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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如莲 ...
龙城暂时被燕北王接管,总兵府和龙城府衙的人都被软禁,进出都要知会燕北王。
陆羽闻在总兵府门外等了许久,才得来赦令,八年来第一次,他光明正大地从总兵府大门走进去。
陆府上下都挂满了白灵幡,檐下白灯笼投下惨白的光,堂中白烛未罩纱,火苗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怪影憧憧。
陆承云一声不响地端坐在太师椅上,梳理整齐的头发已是白发多、黑发少,他静静看着他最宠爱的儿子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父子相见,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半晌,陆羽闻跪在陆承云膝下,还未说话,眼泪便先掉了下来。
陆承云首先开口,“咏知,你知错吗?”
八年前那一日,总兵府因他挂了灵幡,阖府弥丧,噤若寒蝉,陆承云坐在这个位置上,膝前跪着他最宠爱的儿子,他问他‘你可知错’。
那时陆羽闻满腔愤懑,被大哥拒之门外,悔恨滔天,不明白父亲苦心,毅然起身,就此断绝关系决然离去。
八年后这一日,总兵府仍因他挂了灵幡,阖府被困,愁云惨淡,陆承云依旧坐在这个位置上,膝前还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问孩子,“你可知错”。
这一次,陆羽闻伏在父亲膝头,泣不成声,八年悔恨一朝如流云散去,张口瞬间已经撕心裂肺,“爹,孩儿知错了,您让孩儿回家吧。”
陆承云大手落在儿子发顶,一双历经沧桑的眼也满含热泪。
鸣鹤无计可施地放下药碗,将无能为力的大夫送出门外,而后浸湿帕子,给昏睡不醒的陆羽堂擦了脸和手,脸上带着早已麻木不仁的沉静,洗净了帕子晾在桌台小架上,端着盆走出屋子,将废水泼到了梅树根下。
陆羽闻从拱门下跨门而入,白衣翩然,却没有了平日神采,人如梅树,虽有生机,却无颜色。
庄鸣鹤惊诧之下摔了盆,扑通一声跪在了陆羽闻身前。
陆羽闻没有看他,走到廊下,轻轻推门而入,屋里只有那苦涩的药香,他日日夜夜念着的梅香,在十年前就被这弥漫不散的苦药味取代,哪里还有什么梅花香。
陆羽堂躺在床上,被子压到脖颈,只露出一张灰白如尸的脸,游丝的气息吊着他苦涩的命。
陆羽闻伸手探了下药碗,见尚有余热,便取了过来,将陆羽堂揽到怀中,将那碗苦涩的药一口一口哺给陆羽堂。
喂完了药,他将陆羽堂放平,如很多次深夜一样,掀开被子躺在床侧,将陆羽堂没有丝毫热气的身子搂进自己怀里。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长得陆羽闻感觉过了一辈子。
黑夜终会过去,天亮了。
陆羽闻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给陆羽堂掖好被子,陆羽堂睡梦中呓语,“水……”
屋内火盆上吊着铜壶,壶里一直温着水,就怕陆羽堂口渴,陆羽闻连忙从铜壶中倒了温水,一只有力的手臂撑起陆羽堂的肩背。
陆羽堂这时却醒了,目光停在对面那刺目的白衣上,人已经僵住了。
陆羽闻收回撑背的那只手,递着水碗,陆羽堂靠在床头,低着眼不去看他,低头喝了半碗温水。
陆羽闻看着他枯槁的眉眼,心像被撕裂了口子,“哥,你恨我吗?”
陆羽堂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肺如风箱,呼呼地喘。
“若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入朝为官,若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还能和大嫂举案齐眉,若不是我,你的孩子怕已经绕膝而乐了。”
陆羽堂咳起来,急急地摸着胸口找帕子,陆羽闻已经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他。
“哥,你恨我吗?”
陆羽闻又问了一遍,等了许久,陆羽堂还是不答,他抿住唇,语气全是哀求:“你能抬头,看我一眼吗?”
