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五章 ...
-
谢长誉一愣，些许诧异地转头看向苏合香。
却见苏合香自己也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像是自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伸出手去拽谢长誉，像是有些被自己的举动给吓到了。
看着对方茫然失措的神色，谢长誉眼中瞬间划过些怜惜，正转过身来，苏合香却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宛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谢长誉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得有些不解，反手拉住她，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房门被打开了。
原来是谢长询和青黛回来了。
谢长询一推门就看到自家兄长正拉着嫂嫂的手，一脸“急切”地似乎要说些什么，而嫂嫂则是神色“羞涩”，似乎在等着兄长讲些什么不得了的情话。
我真是个大猪蹄子！谢小五气得心中骂自己，这一路上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让这俩人独处的时光，还被自己给冲撞了。
“那什么，你们慢慢聊，我一会儿再过来。”
就在谢小五想要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悄悄关门离开时，他身后的青黛却突然出声了。
“小姐，我们回来了。”质地清冷，声音并没有多大，但却清晰，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还未回神的苏合香，听到了她的声音，瞬间收起了刚才外露的情绪，再次回复成了平日里醉南枝中的那名香师，从容有礼，见人总是面带三分笑意，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惶然无助，倒像是水中月镜中花，谢长誉自己幻想出来的了。
青黛，谢长誉心中默念，目视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身影。
自从自己见到苏合香起，青黛此人就从未离开过她的身边，就好像是红花旁的绿叶，皎月畔的星辰，总是默默无闻，一身青衫，面容冷漠清秀，从不惹人注目。
可是今日，她看到苏合香难得的失态，唤出的那声“小姐”，比起提醒，倒更像是警告。
谢长誉用扇子抵着下颌，不像丫鬟的丫鬟，不像小姐的小姐，他轻轻笑了，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就在此后一早，他们打算继续出发时，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银装素裹，遍地生华。苏合香从昨夜起，手上的指节就开始隐隐作痛，疼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今早起来一看，由于昨夜实在太冷，居然都肿了，一双形状优美的纤纤玉手，肿得如同南方插秧的老妇，动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青黛，我疼。”苏合香知道，青黛因为自己昨日在谢长誉面前流露了马脚，而正生着气，就故意蹭到她跟前，一个劲儿地哼唧，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崽，软乎乎，可怜巴巴的。
虽然疼是确实疼，不过已经这么多年了，苏合香自己其实早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变天就疼的毛病，现在装得这么可怜，不过是找个机会冲青黛撒撒娇，卖卖惨，这样就能让对方的气消得快些。
毕竟这天气已经如此冷了，身旁再挨一个冷面菩萨大冰块，谁能吃得消啊？
眼看青黛神情渐渐柔和了，冷战即将结束，苏合香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突然。
一个热烘烘的汤婆子被递了过来，上面用厚棉罩裹着，防止太烫烧到人，上面刺绣精致，一看就非凡品。
苏合香怔愣地接过。
谢长誉冲她轻声道：“一早起来就见你一直哈着手，正好临走的时候，带了这么个东西，将手捂在里面，一会儿就不疼了。”
哪儿还用得着一会儿，苏合香呆呆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那是自己日夜思慕的人，墨色的眼眸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他在看着自己，他在关心自己，这个事实比这世上任何的良药都要见效，哪里还需要一会儿，有你的一句关切，就足够了。
哪怕你有所图谋，那又如何呢？
