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与倪有梨》在没有巧合的时代

4、鸽子与无脸男

　　隔天到公司，有梨以为昨天的事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然而一切又象没发生，风平浪静。人事部没有来找她办辞退，刘庸也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坐着。有梨也没有勇气再闯一次首席的办公室，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随着时间，公司员工的窃窃私语间，开始多加了一个八卦，关于莫言与黄进之间最新的斗法，最终结果一半一半无胜负的故事。因为有梨没有设计师资格，所以为了符合行业规范，莫言把有梨的这件案子挂在了自己的名下。也就是名义上算是首席设计师为刘樱做了她别墅的设计。这倒也意外符合了上头原本要求黄进作到的。这样的结果真是皆大欢喜。
　　设计和施工都开展的很顺，两个年龄相仿的女生，刘樱与有梨也变得相当熟络。
　　“你多大？”
　　这天，有梨去施工现场看进度的时候，刘樱拿了两个苹果分一个给她吃。
　　“23！”有梨接过苹果。“你呢？”
　　“我，老了！”
　　“怎么可能，你看着也就跟我差不多大！”
　　“当有一天，你觉得你的生活什么乐趣也没有，只有急急去抓住钱的时候，你就是老了！”
　　“是吗？”
　　“不是吗？谁小的时候，脑袋里不是被各种幻想出的美好情节占据着，就算很穷，脑袋里想得到钱，也是要拿它来实现所有脑中的幻想的！”
　　“那老了呢？”
　　“只想钱！因为知道曾经的所有幻想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你有那么多粉丝，难道TA们是因为爱你的钱才爱你？”有梨困惑地。
　　“我现在还是值钱的，但明年可能就不值了！”刘樱咬了一口苹果。“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我，嗯，怎么说呢？”
　　“就直说呗！”
　　“我从小喜欢画画！可是我没有成为画家的天赋！所以，能够选择的也不多！能作这个也算不错了！而且我家里人多，我必须得赶快挣钱！”
　　“你家里有几个人呀？”
　　“原本有六个，现在是四个，小姨，表妹，还有表弟！”
　　“怎么你不是跟你父母住？”
　　“他们，他们过世的早，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
　　“哦，对不起！”
　　“没关系！”
　　“那是你小姨把你养大的？”
　　“不，是我姥姥把我养大的，她半年前过世了！”
　　“哦，想留住亲人也不是那样容易的事啊！人生就是缘分吧！”刘樱拨弄一下有梨的头发。“我觉得我们就挺有缘分的！以后就算装修完了，你也可以找我玩儿！”
　　有梨笑了笑，她想这只是刘樱客气。
　　“哟，我得走了！今天他们干得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有梨看了看手机说。
　　“没有！他们干得挺细致的也很快！”
　　“那我走了，明天我再来！”
　　“嗯，我送你到门口！”刘樱说。
　　因为想着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隔天有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去别墅看进度，盘算着这样看完后就不用再赶着回公司了。有梨走在125号前的小路上时，发现有一群鸽子在别墅上空盘旋往复的飞着。鸽群就那么一圈一圈地绕着飞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有梨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的。有梨走上前去，发现小院的门是开着的。进院之后走到小楼前，推推门，发现门似乎也没有锁，但很沉重，里面好象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推不开。放弃推门，有梨整个小院里转了转，各处观察，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于是有梨再次回到房门前敲门，并且向里面大声呼喊：“刘樱！高师傅！”
　　高师傅是这次装修的带队。
　　有梨心想就算高师傅带施工队偷懒提早走了，刘樱也应该在才是。有梨喊了几次，屋里并没有人应，但门却发生了一些变化。有梨感觉门内顶着门的那重物重心偏移了。这样有梨多敲了几次门后，她觉得门变轻了，自己似乎可以推动它了。于是有梨再次用力去推屋门。屋门缓缓地开启了一条小缝。然后小缝更大一些，再大一些。有梨终于可以透过门缝看见里面。因为室内很黑，所以有梨瞧不清屋里究竟有什么。于是她决定继续把门再推大些。
　　越推，门里的重物重心越偏移，门越轻。渐渐地，借着推开门后透进室内的光，有梨发现门上好象挂着什么。当门被推开超过一人进出的大小时，有梨终于明白了那门上挂着的是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挂着的沉重的人体倾倒在有梨的身上，把她压倒在地。
　　“啊！”
