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西晋之南风乱》楚帛书

91、破灭

　　刘曜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桌的杯盘狼藉，他无奈一笑道：“看来我的蝶儿是真的饿了呢，吃得如此干净。”
　　“你竟敢笑话我，快把酒拿来，今天我们要一醉方休。”她今天开心，当然要喝的尽兴才行。
　　“好，我们来喝交杯酒。”刘曜把托盘放在了羊献容面前，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和痛楚，他郑重地拿起了其中一杯，那酒杯似千斤重，让他的心情沉重到无以加复。
　　“永明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们是喝交杯酒！又不是喝毒酒，不要紧张嘛。”羊献容看到刘曜蹙起的眉头，奇怪地嘟了嘟嘴，低头去拿另一杯，她没有看到刘曜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
　　“蝶儿，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人，也只会爱你一人。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忘记我，好么？”刘曜无意识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完就后悔了，可是羊献容已经听到了。

　　看到羊献容那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无数个问号，刘曜一时无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酒杯。

　　“永明哥哥，我的心里只有你，当然也会只记得你一个人！好了，让我们干杯吧。”羊献容笑着挽过刘曜的胳膊，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刘曜的眼睛里映着羊献容的倩影，再见了，蝶儿！

　　心中默念着，刘曜决然的闭上眼睛，饮尽了杯中酒。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啊，是匈奴特有的毒药，也是只有匈奴才能解的毒药。

　　当然，还有另一种陌生的味道，像泪水一般苦涩，慢慢的滑过他的喉，直冲向心底。刘曜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那苦涩的味道急速地流进了自己的心田，让盛开在上面的情花顿时枯萎。

　　也许这就是心死的感觉吧，好像有些后悔了呢，可惜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一丝苦笑划过他的嘴角，沉重的身体毫无力气地朝地上倒去，之后就再也动弹不得。

　　羊献容一喝完就感到一阵眩晕，她以为那是烈酒的作用，谁知口中竟有腥甜的味道。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羊献容急忙运功压制不断上涌的气血，眼睛也立刻朝刘曜看去，令她完全想不到的是，这一眼竟是咫尺天涯。

　　“永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快醒醒！”羊献容不顾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她惊慌失措地跑到刘曜身旁。然而，无论她怎样摇晃他的身体，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心乱如麻的无助感让她恐惧的咬破了嘴唇。

　　“不愧是羊献容，竟然连匈奴的秘制毒药对你都不起作用！”妖媚的男中音让羊献容猛地抬起了头，那玫瑰红的锦袍立刻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原来是他，她如今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和她八字不合，绝对的不合。

　　“没想到刘公子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参加我的婚礼，真是有失远迎呢。”羊献容从容不迫的站起身，目光沉静的看着一脸悠闲的刘聪，心中疑窦顿生，难道说他这是早有预谋。

　　“也许，我参加的不是婚礼，而是葬礼。”刘聪笑得一脸得意，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道：“酒的味道不错吧，我真的很奇怪，为何你中了毒还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真让龙某佩服，佩服。”

　　“葬礼？”羊献容的耳边嗡嗡作响，急忙跑到窗前，推窗一看，顿时惊住。

　　入目的是仓惶急奔的宾客，还有浓浓地的黑烟，耳边叫嚣的是不断传来的呼喊声和救命声。而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空中张狂的飞着，那是一条火红的巨蟒，它正疯狂地向地面吐火，那火焰所到之处皆成焦土。

　　看到如此景象，羊献容的心立刻凉了到了底，园子已被火海包围，她已别无选择，无路可逃了。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羊献容迅速从怀里抽出信号弹，抬手朝天空扔去，绚丽的火花瞬间散在黑烟正浓的天际。
　　“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刘聪急声喊道。

　　“花样！”羊献容冷笑着回过身，看到刘聪紧皱的眉头，她好以整暇地靠在窗边道：“我倒要问你这是耍什么花样，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救刘曜！”

　　刘聪没想到羊献容在身陷囹圄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仿佛掌控一切的人是她一样，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如此信心。刘聪不解的走到羊献容面前，仔细的看着那张越发娇媚成熟的脸，疑惑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能把我处心积虑安排好的棋局全盘攻破，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能如此淡定的站在我面前！”

　　“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怪只怪你棋局布的不够缜密，不过你现在不是也扳回了一局么？最起码，我现在是束手就擒了！”羊献容长叹了口气，心忧的走回到刘曜的身边，运足内力将他扶到了床上，仔细的给他盖好被子。
　　“你就那么爱他？”刘聪的心已经被折磨了一整天，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婚礼。也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仇恨，亦或是看到羊献容与刘曜浓情蜜意时的恼怒，痛苦的感觉让刘聪喝了很多酒。

