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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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
官道上，马车跑过扬起一路黄沙，天色此时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们该寻一个地方投宿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漠北的一个叫做哈河的边陲小镇，是北方边境线上，唯一一个深入腹地的所在，也是历来蛮人同大梁开战的第一场战役所在。
据谢长誉的说法，他此行是因为陛下收到了来自漠北的密信，怀疑边境蛮族已经潜入了我大梁，在秘密策划着什么，由于蛮人喜爱辛辣味冲的熏香，故而对于味道敏感的人来说，即使他们佩戴了大梁百姓喜爱的香囊，也难以遮掩他们身上那浓烈的香味。
这就是为什么谢长誉一定需要一名香师随同的原因了。
如今距离他们离开京都已将近半月了，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赶路，据苏合香估计，应该再有一两日就会到达他们要去的地方了。
这马车外面看上去虽然普通，可内里却是铺了厚厚的毛绒毯子，还燃着鎏金花鸟纹炭炉，也不知是炭好还是炉好，居然没有丝毫烟尘散出来。更不要说，还有许多小几抽屉，里面摆满了各样小食，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谢长誉此人，最会揣摩人心，当他要是存心想要旁人对他心生好感，怕是没有人能抵挡得了。
官道虽然颠簸，可这车防震效果极好，坐在车内，几乎只能感受到些微的晃动。
苏合香裹着厚厚的斗篷毛毯，窝在角落里，半睡半醒间还为自己当时的英明选择而感到自豪，全然忘了不是她选择的，而是谢长誉替她选的这码子事儿。
或者应该说是，只要是丢脸的事儿，就绝不会被她放在脑子里。
另一边，谢长誉正在教自己的蠢弟弟下棋，谢长誉每步棋留给谢小五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时间到了就会捏着白子轻轻敲下棋盘以作警示，至于这教学的效果嘛，咳，从谢小五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中我们大概是可以看出些端倪的。
“哥，”谢长询突然悄悄凑近到谢长誉身边，奸笑道，“嫂嫂又在偷看你了诶。”
谢长誉唇角微微扬起，状似温柔道：“昨日刚教过你的围困局今天又不会了，还有闲工夫关心旁的事，今天晚上推演五遍再睡觉，我一早检查。”
“啊，三遍，三遍行不行啊哥？”谢小五顿时跪地求饶，给自家大哥捶肩捣背，做出了十二孝弟弟该有的行为。
可是，然并卵。
该做的作业还是要做的，说成什么也没有用。
镇压下了意图起义的蠢弟弟，谢长誉这才眼神一转，看向了苏合香她们所在的角落。
青黛顿时紧绷，手中悄悄摸到了自己刚藏起的刀刃，而对方只是随意一瞥，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对待谢家大公子，再小题大做都不为过。
青黛暗中松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自己身边又昏睡过去了的苏合香，滚边的兔毛随着她的呼吸规律地一起一落，青黛眼神柔软下来，像护崽般守在了她身边。
京都如今已经是暖春时节了，虽不到艳阳当空，但也有暖风徐徐。可漠北位于大梁西北边境，越走，越冷，风沙也越大。苏合香畏冷，总是将炭炉烧到最旺，裹着毛毯，昏昏沉沉，偶尔清醒的时候，还总爱发呆。
而苏合香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坏毛病，就是一发呆的时候，总要盯着一个人瞅。在家中还好，青黛和白韭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知道她这奇奇怪怪的癖好，可如今在马车上，她总是瞅着人家谢家大公子，被青黛说了几次也改不过来。
说来也奇怪，青黛本以为谢长誉会因此觉得不自在，继而不满，毕竟谁都不喜欢被人莫名直勾勾地盯着看，就是白韭，偶尔都还会被莫名盯着自己的自家小姐给吓到，可谢长誉居然就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合香的蜜汁凝视。
如此，一行四人，就在如此“和谐”的氛围中度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小姐，醒醒了，我们到地方了。”
苏合香被青黛摇醒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又睡了一觉，她迷迷瞪瞪地出了马车，冷风一吹，瞬间抖了个大哆嗦，又可能是因为谁太久了身体发软，一个没站稳，居然眼看着就要从车辕上栽下来了，青黛还在车帘后，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合香知道自己可怜的脸怕是难逃这一劫了，只能狠狠闭上了眼，试图用一个不那么像狗啃式的姿势实现自由落体。
结果，她鼻尖碰到的居然不是粗粝的沙石。
男子好闻的气息将她笼罩其中，让人想到雨后的竹林，雨洗娟娟静，风吹细细香。
她怔愣地抬起头，正对上他噙着笑意的眉眼。
