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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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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一触即分。
他们很少这样温柔的亲吻。金霈之不喜欢这样,这正合岳乌衣的心思。
在他想象中接吻是恋人间才会做的事。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压抑不住内心亲近的渴望,情到深处,或在树下或在无人的楼梯间偷偷亲吻,彼时心跳加速,蠢蠢欲动,带一些羞怯和一点点勇气,青涩又美好。
岳乌衣也有过喜欢的人,不过他记不太清了。中学时他家中突生变故,即便有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也被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吓回去了。
看着岳乌衣出神,金霈之伸手去搔他的下巴,似乎不太满意地问:“想什么呢?”
“没。”岳乌衣摇头否认,注意力又放在他身上。
谁能知道外人口中的“金老师”在家里会是这样,成日没羞没臊地和养着的人腻在一起。
金霈之看起来很有风度,也有深度,柔和的脸部轮廓与似笑非笑的嘴角平添好感,岳乌衣背地里调查过他,网友们对他印象很好。曾经有他教过的学生回答问题,说他上课风趣幽默,严肃时也会令学生紧张,但仍旧场场课爆满。
岳乌衣又难免联想起来,依金霈之这样,就没在教书时看上过自己学生?
“又想什么?”金霈之很少这样不依不饶。
岳乌衣只能再次堵住他的唇。
这样主动的后果有些凄惨,还是早饭时间,岳乌衣就被抱进了卧室。他有些为难地说:“我下午还得去片场。”随后撞上了一双深沉的眼眸。
“真想去?”金霈之意有所指。
其实真不怪岳乌衣经常曲解金霈之的意思,男人想得多,话又少,非必要时不说,所以每次金霈之说什么,他都会想这是不是在警告自己呢。他小心谨慎选择答案,也怕选了错误的,提前惹人不满。现在他有求于人,姿态卑微,就在沉默的空档,已经到了卧室床上。
这过程对岳乌衣来说痛苦多过欢愉,最开始那阶段他都开始质疑自己了,也屡次打破重塑人生的意义,但因为不灭的精神和一把火,他忍到了头。千年功德就怕一朝散,眼睛一闭,世界寂静无声。
两个人在卧室腻歪很长时间,直到中午。岳乌衣筋疲力竭,下午拍戏,为了保护嗓子,不肯出声。金霈之便有意折磨他,怎么都不肯放过。
“现在呢?”一切结束后,岳乌衣窝在金霈之怀里,声音委屈,像小猫似的,若有人录下他现在模样再播给他看,他觉得自己都能以头抢地。
金霈之似是不懂地问他,“什么?”
岳乌衣顺杆爬,“我的诚意。”
金霈之还是玩他的头发,玩得他心中充满愤恨地想,改天就给剃秃!
下一句,金霈之便道:“我是收到了,晏非没有。他没时间见你,我也不能把他绑来啊。”
岳乌衣还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却恨不得一把掐死金霈之!无赖、无耻、畜生!一时间他简直有种被骗了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岳乌衣骂自己,是,这和人也没什么关系,谁让你上赶着犯贱!
话不投机,岳乌衣离开金家,回到影视城。刚一下车,他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让小安一打听,这才知道,叶留溪又来了。
“听说是回来录广告吧,不知道,反正就一会儿,马上就走,我们先去化妆。”小安尽职尽责地领岳乌衣往里走,他做助理这行时间不长,之前跟的艺人是个女演员,所以他觉得岳乌衣事儿特别少。除了有些神秘外,哪儿都好。
经过了上次谈话,岳乌衣已经知道了叶留溪不理自己的原因。他这个人除了演戏这件事,在其他方面不愿强求——朋友既然离他而去,他也不再挽留。
他化妆时,叶留溪也来了。他没主动看过去,而叶留溪却看他好几眼,两个人目光交汇,叶留溪狠狠别过了头,眼神中似有嫌弃。
直到化妆师不停往岳乌衣脖子上涂抹什么东西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在他的领口处赫然有一个清晰吻痕,还新鲜着,虽然这遮盖得差不多了,领口向下还有几处,怕是会随着做动作而露出来。
他不敢要求金霈之什么,不敢说类似“下午拍戏不能在身上留下痕迹”这样的话,而金霈之显然也知道。以前除非是生气了忍不住时,不然也不会在他身上弄出印子。金霈之喜欢干干净净的人,身上没疤痕,更不能有刺青。一片空白,供他恣意涂抹。
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岳乌衣对他的恶趣味感到无语,又恨自己又贱又没出息,因为晏非的事儿就要卑躬屈膝,主动取悦。他短时间内是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甚至还下了决心——反正金霈之不能对他更坏了,他的承受能力已经提升,就让自己安安静静拍完戏,以后再随他秋后算账。