　　而此时此刻，在看到羊献容如此体贴的照顾刘曜，看到羊献容的眼中只有那个该死的男人时，刘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恨不得现在就强占了这个折磨他的女人。

　　“他是我丈夫，我不爱他爱谁，不要再磨蹭了。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救他。”羊献容不耐烦地对刘聪怒目而视，她实在是没有耐心再和他耗下去，眼看着水木园就要化成灰烬了，她没有时间陪他浪费。
　　“很简单，我要你服侍我，就现在！”刘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一句话让羊献容惊愕的看着他，她完全想不到刘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会是真的喝多了吧。

　　“畜生！你除了让我失望还会做什么！”如狮吼一般的声音咆哮而来，这熟悉的喝斥让刘聪惊恐的回过头。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一道如闪电般的黑影突然进入房中。羊献容不禁心下腹诽她的水木园还真是热闹的很，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现在来的应该又是匈奴的哪位大人物吧，不然刘聪也不会吓成这样。

　　“爹……您……您怎么来了？”刘聪不可思议的看到一脸怒容的刘渊，这人不是说他会留在建邺的么！
　　“我是不该来，不该来坏我儿子的好事，是不是？”刘渊狠狠的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刘聪，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羊献容。这就是能让他的两个儿子都意乱情迷的女人，的确是年轻美貌，只可惜她太聪明了。
　　“你就是羊献容，美则美矣，未尽善焉！”刘渊看过羊献容，他的视线又扫过床上的刘曜，停顿片刻之后又回到羊献容脸上道：“你想救他？”
　　“是，说条件吧！”羊献容也不想和这人拐弯抹角，如果说刘聪是小狐狸，这刘渊就是个老狐狸。姜是老的辣，老狐狸自然比小狐狸狡猾的多，这刘渊必是有备而来。
　　“真是一个爽快的女人，我刘渊就是欣赏你这样的！”刘渊不怒自威的嘴唇勾了勾，似是舒缓了下紧张的气氛，然而，他很快又严肃道：“要你做的事也简单，不过还是和你先说清楚原因的好。”

　　“请讲。”羊献容没有太多的耐心去应对了。
　　“你应该知道，如今的晋国还是那个傻皇帝的天下，为了让匈奴的势力不断壮大，我们需要可以掌握傻皇帝一举一动的人。此人必须能够协助朝中的族人完成振兴匈奴的大业！而这个人就是你！”刘渊声如洪钟地说完，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羊献容，若是个普通人一定会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然而，羊献容毕竟不是普通人。

　　羊献容大概已经知道他要她做什么了，看来那个命运终究是躲不过，心中不禁万分哀鸣。无助地握上刘曜的手，连最大的依靠都舍她而去了，她还有什么力量对抗那个命运。

　　刘渊只当羊献容的沉默是默许，又说道：“至于条件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由你来当晋国的皇后，去坐前皇后贾南风的位子，你可愿意？”

　　“爹，这怎么可以？”一直沉默跪地的刘聪被刘渊的话惊的一跃而起，他不敢想象让羊献容嫁给那个傻皇帝是什么结果，他更不服气让这个女人嫁给别的男人。
　　“你给我住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羊献容，我只问你，你可愿意做司马衷的皇后？”刘渊的语气霸道的不容回绝。

　　“愿意，只要你能救醒刘曜，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羊献容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让刘渊和刘聪同时愣住，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洒脱。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水木园的火都熄了吧，我这的建筑可都是木质结构，很容易着的！”羊献容早就怒不可遏了，在看到刘渊和刘聪错愕的表情时，不由得要小火山爆发。
　　“快让角木蛟去熄火，别傻愣在这！”刘渊把羊献容的怒火转移到了刘聪身上，刘聪立刻领命而去。

　　待刘聪离去，刘渊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想到这个羊献容看起来柔弱的外表下，却有颗坚如磐石的心，看来此人的确不简单。

　　“说起来，我应该叫您一声公公，即便是我嫁去了皇宫，您也依然是我的公公。以后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好，我会尽力而为的。”羊献容凤眸微眯，红唇划过浅浅一笑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住在这水木园吧！”

　　羊献容看到刘渊疑惑地蹙眉，心下了然，故作突然想起道：“哦，对了，我忘说了，这水木园虽然怕火。但金火园中的房子却是防火的，客房很多，随便住！”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摆一道的时候，刘渊对这个聪明又狂傲的儿媳的确是无可奈何，不禁沉声道：“刘曜的毒会等到你进宫之后解除，你无须担心，此毒不伤身，只是会令他昏迷而已。”

　　看到羊献容对他依旧无视，刘渊顿觉尴尬，抛下一句：“我也不多言了，明日一早启程去帝都，你早点休息。”

　　“不送。”羊献容冷冷的说完，直到听到刘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忍不住痛哭起来，她也是个脆弱的女人，为何命运要如此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