苏合香看似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脸色却苍白了起来。她见过谢长誉真正温柔关切的模样，不是现在这般看似关切实则疏离，那是会让人在最寒冷的冬季都能支撑下去的温暖，是她心中的一片净土。
从前被祖父罚着抄佛经时，苏合香总是抄到却也总是不解一句谒语“一念起而万念生”，她不懂，何为一念，何为万念，如今，此情此景下却是想通了，不过就是，一念起，万水千山皆有情，万念灭，沧海桑田已无心。
“咳。”
气氛正微妙暧昧时，青黛突兀地插了进来，“既然是谢公子的一片好心，小姐你何不试试，感觉下效果如何，若是真的有用，我们也可以买一个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谢小五在一旁气得直跳脚，上次就是，这次又是，好不容易看着俩人有点儿眉目，这个青黛，可真会挑时候，太不解风情了，简直是木头桩子里的木头桩子。
苏合香则是心里咯噔一声，悄悄瞅了眼青黛，果然，刚才的一番苦工白瞎了，这丫头脸上又是冰封千里，眼看就要偃旗息鼓的冷战再度爆发。
苏合香抚额，无奈叹了口气，切身感受到了苦情话本子里，夹在好友和红颜之间的主角的为难，记得自己当时看的时候，还用朱笔批了“红颜祸水”四个大字。
苏合香默默看了眼谢长誉，清隽温雅贵公子，嗯，她在心中狠狠地点了下头，红颜祸水，美色误我，没毛病！
蛮族边城，已经是深夜，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已经打算打烊了，店小二抬了门板，正打算关门，突然空荡荡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蹄声，紧接着，一挂马车就出现在了门口，马匹精壮，车身稳当，小二立马上前招呼。
“两间上房还有么？”从车上下来一名蓝衣少年，熟练地用蛮语问道，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有的有的。”小二连忙回道。
边城正好位于大梁和蛮族的交界，往来两方百姓都有，所以这儿的人一般两种语言都会，但毕竟已经进入了蛮族的境内，谢长誉等人觉得还是用蛮语为好，免得招惹不该有的麻烦，还可以顺带考查下谢小五的蛮语说得如何。
虽然，谢小五觉得，后面这个才是主要原因。
苏合香和青黛因为并不会蛮语，所以就尽力避免在人前说话，两人扶持着下来，身上首饰什么的都已经收了起来，打扮穿着也朴素简单，力求不引人注目。
房间内虽然破旧但也倒是缓和，炭炉早早就已经架了起来，窗户门脚也用厚实的毡毛护好了，窗外北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苏合香解下斗篷，守在铁质钩花炉盆旁，舒舒服服地出了口气。
一旁青黛已经点上了安神香，静谧温暖，只能听到窗外落雪敲窗的动静。
“小姐，还是没有零陵的消息。”青黛帮苏合香放下头发，边按摩头皮说道。
苏合香舒服得像是被顺毛撸的猫，半依靠在青黛的身上，眯着眼说道：“零陵失去消息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最后联系的信中只是说让我们来漠北，有要事商议。如今我们虽然来了漠北，可是身边跟着谢家两兄弟，尤其是谢长誉，怕是麻烦，只能先跟着把他们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再找机会离开。”
“那，用不用再尝试联系下零陵？”
“不用了，刚到漠北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想办法传递消息给她了么，若是没有收到，之后再怎么联系也只是白费功夫，还容易被谢长誉发现，得不偿失。”
青黛听到“谢长誉”三个字，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小姐。”
苏合香奇怪地“嗯”了声，不解青黛为什么突然用如此慎重的口吻同自己讲话。
“怎么了么？”她问道。
“小姐，您还记得那些惨死的亲人么？”
苏合香猛地睁开双目，直瞪瞪地看着她，眼神变得极为冰冷，像深潭里刺骨的冰水，那一瞬间，她都不像她了，就连青黛，自小伴她长大，整日里陪在她身边的人，都觉得心底有些发寒。
“你想说什么，青黛？”苏合香缓缓问道。
“我们，筹划了这么久，每一步都像是在钢丝上跳舞，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冤魂不散，彻夜哭嚎，无辜者被打上背叛的烙印，卑劣小人则欢呼雀跃，弹冠相庆。”
她每说一句，苏合香眼中的血色就重一分，神情也就愈加冰寒，像是冰川下流动的赤焰，蕴含着暴戾与压抑。
苏合香一字一顿，压着声音，再次轻声问道：“我说了，青黛，你想说什么？”
“谢长誉。”青黛的神色就像是高山上的冰仞，永远冰冷无情，不为所动，“你在他身上投了太多的注意，他太碍事了。”
苏合香看着这个永远守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自己的姑娘，像是有些不认识她了。
“那你想怎么办？”她问道。
“杀了他。”青黛含着戾气的话宛如一把冰刀，直直插入苏合香心里。
她倏地抬起了头，屋内刚才感受到的温暖舒适，都不复存在了。
只有彻骨的严寒，无处不在。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