陆羽堂掩着口鼻,咳着,却不看他。
陆羽闻将水碗放在案上,转身离去,没有看见陆羽堂取下帕子时,那张洁白的帕子上绽开了朵朵红梅。
陆羽闻刚刚绕过屏风,就听背后传来陆羽堂几不可闻的话音。
“那杯合卺酒,我饮下了。”
陆羽闻怔愣片刻,浑身发起抖来,不可抑制地掉了泪,掩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他拼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转过身去。
十年前的洞房花烛夜,他醉酒闯进了新房,大嫂盖着红盖头,被吓得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陆羽堂红袍喜冠,风华无两,他借着酒醉,抢了一杯合卺酒,一饮而下,砸了酒杯,放下疯言醉语,“我本楚狂人,醉笑三万场,谁人敢斩三千鸦?谁人共饮一壶酒?”
下人拖着酒醉的二少离房,无人看见被砸了洞房的新郎当着新娘的面,饮下了另一杯合卺酒。
虽未能为君杀尽三千鸦,却也与君共饮一壶酒。
陆羽闻张开拳头,推门而出,双生子伺立两侧,容貌神似。
“你们替我照顾好他。”
庄鸣鹤、庄云鹤跪在地上,无声地目送二公子走出梅园。
这一日,乌云终于散了,热辣的阳光铺在地上,驱散满地的潮湿,可笼罩在每个人脸上的阴云,却始终无法散去。
一向没心没肺的福生挂在门框上,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模样,仿佛会笑的那丝魂魄已经脱离了□□,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肖大人被剥了朝服,圈在后院跟夫人面对面叹气,府衙已经改姓了宋。
净心一觉睡到天大亮,早起终于退了烧,他觉腹中很是饥饿,认识的詹毅、福生等人都不知道去了何处,又不好意思让士兵去给他端,便自行寻去了后厨。
这几日府衙凭空多了很多人,厨房就那几个厨子,忙得底朝天,早膳刚过,他们就已经开始忙着备午膳了。
府衙里没人伺候过王爷,不知道王爷的膳食标准是什么,主厨忙着保命,尽挑着山珍海味给王爷准备。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另外那几十个士兵的口粮,大师傅满头汗,厨房里还没开火,就已然热火朝天,净心进厨房转了一圈都没人理他。
净心寻了一圈,才在竹筐里寻到士兵剩下的一个冷馒头,他拿着馒头离了厨房,由园中小径而行,后园中这一段路无人值守,净心饿得厉害,见左右无人,就边走边吃起来。
谁道过了这片障目的矮植,赫然看见前方回廊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宋骁好紫衣,紫袍加身,沉稳贵气,他那副高大宽厚的身板,任是再寻常的衣袍穿在他身上,也徒然生了贵气。
和他一比,身边的白衣人倒显得有些瘦削了。
净心有些意外,没料到陆羽闻会出现在宋骁身旁,他正想快步走过,却见宋骁已经朝他勾了勾手。
净心只好将咬了一口的馒头收进袖中,踩着石子小路上了回廊,“二位施主。”
净心脸上还有青紫,头上的擦伤倒已愈合,陆羽闻看他一眼,忽然朝他跪了下来,“草民仆从无礼伤了师父,还请师父见谅。”
净心和宋骁一对视,立刻看到对方眼里弥漫出的怒气,他连忙伸手扶起陆羽闻,道:“无碍,鸣鹤也只是忠心耿耿。”
“呃……此事不是鸣鹤所为,而是他的孪生兄弟,名叫庄云鹤,他二人一人服侍我,一人照料大哥。”
“那也无碍,都是一些皮肉伤,陆施主快请起。”
陆羽闻起身后又向净心施了一礼,十分厚重,“在下听闻师父几度上梅园为家兄看病,陆羽闻在此多谢师父。”
“施主言重了,只是陆施主寒疾已伤根本,贫僧也无能为力。”
陆羽闻对此已经释然,无可奈何道:“这些年我访遍世间名医,寻来无数奇方妙药,可也如石沉大海,罢了,命该如此罢了。”
净心觉得陆羽闻这话过于颓丧,他对大哥,关心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我不知大哥还有多少时日,只希望他最后的日子能轻松一些,王爷,您何时将我下狱?”
