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一点飞鸿影下》沅久

3、试镜

　　帝影校园论坛上还在对“校花快递礼物分手渣男”的八卦津津乐道的时候，姜弋影早就把房间里有关肖秦的物品清空了个干净，坐在沙发上拿起刚打印出来的《拾光》试镜片段的剧本看了起来。

　　她在帝影附近有一套自己的公寓，是爷爷在她十八岁那一年不想被人说“厚此薄彼”，送她的成人礼物。不过之前怕住在校外会引起“被金主包养”之类的传闻，她就一直住在了寝室，这下正好趁实习搬了出来。

　　爷爷性子老派，极要面子，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一碗水端平。至于内里，他们早已多年不曾见面，那点子血缘亲情也因为她当年执意要报考帝都电影学院，老爷子大为光火，给折腾得不剩下多少了。

　　不过他送的这套房子算是解了她目前没地方住的燃眉之急。

　　捧着剧本一页一页地研读，周日要去试镜的片段是女主楚眠与男主顾星余阔别多年后在母校意外重逢的场景，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原著本来就是她高中时期最喜欢的小说，各种情节早已烂熟于心，看剧本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准确地揣摩场景中角色的心情。

　　《拾光》是近十年来屈指可数的经典校园小说，短短十余万字中，宁郡高中的学霸顾星余和学渣楚眠从同桌时携手成长，到年华渐长时萌生懵懂的暧昧，但当两人终于走过高考，即将坦然面对双方的心意时，顾星余却在楚眠的生活中不告而别。

　　一别七年，楚眠从未放弃过寻找仿佛消失一般的顾星余，两人在家乡意外重逢。

　　七年的时光带来了许多变化，但对他们来说，穿过多年的时光，我见到的依然是最好的你。

　　《拾光》火遍全国时，姜弋影正读高中，对小说中描写的高中生活深有同感。

　　这个简单的故事之所以能引起广大读者的共鸣，除了几个主角的人设十分讨巧外，更多的是因为它不夸张，不浮躁，让读者回忆起了最美好，最真实的青春。

　　如果说古装剧、谍战剧还有可能随着时代的不同而迎来不同的受众，那么校园剧正因为所有人的青春而永不过时。

　　没有离家出走，没有怀孕打胎，《拾光》就这么意外地成为了当时鱼龙混杂的校园小说中的一股清流，成了一代人心中的经典，顾星余更是一代少女心中求嫁的学霸校草。据说，当年作者本是想be的，架不住粉丝对“鱼面”cp的执着，硬生生地改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其实《拾光》其实绝大多数篇幅都在描写顾星余和楚眠的高中生活，两人成年后的情节不过十分之一。但偏偏导演要求试镜的就是七年后重逢的场景。

　　姜弋影很清楚为什么。

　　楚眠这个角色的前期难度不高，校园部分重点要表现的是高中少女的天真烂漫和与顾星余之间的情感变化，但凡是个演过几部戏演技不算太差，脸还过得去的女演员来演，都能打个及格分。

　　难度最大的就是七年后楚眠差点与顾星余失之交臂，最终在争分夺秒的奔跑中与顾星余重逢的情节。

　　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戏，导演完全不用冒着启用新人担当女主角的风险。

　　因为七年后的楚眠与校园时代的气质有些微妙的不同，既带着点初入社会的圆滑，却又有一身尚未被完全磨平的锐气，这就不可能完全启用还在读高中的几个童星担任主角，他们的阅历很难表现出楚眠当时欣喜若狂却又带一点害怕稍纵即逝的情感，至于当红的几个小花旦，老实说年纪又偏大了些，演校园楚眠效果不见得会那么好。

　　把握好校园楚眠和七年后楚眠在气质、情感上的异同，才是试镜的关键。

　　而她，很有信心演好。姜弋影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剧本。

　　这是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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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上午十点，姜弋影就赶到了试镜地点，《拾光》目前还没开机，试镜就放在了出品方闻澜影视的办公大厦。

