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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更夫打更的声音刚过,正是三更夜深人静时,周宅也不例外,主屋的烛火都已经熄了,只有星星点点的下人们巡逻时提着的灯笼还发着余光,万籁俱寂。

      在周宅西侧偏门过去大概三四丈远的地方,有葱郁的青柏,此时,正有三个黑影鬼鬼祟祟藏在上面,看身形,都是些成年男子们,趁着夜巡的间隔,快速又隐蔽地向后院关着芸娘的偏僻处跑去。
      可偏屋的护卫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不同于前面的松散无纪律,此处的守卫每一个时辰便要换一次班,各个都精神抖擞,且人数也是之前的几倍,若是硬闯,只怕不等他们闯进去,芸娘就已经被转移走了。
      “老大,怎么办?”三人中个子最小的那个悄声问道。
      另一名黑衣人不说话,只是指了指偏屋最靠外的那扇窗,正有两名护卫持着刀守着。
      三人动作利索地先敲昏了一个,又迅速打晕了另一个,并未发出什么别的动静。侧耳听了听别的守卫都没有注意到这儿,几人一对视,身材最矮小的那个,便撬开了窗户,最先爬了进去。
      结果没想到,进屋刚一抬头,就看到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瞪着他。

      与此同时,张府内,谢长誉正端坐在榻上,自己和自己下着棋,一旁张敞站在门口,望着天色,
      “已经过了三更了,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张敞听到更夫打更声后,焦虑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大人不必焦急,”谢长誉安抚道,垂首看着棋盘上黑白子厮杀,脸上一派从容,“一切都会如你我所愿的。”

      “你这个蠢货!人家姑娘都没叫,你一个大男人,吼的反倒是最大声的,丢不丢人啊你!”被喊作“老大”的黑衣人廿一跑着还不忘训斥属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里面。
      矮个儿黑衣人廿三委屈道:“可是我怕鬼啊老大,我一进去,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的妈呀,不能想啊,一想我白毛汗都出来了。”
      顿时把他老大气成了个河豚,气鼓鼓地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顾不上说了,毕竟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乎全府的守卫,拿着刀戟,齐刷刷地追在后面。

      整个周宅都被惊醒了,周晖穿着寝衣,随便披了个外袍,系得乱糟糟的就跑了出来指挥。
      看着那几人武功了得,在剑戟刀光中护着个女人还能折转翻腾,游刃有余,近百名的守卫都难以阻挡。

      “你要买她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保证,这女的,不管是死是活,都只能在你手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回想起自己买芸娘时杨文德给自己的警告,周晖顿时汗如雨下。

      眼看着几人离院墙越来越近,周晖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宛如地狱里的恶鬼,大声呵斥守卫们:“给我射那个女人!射死她!”
      周夫人匆匆穿戴完毕,担心周晖安危,正要丫鬟们服侍着出去,忽然听到周晖这声癫狂的吼叫,顿时心生寒意。
      那个叫做芸娘的女子,是她印象里周晖最喜欢的女子,与内宅中包括自己在内的女眷的态度都不同,哪怕那个芸娘从不露一丝笑意给他,他却还是总喜欢腻在那儿。打从那女子进了门,周晖对她,从无对自己以及内宅中其他妻妾的那副阴戾狠獗的样子,甚至偶尔会带些温和的笑意。
      自己也曾嫉妒过那个芸娘,为什么不是自己获得夫君的爱,可如今看来,这爱也似乎并未有多重,可笑自己居然为了这种东西,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到嫉妒不满。
      “夫人,您不出去了么?”随侍的丫鬟不解道。
      “不了。”周夫人掉头回屋去了,如果他的爱就是这种没有几斤经量的东西,又有什么要的必要呢。

      那芸娘毕竟是个普通人,就算有三人护着,却也难逃箭雨,不多时,身上的白裙便变得血迹斑斑,伏在黑衣人的背上悄无声息了。
      眼睁睁看着又一只箭冲着芸娘而去,带起一线血花。
      周晖虽然心中不忍,却并未命令手下停止,哪怕看上去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气息奄奄,他却仍不放心,一定要看到她回天乏术、必死无疑,只是在心中暗道,我是爱你的芸娘,我知你是宁愿死也不愿意看到我身处险境,若是可以,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感觉到身上背着的女子气息减弱,廿三着急喊道:“老大,她快没气了!”
      “什么!”廿一刚手刃了一名护卫,又被三人缠上,闻言大急,连忙甩开这些守卫,一个腾转,跃到了廿三身边,看了他身上背的姑娘一眼,招呼另一名黑衣人廿五,三人一起从墙上翻越了出去,匆匆逃遁了。