　　被一个身体砸倒的有梨，尖叫着从那身体下逃离出来。逃出来后仍不停地尖叫着，直到确定并没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自己是安全的。有梨双手撑着地，仔细再去看那身体。那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啊！”
　　有梨又开始尖叫，因为她发现那男人没有脸。男人的脸不知怎么弄的已成了一团血肉胡乱凝结在一起的烂肉。
　　叫完了冷静下来，有梨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彻查了整栋别墅，但没有再发现其他人。
　　“这里应该有8个人的，一个是这里的房主，7个是来装修房子的施工人员！”有梨再次向警察强调。
　　“你是负责这间房子装修的设计师？”警察也再次向有梨确认。
　　“是！”
　　“那你先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作笔录吧！”
　　到了警局作笔录的时候，警察和有梨谈起了一件非常现实的问题，无脸男的医药费谁出？警察只管查案，没名目负担无脸男的医药费。医院虽然看在是警察送来的面子上没收费就开始救治无脸男，但医院也没名目负担无脸男的医药费。这事儿有梨也作不了主啊，所以不得已有梨只好打电话给莫言，因为莫言是刘樱别墅室内设计的合约上签名的负责人。莫言很快就来了，还带了另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黄进。俩人一进警局，就听警察给他们介绍了情况。
　　“……从现在，房主和你们的施工人员一起失踪的情况来看，这件事一定与你们的装修工人有关！而且这个面部和手部均被烧灼伤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是你们的装修工人之一，所以他的医药费，我看应该由你们负担！你们有什么意见吗？”警察以这样的说话结束了他对案情的讲述，指望着有梨给他个答案。
　　“我，我不是能拿主意的人！”有梨结巴着说，扭脸去看莫言。
　　“总监，该是你拿主意的时候了？”莫言也没客气，直接问黄进。
　　“警官，我们能出去商量一下吗？”黄进。
　　“行，但得快啊！”警察。
　　“好好好，很快很快！”黄进。“走走走，出去商量！”这么对莫言说。
　　莫言站起来，跟着黄进往出走。有梨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于是也跟着往出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施工队会跟房主一起失踪？”黄进焦躁地问。
　　“你联系过他们的队长老高吗？”莫言回头问有梨。
　　“联系过，电话关机！”有梨怕怕地回答。
　　“你别跟出来啦！你别跟出来啦！你回去等！”黄进向有梨挥手示意她退回报案室去。
　　有梨只好转身往报案室走。走到报案室门口，见刚才接待他们的那个警察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便没有进去，转身向在走廊远处窗边的莫言和黄进望去。见走廊尽头的窗边，二人似乎争执的很厉害，彼此不断地打着大幅度的手势。虽然隔着这么远，有梨已听不清二人在讲什么，但通过读二人的嘴唇，有梨还是对二人的争执内容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凭什么这钱要我出？带队是公司的带队！工人是公司的工人！活是公司的活儿！这人要是工人，那也应该算是工伤啊，凭什么我私人给他出医药费？”莫言。“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想参合！当初我也跟你说了，跟以前一样找外面的人来做他女朋友的别墅就可以了！是谁非得把事儿揽上身？是谁非得让我来挂这个名儿？”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不也是一时着急嘛！得，我回去跟上头说，这费用公司出，行了吧！只是，唉！他才新到手的女朋友就这么失踪在我手里了，我，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黄进。 “要不，待会儿你陪我一块儿去一趟他那儿？”
　　“我不参合你们的事儿！”莫言。
　　“唉呀，咱都同事这么多年了！这次，你就帮兄弟一把吧？”黄进。
　　“别称兄道弟，咱就是一般同事关系，啊！不是我不肯帮你！只不过我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我还不想靠这种事发达！我丢不起这个人！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莫言就这么走了，留下被臊的脸都气白了的黄进。黄进此刻很想把莫言掐死，但他心中也清楚，这是他惹不起，必须得供起来的佛。可是此刻，他真的很想把这尊佛像给推倒喽。他觉得他再不把这尊佛爷给铲平了，他得被他憋死。然而上头已经对他发过话的。上头说，这二年行业竞争白热化，各个公司抢人挖角严重，公司已经有一些人才外流了，所以不可以再轻易放走一个真正的人材。黄进知道，莫言是属于头儿口中的“真正的人材”一栏的人物，所以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让他从自己的世界滚蛋的。忍还是不忍，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