　　昨晚看剧本看到半夜，早上又早早醒来，怎么这么紧张呢！

　　姜弋影对自己无语，她现在还没有经纪人，怕错过化妆时间晚了给导演留下个迟到的印象，干脆早点来打探打探还有哪些同来试镜的竞争对象，也好再给自己增加一些压力。

　　出乎姜弋影的意料，来试镜的人数不少，加上自己估计得有10个左右。还好听工作人员说十个人里有一半是来试镜女二夏之舟的，不然料是她有十足的信心，10进1的概率也实在太小了，而且她刚才粗粗打量了一下现场，来试镜的有和她一样的电影学院在校生，也有四小流量花旦之一的唐若羽，还有童星出身的演技派费淳歆，小小的等候室里火药味十足，她第一次站在真实的试镜片场，紧张得都开始发抖了好吗！

　　叫这么多人来试戏，看来导演也是纠结得很啊！

　　“姜弋影小姐，您可以来化妆了。”剧组工作人员走过来道。

　　姜弋影对她点了点头，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化妆室。

　　她一走，正在等待的其他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刚才姜弋影一进等候室，众人都是一愣，以为这美人是哪个大牌明星，后来定睛一看，发现这是张生面孔啊！可这脸，乌发如瀑，明眸皓齿，生得也太好看了些……众女星顿生危机意识，见姜弋影不说话，也闭了口时不时地打量着她。

　　唐若羽碰了碰费淳歆：“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你有印象么？”

　　费淳歆和唐若羽咬耳朵：“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我感觉有点眼熟，可能在哪儿见过。”她皱起眉头深思熟虑，“感觉是最近才看到过的……我想起来了！”

　　费淳歆激动地一拍手。

　　“嗯？演过哪个剧？”

　　“不是在剧组里见过的！是我最近在准备报考帝影，上过几次帝影的论坛，她的照片我在帝影论坛上看到过好几次，好像是帝影的校花，叫什么……对，姜弋影，就是这名字。”

　　“帝影的校花……”唐若羽若有所思地看着姜弋影离去的背影，说起来，她们还是同校的校友呢，不过她是出道红了之后花钱去帝影读的进修班，和正规的科班出身不可同日而语。

　　作为当红的流量花旦，她向来最讨厌别人比自己美，刚才她进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只是聚焦了一下，又很快转开，姜弋影进来时，集体噤声不说，眼神还黏着不放，偏对方不以为意，像是根本没注意，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然而最让唐若羽在意的还不是姜弋影惊人的美貌。

　　是她的吸引力。

　　那女孩五官是很明艳大气的长相，涉世未深的脸上还带有一些婴儿肥，照理来说应该是有些娇憨的，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气势逼人，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唐若羽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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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弋影分到的化妆师在圈里呆了有些年数，看见她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道：“姜小姐长得真好看，我给不少女明星都化过妆，姜小姐的长相在娱乐圈里也是排得上前几号的。”

　　姜弋影闻言笑笑不搭话，在化妆镜前坐了下来让化妆师打底。过了会儿，见旁边的女演员走了，才小声地和化妆师道：“麻烦老师化个淡点的妆，我是来试镜楚眠的，怕妆太重了，不合楚眠的形象。”

　　化妆师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要化得太好看的，一时间愣住了，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怕化得太漂亮，演出来的楚眠让导演有违和感呢！

　　啧啧，有颜任性啊！当下答应下来，全神贯注地帮她画起妆来。

　　楚眠七年后的职业是自由插画师，本来的妆容就十分清新自然，姜弋影又特意提出要淡些，对化妆师来说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刻钟过去，化妆师最后打了些腮红，收起工具，抬起身来让姜弋影看镜子：“好了，你看看。”

　　姜弋影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长相一直以来是有些锋芒毕露的，一看就是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可楚眠这个角色只是万千女孩中最平凡的一个，如果还化着很精致的妆容，会使观众代入感降到极低，产生“顾星余之所以会喜欢上楚眠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的想法，这对一名优秀的演员来说无疑是失败的。

　　所以她在化妆前特意有这样一说。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修容把她轮廓分明的脸型修饰得柔和了一些，特意在脸颊上打的两处腮红，看上去少女感十足。镜中的女子眨眨眼睛，耸拉着的眼角柔化了鲜明的五官，化得细长的眉毛和刷得根根分明的睫毛看上去活脱脱一个20多岁的小白领形象。

　　楚眠本眠了！

　　姜弋影站起身来，对着化妆师露出一个练习过的最“楚眠”的笑容：“谢谢啦！”