      “还追么老爷?”管家凑到周晖跟前问道。
      周晖看着地上大片的鲜血,停顿了会儿缓缓道:“不用了,照这个出血量,除非是大罗金仙,不然谁也救不回来,再难有活路了。”
      他转身正要回屋,一边吩咐着“把这儿收拾了吧”,却还是又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那一滩血渍,明明一番缠斗后,到处都是血肉狼藉,可他眼中却只有那一处,像是印在了他眼里,染红了他的眼睛。
      我也没有办法芸娘,你不要恨我,他想着,但我是真的、真的爱过你的。

      “大人,昨夜有人夜袭了周晖府中,”小厮模样的男子附耳在杨文德耳边悄声道,“不过并未成功,那女子已经被射杀了。”
      杨文德端着酒盏,压着声音问他“确定么”。
      “确定大人,小人亲自去确认过了。”那小厮恭敬道,看着杨文德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怎么,文德可是有事要忙啊?”下首坐着的一位老者问道,原来这杨文德今日正在家中宴请宾客,看到一众文官或好奇或探寻的神色,杨文德全然不在意笑着说笑“都是家务事,家务事哈哈哈”,然后便招呼着众人吃喝,很快,便又是一片欢歌笑语,推杯换盏之声了。

      既然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就算那张敞查到再多,没有最关键的人证,说什么还不是空口白凭。更何况,他能查到的那些,不过是他们故意透露给他的罢了,杨文德掩袖饮酒的瞬间,流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意,张敞,敢到太岁头上动土,就凭这次老夫白白受的惊,也要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初春的天总是忽冷忽热、颠三倒四的,前两天还是阴雨绵绵,今天倒又变得春光明媚,温暖宜人了。
      苏合香烧了三四天,今日总算是退下去了,可把白韭和王掌柜给高兴坏了,白韭连连叫着要去寺院还愿,就连青黛,虽然无甚直接的表现,可也看得出是松了口气的。
      阳光正好,几人围坐在庭院中,晒得暖洋洋的,也算是除除这两天因为下雨身上生起的霉气。

      “又不是没生过病,瞧把你们这一个个给吓的。”看着白韭一脸兴奋的模样,苏合香戏谑道。
      “这不一样嘛,”白韭反驳道,噘着小嘴,“之前小姐每次生病的时候,零陵都在的,可是她现在去漠北给小姐你采药去了,这些郎中又都不顶事,我们担心呀,你都好久没这么病过了。”
      “胡说,我哪次不是这样病的嗯?就知道自己吓自己,零陵虽然不在,可她走之前不是留好了药的么,照着吃就行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苏合香伸手点了下白韭白嫩嫩的脑门,逗小孩似的。
      白韭不高兴地抗议道:“我都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少哄我了!”说完便气鼓鼓地转过身走了。
      苏合香“呦”了声,冲一旁煎药的青黛笑道,“小姑娘居然气性还挺大。”
      青黛冷冷说道:“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换谁谁不气。”
      苏合香见自己一番话得罪了两个只好连声认错,表示自己是个蠢人,不该如此说话,辜负了她们对自己一片拳拳关心之意。这才勉强哄得青黛脸上的温度稍稍回暖。

      “说起来,”苏合香已经在心底里打了很久的底稿,这才面上装着并不在意,随意问道:“你之前去谢府,可一切顺利?”
      青黛自幼同她一同长大,两人性情虽然很不相同,且时常拌嘴,但这么多年互相扶持依靠,虽然达不到心有灵犀,但也将将够心思相通了,所以此时苏合香一开口,她便知道对方真正想问什么了。青黛第一次放缓了声音,有些不经意的温柔藏在其中,“谢府的大公子亲自出来接了礼单,还问了小姐你为何没去,后听闻你病时还特意叫我带了补药回来。”
      苏合香静默了良久,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青黛呀,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跟我讲话,怪不适应的哈哈哈哈——”
      好心当做驴肝肺,肉眼可见的,青黛的脑门儿上冒出了小青筋,幸亏有王掌柜在旁拦着了,这才及时阻止了恶仆揍主惨案的发生。

      流光容易把人抛,悲欢离合总无情。
      我曾爱过你,你不知道。
      苏合香想,托腮看着青黛和王掌柜两人争辩的模样,嗤嗤笑着,你曾是我的救赎,我的光。
      可沉重的血海深仇压在她的肩上,连喘口气都难,薄如蝉翼的年少心事,早就湮灭如粉尘了,只是偶尔也还会想想,那年梅林中摇扇的玄衣少年就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流光容易把人抛,悲欢离合总无情
    是两首词合在一起的,并不是一首词中的原句,因为我当时背的时候总是容易混在一起,后来发现,合在一起意思还很通,所以这里就把它们合在一起啦!
    还有小可爱们,打滚求书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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