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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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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今日不见月明。空气中的静默饱满得溢出,乌云般沉甸甸地压在未眠之人的心底。偶有虫鸣,风啸犹如鹤唳,但也被着压抑的寂静沉默地吞噬,成为白茫茫一片空白的背景音,于寂静中自有一番凄清的寒凉。
泉奈已经睡下,屋里有浓重的药味。
斑披了羽织,起身去赴一场无约之约。踏着稀碎的点点星辉,斑路过家门外那个破旧而斑驳的族徽,红白的团扇黯淡在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下。斑路过南贺川粼粼的波光,他略微驻足凝望,这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梦想结束的地方。
天地为熔炉,众生皆在其中苦苦煎熬。他自幼年成为一名忍者便朦胧意识到了,而绵延不绝的战争则不断印证这一点,他也将在遥远的未来里不断失去的痛苦中,越发深刻地理解到这一点。
……但至少此时此刻,斑的心情并非消沉苦痛。
他心有一方天地,始终有烈焰熊熊燃烧,一日日,一年年,无穷无尽。
柱间自梦中惊醒,强烈的心悸中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斑的声音自被褥中传来,闷闷地带着睡意的鼻音:“嗯?”
“被梦魇住了。”柱间莞尔,从善如流地拥住了滚进自己这一侧的斑,在他鼻尖亲了亲,“继续睡吧。”
可斑已经醒了,挑眉笑道:“这世上还会有忍者之神害怕的东西吗?”
“我害怕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柱间捋开斑毛躁乱翘的长发,将斑的脸庞暴露在他的眼中,仔细地端详。斑失去了头发的遮挡,被这样直白而炽热的目光烫得心头一紧,转过脸去,苍白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瑰色。
“我怕你离开。”
斑又转回脸:“那是梦中我离开了吗?”
柱间不语,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没有。但是在梦中,我好像理解了一点点你的心情。”杂乱而无逻辑的梦,但药味浓重的房间,黯淡的红白团扇,波光粼粼的南贺川……一切都好像不详的预兆,仿佛是命运冥冥之中的提示。
斑轻描淡写地绕过了这个问题:“哼,我的心情,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想和你打一架。要么现在穿上战甲我们出去打,要么现在把衣服脱了,我们在这里干。”
如此赤裸直白的邀请,答案简直显而易见。
长夜漫漫呵。
柱间和斑在谈恋爱,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今年的情人节,即使是最令斑生厌的扉间也知趣地没来打扰——准确地说,想打扰也无可行手段。斑和柱间特地挑着这个日子逃了班,去汤之国参加祭典。
徒留单身狗扉间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办公室加班加点。
斑和柱间品尝了这里特色的鳗鱼饭,以消食为由挑了块荒野之地痛快淋漓地活动了下身手,须佐能乎和真数千手即兴给汤之国创造了一个别具特色的小峡谷,若干年后仍然被当作轶闻供后人津津乐道,揣测着那两个忍界之巅的男人复杂厚重而隐秘的感情,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如今的两人正躺在满地狼藉之中,互相望着,又突然大笑,笑得牵扯起身上的伤口,五脏六腑都在痛,但两人谁都不在乎,他们在废墟里热烈地拥吻。
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至少柱间是这么认为的。
尤其是今天的斑,活泼可爱地过分。捞金鱼这种游戏也好,吃金平糖也好,买面具也好,全都兴致勃勃,甚至会突然亲上柱间的嘴角,等柱间心痒痒要吻他时又将柱间推开,若无其事地说柱间嘴角剩了饭粒,帮他吃掉。
斑总是这样,会在某些事情上非常率真任性,不熟识的人常常以为他喜怒无常,但柱间却觉得这样的斑也非常可爱。说到底,傲娇这回事,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斑和柱间牵着手地在高阔的山崖上坐着,看着下面的祭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们在等最后的烟火盛典,汤之国的烟火非常有名,据说一起看到最后那支烟花的情侣会携手一生,恩爱白首,这也是他们选择来到汤之国过情人节的缘故。
但终究没等到,扉间找到他们,直切主题道火之国贵族来到木叶商谈要事,需要火影出面。
看烟火这种事的紧急程度当然远不及商谈要事重要。对于务实的千手们来说虚无缥缈的传说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调剂,显然切身的利益更加要紧。柱间只得万分抱歉,向斑赔不是,然后和扉间用飞雷神赶往木叶。
真的很抱歉,柱间说,下一次我们再一起好好地过情人节吧。
下一次。
柱间从梦中惊醒。
不过这一次身旁已经无人再问他因何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纵然木遁血继赋予他远超常人的体格禀赋,他到底还是肉胎凡心,逃不过七情六欲。
有人在门外喊他,柱间自噩梦中醒来仍混混沌沌,便答道——斑?
外面沉默了一会,扉间打开房门:“兄长,斑去世已足有五年。”
这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这场噩梦的名字是现实。
终结谷间月色皎洁。
而在地底之下,轮回的眼眸刚刚苏醒。
众生皆苦,有人在便有斗争,有痛苦,永久的和平是不存在的。但斑心中始终怀着恳切而真挚的浪漫梦想。
他想要兵戈不起,想要万世太平,想要所有故事都能善始善终。
所有的故事,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