在宁小玉修长的脖颈下面，被后脑的碎发遮掩着，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况且这本就是姑娘隐私的地方，当时师爷也没细细看，差点错过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信息。

　　师爷的手摸了摸那个牙印，沉声道：“这是人咬出来的。”

　　他张开嘴，在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下，放在宁小玉伤口旁一对比，一模一样，只是宁小玉身上的更深。

　　“难道……”颜大人手指动了动，与师爷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忌惮。

　　他们只在宁小玉身上发现这一个不同寻常的痕迹，其他地方已经被杖刑打得血肉模糊，辨别不出更多痕迹。

　　待阿木替宁小玉换好衣服后，后厅里已经吵成一团。

　　颜大人面前，绑着七个高壮的成年男子，看衣服应当是温家的家丁。除了阿木见到过抛尸的三人、别院的三人，还有一个是她未曾见过的。

　　而那人身上穿的也是最好的，起码比阿木晴星穿的都好。

　　而温家当家人温四爷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折扇，扇上还写着“无法无天”四个字。

　　他身旁贴身侍女备好果盘，还在一旁打扇，悠哉的模样让那对穿丧服的夫妻看着更加凄惨。

　　温四爷看着哭哭啼啼的小玉娘，眉毛一皱，吐出个瓜子皮，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就是打死……”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表情威严的颜大人，改口道：“不就是这刁奴下手重了些，责罚那偷我六妹首饰的小贼下手重了些，我替这刁奴给你家赔个不是。”

　　而跪在最前面那人适时磕了个头，应和道：“那日我见宁小玉偷偷摸摸从六小姐院子里出来，神色慌张，手里还拿着个东西，一时情急，下手就重了些。”

　　“没想到宁小玉平日里看着像是个好人，背地里却做着这些勾当，我也是气愤不过，才……”

　　他话没说完，头就被打偏过去。

　　小玉娘气得手抖：“温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若非我家小玉大婚在即，准备去北固城置办一套首饰，哪会在你温家留宿？哪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温格油滑地抓住这个话头，马上道：“哎！我家确实答应带宁小玉去北固城，可我们家六小姐随便一套首饰可比你全家能挣的钱贵几百倍，没准就是宁小玉见了，起了贼心！”

　　“胡说八道！”小玉娘冲上去就要打他，“我让你胡说八道！凭口污蔑我家玉的清白！”

　　温格便连忙爬向颜大人，“大人你看，她急了，没准就是让小奴说中了心思。”

　　后厅又便得一团乱。

　　唯有温四爷眯着眼睛，嗑着瓜子，像在戏院里看戏一样，时不时抬起扇子朝小玉爹娘指指点点，和身后的侍女说笑两声。

　　“够了！”最后颜大人一声怒吼，从温格手里抢回自己的袖子，“先将温格收押下去，真相如何本官自会调查！”

　　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温四爷，“本官绝不姑息在在永乐城中为非作歹之人。”

　　温四爷笑着看他，耸耸肩不在乎道：“随你咯，翠翠，咱们走。”

　　他那侍女娇声娇气应了一声。

　　“对了，颜大人。”温四刚刚走出两步又停住，手中的折扇晃了晃，无法无天那四个字便又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温四笑道：“家兄不日便要赴灵之大人的宴席。”

　　“您将永乐城治理的如此之好，家兄必会在灵之大人面前多多提及您。”

　　小玉娘表情一怔，握紧丈夫的手，不安地看向颜大人。

　　在永乐城里，谁都知道温家老四这纨绔子弟能够继承这温家，纯粹是因为他大哥去修仙，二哥早夭，三哥病逝，上面都没人了才轮到他。

　　而温家老大，还和王朝里的大官当上了朋友。

　　容氏王朝自古以来便有两种官员，一为天官，便是负责管理实境内的仙者们的，曾经最出名的天官便是大国师圣一，而负责镇守各大仙城的仙者也都归属于此类。

　　另一种，便是管理凡人的地官，例如颜大人。

　　而今的天官之首大国师，便是温四口中的灵之！

　　“不必了。”颜大人一口回绝，不顾温四错愕的表情，朝着西陵皇城所在方向拱拱手，“本官的所作所为，自有朝廷和陛下评定，便不用劳烦大国师了。”

　　“好！”温四鼓起掌，“不愧是颜大人，我温四就祝颜大人早日查明此事！”

　　温四便带着他的家仆们大摇大摆的来，又准备大摇大摆的走。

　　阿木看着那一地的瓜子皮，冷冷道：“乱丢垃圾的人会被雷劈的。”

　　作为一个可怜的客栈打杂的，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

　　温四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佻地挑眉：“哟，这又是哪家的小美人？乱丢垃圾？”

　　他四处张望，问道：“谁乱丢垃圾了？”

　　翠翠马上道：“没有啊，奴家没看见呢，你们看见了吗？”

　　温家家奴们纷纷道：“没有呢，没看见。”

　　温四凑进阿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眼睛却直直看向颜大人，冷笑着挑衅道：“就算你看见是我又如何？”

　　“这大容律法又哪一条规定了，不能乱丢垃圾？”

　　“难不成？这大石头还能像对那些修仙者一样处决我不成？”温四踹了一脚离得最近的金甲卫。

　　金甲卫毫无反应。

　　温四又连踹几脚，喘着气对阿木笑道：“你看，就算我把它碎成渣，遇到危险它也会保护我。”

　　金甲卫出现的初衷，便是为了保护凡人，它们绝不会伤害毫无修为的凡人。

　　阿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平静道：“人在做，天在看。”

　　“天？”温四差点笑得没喘过气来，“哪有天啊？哪有天。”

　　他随意展开折扇，指着上面那四个字，问阿木：“认字吗？”

　　“这就是小爷的人生信条！”

　　阿木看了那扇子一眼，叹了口气，去拿了扫帚和簸箕。

　　温四晃着自己的扇子，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还没走出两步，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一道手臂粗的雷电直接朝着他脑袋上劈了下来。

　　温四被劈得当场倒地。

　　阿木拎着簸箕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将垃圾朝外面抖掉，看都没看一眼温四，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在的地方。”

　　“都和你说了，人在做天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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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正统升级流的仙侠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