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九月叔苴

21、心思

　　一直到列完阵了，余琛还有些迷迷糊糊，原本早起后梦那个梦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刚一到校场，从马上跌下来，又被龚越抱住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脑中。他仿佛喝醉了酒一般，一遍遍回味着那个场景，出杖喊口号全然是凭着本能来的。
　　用朝食的时候，张禾用箸头捅了捅他：“还在想姑娘呢？都发了一早上呆了。”
　　什么？余琛还没回过神儿，伍长赵清是个便道：“去，他才多大？”
　　再有一年就能傅籍了，别这么瞧不起人！余琛腹诽。
　　“十六啦，不小了。”另一位军士道：“我十六那会儿啊，晨起都要背着我阿母自个儿洗裤子了。”
　　十六怎么了？
　　看着余琛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张禾低声嘿嘿笑了笑：“余琛，你不会还没梦到过谁吧？”
　　“梦到谁？！”余琛紧张的一个哆嗦，碗差点摔在地上。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刚刚在想梦里的事？！！
　　“这我哪儿知道啊！”张禾一脸无辜：“诶，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说说呗？”他凑到余琛跟前，不怀好意道。
　　“姑娘？”余琛摇摇头：“什么姑…没有！没姑娘！”
　　“啧啧啧，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和我们还装糊涂啊！”同伍的士兵们调侃道。
　　“真没姑娘啊！”余琛哭笑不得。
　　“不是吧你？”见他不像撒谎，一帮人惊奇道：“你就没觉得哪个姑娘特别好看，特别喜欢她，想跟她亲近，拉拉手亲个嘴什么的？”
　　余琛愣了一下，继而被不可思议的念头包围了——他是觉得有个人特别好看，想同他亲近，甚至做梦也梦见过，可那个人....不是姑娘啊！
　　难道他瞧上了…
　　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他却不敢继续想下去。
　　“诶！犹豫了！”几人继续起哄：“是哪家的姑娘，快说说看？”“我跟你说，那谁可是经验丰富，十五的时候就把人家...”
　　“打住！”赵清喝了一声：“余琛还在孝中呢，看看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几人终于安静了，面上却依旧兴奋，没记错的话，余琛年底就能出大祥，现在这个时候就算开始议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余琛匆匆扒完饭，以县衙事忙为由迅速离开了。
　　整整一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对龚世叔是张禾他们说的那个意思吗？
　　他喜欢上了龚世叔？一个男人？！这怎么可能？！
　　可按照张禾他们...他除了不敢同龚世叔拉手，亲...那什么以外，其他的都，都是一样的...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个人还是龚世叔？
　　不成！这根本就不和礼法，那可是他的世叔啊！不行！绝对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他余琛对龚越，只不过是子侄对叔父的仰慕和敬重？龚越那么好，那么博学多识，文武双全的一个人，他仰慕并奉为表率又有何不妥？
　　龚越有黄氏，有小游，他出了孝也将十七了，明年定得议亲婚配，他也将有自己的妻子，就像张禾他们说的那样，喜欢上一个姑娘…这才是他该走的路，不该有的想法，绝对不能再继续了。

　　“怎么了这是？”温和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余琛吓的一个激灵，手中的竹简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世，世叔。”余琛慌忙站起来。他方才在想些什么？！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龚越的眼睛：“世叔有何事吩咐？”
　　“仲则说你今天有些神思不属的，我就过来看看。”龚越在他旁边坐下，温声道：“是担心那神婆不改口，你不得不搬出去？”
　　余琛下意识点了点头。龚越问了什么他也没听清——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龚越！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余琛抬头，当面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正注视着他，如冬日正午那一缕能消融冰雪的日光一般慑住了他的魂魄。可是不过瞬息，余琛猛然垂下眼睫，心脏在胸腔中跳的飞快，他自己都能听到那擂鼓般的声音。
　　就算从不知喜欢为何物，那一刻，他也能确定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想法。
　　不能让龚世叔看出来！他脑中所剩不多的理智反复告诫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喜欢上男子已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了，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世叔！
　　龚世叔现在就站在他眼前，千万要控制住自己的反应！
　　可这些在龚越看来，不过是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那你昨日怎么还答应的那般爽快？让我好生下不来台呀。”龚越调侃。
　　这句话终于将余琛早已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拽了回来，他在心中深深呼了口气，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琛，琛不想让世叔为难。”
　　“我从没起过让你搬走的心思，慎之兄既将你托付给我，那我必定会护你周全的。”龚越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已让调桐回去盯着了，万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丢丢~下回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