净心顿时疑惑,“下狱?”
陆羽闻低了低头,道:“我知道那净生小和尚是你的师弟,这些日子让他受苦了,还差点命丧鬼头刀下,鄙人有愧,陆羽尘当胸那一掌,还有他那小厮,都是鄙人所为,其余种种,不过是大哥为我遮掩罢了。”
宋骁神情看不出喜怒,背负双手,始终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净心一双杏目睁得溜圆,吱唔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抢着认罪等死啊?昨日下午是陆大公子,昨夜是陆总兵,今日一早,你又过来?”
陆羽闻当场呆傻,昨夜他爹来过府衙?还要为他顶罪?
他望向宋骁,见对方面上仍有不悦,急忙避开视线,心下一想,却早就觉得奇怪,此时才明白为何他一早前来投案,宋骁没有令人记状,也不升堂,反而挥退了周身随从侍卫,带他来到这后园无人回廊处。
“这……陆羽尘之死不是大哥所为,家父远在辽东,不可能突然回家,那晚确实是我那一掌后,陆羽尘便倒地气绝。”
“二公子也是习武之人,可知道胸骨折断会是什么反应?”
陆羽闻拧着眉毛,语气有些不自然,“十分痛苦,但是当时我那一掌太重了,他那夜也喝多了酒,直接气绝也并非不可能。”
“是有这种可能,”宋骁转着扳指,道:“我常年使重刀,一掌全力击出,什么人的胸骨都能断了,更何况陆羽尘那亏空的身板,所以陆总兵看到陆羽尘尸体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何人所为,才会铤而走险,极力阻挠我,硬是要斩了净生,不惜与我为敌,也要为你脱罪,而陆夫人极力阻挠查案,判斩净生,是怕案子查下去,会暴露陆羽尘杀害佟佳的真相。”
陆羽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陆夫人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妻,我娘只是妾室,可谁知道是我娘先生了我,她第一胎还是女儿,其后几年,才又有了陆羽尘,得子不易,若不是她无端溺爱,四弟也不会生出那么跋扈嚣张的气焰。”
“二公子有所不知,昨夜我带仵作又去查验过陆小公子的尸身,之前因夫人百般阻挠,仵作也不敢细查,但昨夜我二人得出新的论断,小公子胸骨确实折断入腹,头顶确实有一枚钢钉,可这二者都不是致死他的真正原因,他真正的死因,是中毒。”
陆羽闻吃惊,净心点头确定,“就算你不打那一掌,毒血也已流进了心脉,死也是呼吸间的事,而他那小厮姚朔体内也有余毒,只是尚未发作。”
“仵作也有猜测,小公子所中之毒,与章书林所中之毒乃是一种。”
净心话音刚落,就听前院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鼓声,沙鹏飞奔而来。
“王爷,黎曼丘前来投案。”
净心带着陆羽闻坐在偏殿里听审,宋骁已同肖蜃清坐于公堂之上,只等着陆总兵和庞绍到后,开堂问审。
就这会儿功夫,詹毅不顾场合地端了几盘子素菜摆了一桌子,还给净心盛了一碗热饭。
净心掐着念珠目瞪口呆,“这……詹毅,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拿下去。”
詹毅理直气壮道:“主子亲口吩咐的,你吃你的,你要是不吃,主子回头得赏我一棍子。”
净心捏着袖里半个冷馒头,耳根都红了,心虚抬眼,正撞到了陆羽闻若有所思的视线,陆羽闻微微一笑,道:“师父不要辜负了王爷心意。”说罢后便移开眼,不再看他。
净心肚子饿得厉害,方才吃了一口馒头,激发了更多的饿意,抬头一扫,福生扒着窗户向外看,对吃的丝毫没了兴趣,詹毅抱着刀面不改色,陆羽闻也心事重重,他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他撂了筷子,前面公堂也起了升堂声。
“罪臣之女富曼之前来投案。”
公堂再次打开门,宋骁主审,三位大人为辅,士兵衙役位列两侧,齐刷刷看着堂中跪着的美艳无双的女子,她跪姿端正,双手高举一物,在公堂审讯中依旧不改姿容。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富这个姓氏在龙城格外少见,而在场众人盘踞龙城多年,唯一一个印象深刻的富姓人家就是当年的龙城府尹,富云山富大人。
这一细想,十年前名动燕东,能与郁家贵妃一较高下的,就是那富大人的长女,富曼之。
“你手中所持何物?”