　　化妆师：“……”好可爱！老天野啊我也想变成顾星余！

　　化完妆后，姜弋影便换好楚眠的服装，在等候室里等待叫号试镜。

　　她来得比较早，前头等候室里还有不少人，慢慢地越来越少，她也不急，等着工作人员喊人的时间里又对着剧本把台词过了几遍，倒给剧组的工作人员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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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镜房间里，导演刘川愁眉苦脸地问监制：“老曹，看了也有七八个了，你觉得有看得过去的吗？”

　　曹新皱眉道：“楚眠试了有4个了，都没有特别满意的。唐若羽演再次见到顾星余时候的情感把握得还行，表现得就太粗糙了，那种两人久别重逢后有点陌生，却又惊喜交加的感情，她演得不行。”

　　坐在后面的编剧紧接着道：“两个在校大学生演技还是太青涩了，比唐若羽还不如。费淳歆……演得还行，形象上不过关，演25岁的楚眠像高中生偷穿了姐姐的衣服，年纪还是太小了。”

　　刘川翻着桌上的资料：“就剩最后一个了，也是还在学校读书，帝影的祝教授强烈推荐的，说是很有灵气。”他苦笑，“希望她能演好点。”

　　刘川话音未落，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孩有些冒失地小跑进来，待众人的目光都向她看去时，她又站得笔挺，礼貌地冲导演们鞠躬道：“老师们好，我是来试镜楚眠的姜弋影。”

　　刘川眼前一亮，这女孩果然和祝教授说的一样，条件极好，明明看证件照是很高挑冷艳的长相，穿着楚眠的衣服站在那儿，却仿佛就是25岁活力满分的平凡小白领楚眠，活脱脱和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一分不差。

　　可塑性极强。

　　还很聪明，一进来就吸引了导演们的注意力，表明了自己能把校园时期的楚眠也诠释得很好。

　　他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期待，道：“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姜弋影冲他笑笑，再睁眼的时候，表情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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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角微微地下垂，看起来大学四年和插画师的职业经历并没有使她变得比七年前成熟许多，她还是那个天真娇憨的楚眠。

　　只是一开口，一动作，到底还是变了。

　　她抽出屋中间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右手轻轻地撑在椅子上，左腿不经意地搁在右腿上，堪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笑着看身边并不存在的“沈老师”，眼神里还是像七年前那样澄澈，勾起嘴角娇俏道：“沈老师，最近除了我，还有哪些同学来看你啦？”

　　“嗯，嗯。徐恺彬教师节的时候刚来过，舟舟前几天也打了电话来，还有谁？”她稍稍起身，侧过头去看沈老师电脑上的照片，语气和动作中带着熟稔，自然得像这里真是高中母校的教师办公室，一个毕业了7年的学生来看她曾经的班主任，眼角的笑意和信任将所有人都带回了2011年的宁郡中学。

　　底下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谁？”

　　抬手制止了沈老师想迅速划过的这张照片，点着电脑屏幕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顾星余？”她盯着照片上的男子，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随即瞬间鲜活起来，蹿起身的时候甚至不当心带翻了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沈老师，您见过顾星余，是吗？”女生的声音中带着不敢相信的惊喜与颤抖，“他刚走？他现在在哪里？您告诉我好不好？”

　　得到答复后，她迈开腿就往教室走，越跑越快，只“哒哒哒”的跑步声和飞舞的长发彰显了此时慌乱的心情，万一他已经走了，怎么办？

　　走了，她再花7年，也一定会找到他！

　　她的目光从害怕到坚定，还未站定便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教室的门。

　　姜弋影忽然不再有动作了。

　　明明只是试镜，连演对手戏的演员都没有，众人却分明感觉一个特写镜头拉到了楚眠的脸上。

　　她僵持着开门的动作，怔怔地盯着前方。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星眸中噙着泪，却将落未落，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美感。仿佛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仅余她和那个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的男子。

　　惊喜中夹杂着一丝多年未见的生疏感，像一扇尘封许久后被推开的木门在嘎吱作响。

　　刘川不自觉地握紧了笔。

　　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顾……星余？”

　　好像害怕眼前的人再次突然就消失了般，楚眠眨了眨眼睛，确认顾星余真真正正地就站在面前，她的眼神蓦地亮起来，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展现得淋漓尽致，语气里充满着惊喜：“顾星余！”

　　隔着空气，姜弋影看到了，那个突然消失多年后再次出现的少年。

　　那是她曾经的光。

　　风过，光暗。

　　而现在，他再次点亮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