谢长誉看着自己怀中僵成一片的小姑娘，不由得失笑，他替对方将头蓬的兜帽戴了起来，顺势揽着膝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苏合香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他的体温透过衣料浸染出来，将苏合香刚才因为惊吓而发凉的双手回了温。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烫得不得了，心慌得直蹦，自己都能听见胸膛里鼓动的声音。
明明只有几步路，可对于苏合香来说，却是似乎漫长得完不了，又像是短暂得如同一瞬，进入屋里的那一刻，苏合香已经是一片浆糊的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脸上的面纱能不能挡住脸上的血色啊？
对于这一突发性事件，众人的对策均是粉饰太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谢小五。
谢小五出发前，曾被谢夫人耳提面命，三番五次地说过，要做一名月老，润物细无声中推动自家大哥和嫂嫂的关系，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点儿希望，怎么能不激动，不亢奋呢！
而最终亢奋的结果，就是被自家大哥多罚了三遍作业......
“小姐......”临睡熄灯后，青黛终于欲言又止地唤了苏合香一声，但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合香轻轻“嗯”了声，所有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在这一声中了。
一夜静默无语，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太多了，苏合香竟是睁着眼，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就又准备动身出发了，苏合香困倦地走向马车，打算上去之后再睡它个一天，突然，脚下特殊的触感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很像细沙的质感。
苏合香一默，漠北虽然多戈壁荒漠，可若是按照他们之前定好的路线，一路上应该是不会经过类似的地域，更何况按照马车脚力，此时应该是已接近哈河了，而依据堪舆图，哈河附近方圆几十公里内是应该都是黄土平原才对。
那么，谢长誉是绕路了，还是想要将他们带去什么别的地方呢？苏合香自昨夜以来第一次看向了谢长誉。
唉，面对谢家的大公子，果然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啊。苏合香心里暗叹。
与此同时，青黛也发现了不对，一脸紧绷地凑到了苏合香身边，问她道：“小姐？”一边还暗中警惕着谢家兄弟的举动。
“无妨，”苏合香压下青黛执着匕首的手，轻声道：“谢家大公子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考量，总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专门为卖了咱们俩吧？”
“可是小姐，我们现在同他们似敌非友，难保他不会趁机......”青黛不放心道。
却被苏合香想一句“不会”给打断了，苏合香正色道：“谢长誉此人行兵布阵虽奇诡，但为人却从来都是坦荡磊落。虽然善识人心，却从不刻意玩弄权术。对于他，我们尽可以放心。”
“可是小姐你所知道的谢长誉，是多少年前的谢家大公子，如今你们已将近十年未见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没有变呢？”青黛试图敲醒她，激起她应有的警惕心。
可苏合香却沉默了，她沉默的时间太久，就连青黛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了。
其实青黛言语中的道理，苏合香又怎么可能想不通，只是她命途多舛，故人亲人都一一远去，人活在这世上，总是需要些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支撑着，或是理想，或是感情，或是信仰。谢长誉对于她来说，就宛如点亮夜色的星星之火，是她人生中仅留的一点指望，若是连这都要怀疑，要她怎么活，怎么挨过这漫长的人事。
这世上，容易的是看破红尘一了百了，最难的，恰恰就是命里打滚，兀自挣扎。
就在青黛几乎有些不安得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苏合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肉眼可见，青黛脑门上绝对蹦出了几条小青筋。
“你这是什么反应，”而这人居然还火上浇油，“我不过是在想，怎么将我为‘美色’所惑讲得好听些，你简直太可爱了吧青黛哈哈哈。”说到后面，直接笑了起来。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去他的吧，青黛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的阿弥陀经，也无法压制住满心的怒火，直接上手打算好好同自家小姐“说道说道”。
一旁的谢小五被她们的动静所惊动，看着她们两人玩闹，也兴势勃勃想要冲上去。
而谢长誉却敛了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合香，看了许久。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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