“回王爷,此乃家父私印。”
沙鹏取来她手中木箧,打开一看,确实是富云山私印。
黎曼丘放下手,徐徐道来:“十三年前,家父被判斩首,官兵闯进府衙前,奶娘调包了自己的孩子和弟弟,将弟弟带出了龙城,家父问斩后,民女流放大辽河,行至半途,同行长差欲行不轨,民女失足跌落山崖,侥幸被山下一农妇所救,我在农妇家蛰伏五年,待龙城血案平息,才敢再回龙城。”
“民女贱命一条,为保性命,甘愿流落风尘,幸得二公子庇护才能在燕之阁安身,其后数年,民女一直在寻找奶娘和弟弟,直到一年前,才探访到佟掌柜家里。”
佟掌柜的跪在一旁,已然目瞪口呆,“你说……你说佟佳是你……”
“没错,佟佳就是民女失落多年的弟弟,富椽之。”
黎曼丘低着眼,无悲无喜,“民女流落风尘,不敢与弟弟相认,只敢背着人时与弟弟说上一两句话,谁知上个月有一日,突然被陆/+/四公子撞见,陆/+/四公子年少轻狂,常来燕之阁喝花酒,因着有二公子庇护,陆/+/四公子不敢来我房中撒野。
自从知道佟佳与我有接触后,陆/+/四公子接连数次托佟佳给我带些胭脂水粉,佟佳性格谦和,一概不曾拒绝。
民女只好当那罪人,当面嘲讽了陆/+/四公子,四公子碍不住颜面,在燕之阁众目睽睽下打了民女,此事燕之阁有目共睹。
四公子以为我与佟佳有染,对佟佳怀恨在心,故而伙同章书林企图在菜市上捉弄佟佳,不料在纠缠中,章书林失手杀了佟佳。”
肖蜃清惊讶道:“此事你如何知晓?”
“佟佳死后第二夜,四公子来我房中威胁,亲口说出是他指使章书林杀了佟佳,我忍着悲痛调了毒香,哄他喝了许多酒,好言好语将他送出了燕之阁。
次日夜里,我给总兵府陆三小姐院里放了信,约她去城西外灵雨寺一见,而后又以佟佳之死,提前将章书林约到灵雨寺,将有毒荷包送给他,我原本预计此时陆三小姐已经到了,只要陆三小姐和章书林一碰面,别人就不会疑心到我身上,可三小姐始终没来,我只能快速离去。”
庞绍道:“三小姐院里的书信是章书林所写。”
魏文德也道:“对啊对啊,那是书林的字迹。”
“是民女仿造章书林笔迹所写。”
宋骁望着黎曼丘,沉默片刻示意沙鹏,“将那书信给她看看。”
沙鹏从案上找出那张信,展开放到黎曼丘面前,黎曼丘从头看到尾,才点头道:“确是民女所写。”
魏文德还是不敢置信,“那分明是书林的笔迹,怎么就变成你写的了?”
“民女能当庭书写。”
沙鹏给她拿来笔墨,铺好纸,黎曼丘一拢云袖,提笔而书,玉颈雪白,始终未弯。
半晌撂了笔,沙鹏命人将两张纸摆在一起,展示给众人看,只见黎曼丘方才书写的内容,笔迹,与那书信分毫不差。
魏文德惊呼:“真的一模一样!”
黎曼丘附身叩首,不卑不亢,气质如莲,“民女为弟报仇,先杀陆/+/四公子,后杀章书林陷害三小姐,两案实为一案,皆是民女所为,与侍女黄莺和陆大公子全无干系,请王爷开恩饶过二人,罪臣之女死不足惜,不敢再连累其他无辜人,请王爷明察。”
我真是不明白了,陆/+/四这俩字犯啥事了,为啥就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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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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