“岳哥,好了……”化妆师偶然窥见秘密,有些心虚,小声地提醒岳乌衣别再揪着领口看了,太明显了。
岳乌衣也不想再面对叶留溪的目光,一心配合起来,很快就化好了妆。
下午有场戏是他和一个女杀手的。
夜里,风尘仆仆的女人来投宿,借住在酒馆的剑客为她开门,二人第一次相遇。因为女人长得像自己师妹,剑客动了心,以至于在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为了这个女人和朋友们闹别扭,险些离开小镇。
女杀手由女星祝玉枝扮演,她在结婚后息影。客串《剑侠镇》是她十年来第一次重新回到大众视野。她以武侠剧出道,成名时才十六岁,正是大好时光,在那以后又演了两部戏,直到身陷桃色新闻,也自杀过,最后爱上了救她的医生。
之前有人在论坛发了苏又雪的图片,预感她近几年会红,还说她长得像谁,但就是想不起来,楼里点赞最高的答案就是祝玉枝。
祝玉枝今年也不过三十岁,造型上刻意扮得朴素,仍遮盖不住婉柔气息,我见犹怜。导演不让岳乌衣和她见面,拍的是初遇场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有人叩门。
岳乌衣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在想,幸亏苏又雪已经杀青了,不然指不定又搞出什么事。
他不太能分清人们是否整过容,除非特别明显的那种。而他看眼前的女人,确信她是纯天然的美。因为已经入了戏,心中抱着对师妹的遗憾和惋惜,不自觉地在女人身上投入过多关注。
眼睛都没办法移开,却也克制着情绪。
拍完一场,导演喊过了,得了空休息。岳乌衣和祝玉枝聊了几句,其他演员们也陆续来了,他们就聊到了一起。岳乌衣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正和导演说话的金霈之。
两个人不像关系很好的样子,面色还都很严肃。岳乌衣不知道俩人认识,见到金霈之抬头看见自己,匆匆撇过头要转回屋。
“小岳。”身后传来那恼人声音。
岳乌衣心里骂了几句,转过头对着那人笑,“金老师?”
秦磐重新打量了一下岳乌衣,又看了眼金霈之,“你们还认识呢?”
岳乌衣等着看他怎么回答。
金霈之:“不认识,但我看过他的剧。”他脸上浮现笑意,看着岳乌衣问:“你知道我是谁,以前见过我吗?”
畜生吧。
岳乌衣笑得尴尬,好歹也反应过来了,说:“之前蹭过老师的课,您肯定不记得。”
“哦。”金霈之保持淡笑,朝他点点头:“好好演戏,一定会红。”
岳乌衣抽了下嘴角:“多谢。”
他不想知道金霈之为什么来,反正也不想再见。可下一场戏时金霈之还没走,就和秦磐一起坐在监视器后看他。
要演出对女杀手的心动与克制,同时也是在怀念师妹,本来岳乌衣觉得自己是可以的。他可以通过闪念调动情绪,将青年时的心动放大。如果戏过火了,太外露了,导演就会提醒他要收着。
然而现在金霈之在现场,以至于他频频出错。
秦磐在讲了几次后干脆不说了,让岳乌衣该怎样怎样,露出了有些厌倦的神色。越心急完成度越差,岳乌衣坐在道具椅子上,一旁的祝玉枝问他要不要喝水。
“不了,谢谢。”岳乌衣抬起头,只觉得这个姐姐温柔漂亮,可那不是心动,没办法心动。
“刚才演得不错。”祝玉枝笑着夸他,“我以前还不如你们,记得自己第一次演戏,当时还很小,才十六岁,导演一说就哭。那时哪懂那些东西,什么放大情感,触景生情,怎么演怎么不对。”
“后来怎么样?”岳乌衣虚心求教。
“后来就知道了。”祝玉枝垂下眼眸:“当你的注意力集中在痛苦之上,情绪最真实。你挣扎得还不够,不够痛苦。”
“心动也是痛苦的,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它借着美好的外衣迷惑人们,剥开它看,各有各的苦。”
“我知道了。”岳乌衣称不上聪明绝顶,经人点拨后,也能很快理解。他与祝玉枝萍水相逢,刚才听她讲述,情绪就被带了进去。他甚至觉得祝玉枝这些年一点也不快乐,也许她经历了什么,才选择这样复出。他没问,毕竟如她所说,“人生实苦”。
岳乌衣想到他第一次在金霈之那过夜。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坎儿,他人生坎坷,大多是天灾,不可避免的那种。这次却自己选了这条路,自诩清白、不畏权贵的他要低下头,为钱,为名利。混迹娱乐圈这几年,周遭的光芒过于耀眼,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一个个冉冉升起,他也想红,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想让她以自己为荣——哪怕手段并不光彩,至少他终于发光。
直到不可名状的疼痛撕开了他,劈裂了他,震得他三观欲碎。他还以为金霈之是什么温柔的人,谁曾想他体内四处流窜暴虐因子。面对危险,岳乌衣本能反应就是要逃——
金霈之却看着他说:“国内国外,只要你想得到的地方,我都能找到。”
于是岳乌衣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和什么可怕的东西做了交易。
后来他在卧室内发现的针孔摄像头更是验证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