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西晋之南风乱》楚帛书

12、游园

　　羊献容的金火土园顾名思义，分为金园、火园和土园，金园主管打造兵器，火园主管烧制瓷器，土园则是为了娱乐。金火园所出品的物件皆由羊献容亲自设计，大部分都是通过乐浪郡，销往晋国，每件物品上都标有蝴蝶的标签。

　　一进入金园，刘曜顿时眼前一亮，那名目繁多的兵器陈列在园中，每一件看着都是很好用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按耐住想要自己那颗跃跃欲试的心，跟着羊献容走进了一间放着精细兵器的房子。一进去，刘曜便被各式各样的小玩件吸引，他的眼睛不断的转动着，很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的样子。

　　羊献容对刘曜的反应很是满意，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这里，不过，看他一副什么都想要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了。于是，她随手拿过一把匕首，刀柄上清晰可见一个蝶字。

　　她习惯的把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又将一个番茄放在了桌子上，素手轻挥，番茄即刻变成两半，干净利落，一滴汁水未流。卖弄完了，她朝刘曜看去，笑容妩媚动人。

　　“这把匕首就是这么用的，切东西很方便的。”羊献容笑着把匕首擦干净，套在了一个精致的刀鞘中。“的确不错，送我吧。”刘曜也不等羊献容回应，他已把那匕首收了起来。
　　“好啊，以后你要用这把匕首给我削苹果！”羊献容的话音刚落，全场皆是一叹，这么好的匕首竟然只用来削苹果，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永明遵命，我的公主。”刘曜一脸宠溺的看着他的小蝴蝶，那专注的神情令羊献容的心立刻狂跳不止。
　　“金园看完了，去火园吧。”为了自己的小心肝不再乱跳，羊献容赶紧甩袖走人，她要呼吸，呼吸。

　　与金园被冷兵器充斥的冷肃感不同的是，火园多了些烟火气，尤其是这里的长工也比那边多，一看到他们来了，都纷纷跑来和他们打招呼。刘曜不太习惯看到太多的人，他半低着头朝四下望去，总觉得会有种走进集市的感觉。见他如此，羊献容不禁挑了挑眉，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

　　他们再次走进了一间房中，刘曜这才挺胸抬头，视线扫视了一圈，入目的皆是精致的瓷器。他寻着羊献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一排排木架，那上边摆放的都是崭新的瓷器。他们一起走了过去，另一边一个工头也走了过来，恭敬的站在了羊献容的身旁，刘曜别过头去看向了另一边的一套瓷器。

　　“最新的青瓷烧制出来了么？”羊献容摆弄着手里的成套茶碗。梅花枝的杯盖，樱花瓣的杯沿，菊花纹的杯身，莲花型的座底，每一处都透着清幽淡雅，令人赏心悦目。
　　“已经烧制出一半，还有一半后日完成。”听着工匠的回答，羊献容观察着一旁正在安静欣赏瓷器的刘曜。通过这些天的观察，羊献容深刻的发现刘曜是个不善言谈的人，能不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说，可以少说的时候，绝不多说一个字，心思还真是深沉呢。

　　“这里可有永明少侠喜欢的东西？”羊献容闲步走到刘曜身旁，笑着拿起了一个瓷猪罐。
　　“好像，没有。”刘曜的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货架，缓缓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羊献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受到打击，这么多好看的瓷器，他竟然没一个看中的，这人的眼光也太高端了些。

　　“易碎。”刘曜抿唇拿起一个陶瓷小娃娃，还有几个也和手中的同样大小，排成一排，各个表情生动，形态各异。如此精巧的玩意都是羊献容想出来的么，抬眼看向那人，却看到了一双质疑的眼神，似是不满他的回答。

　　“瓷器的确易碎，正因如此，才更令人珍惜不是么！更何况瓷器的材质如此完美，永远都是光亮如新。”羊献容认真的辩解，最后凝眸一笑道：“永明少侠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以为你亲手定做。”

　　刘曜依旧把玩着手里的瓷娃娃，会心一笑道：“公主喜欢小孩子么？”羊献容听到这个突兀的问题明显一愣，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能做出如此可爱娃娃的人，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刘曜自问自答的说完，把那瓷娃娃又放回原处，神情似是怅然若失。

　　羊献容看着对方一脸惋惜的模样，觉得他们的这个话题甚是奇怪，不禁哑然问道：“难道说永明少侠喜欢这些瓷娃娃？”
　　“还好吧，不过，我更喜欢小兵人。”刘曜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羊献容无奈的样子，垂眸浅笑，看来他是难到她了。
　　“原来你喜欢小兵人啊，那回头我命人给你做一套。”羊献容说得很随意，仿佛那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对刘曜来说，却是一件让他感动的事。

　　“不用破费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刘曜半垂下眼，收住了自己心中涌起的喜悦。
　　“哎呀，这算什么啊。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兵人。”羊献容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
　　“可以随手把玩便可，最好是铜质的。”他这样的说法多少带了些敷衍，可她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好呀，那我就让金园做个十件好了，一定会很好玩。”她歪着头笑着看他，那笑容太过娇俏，他看着也跟着微笑了一下，却是转瞬即逝，让人会误以为自己眼花。

　　“好了，火园也逛的差不多了，现在，我要带你去个地方。”羊献容觉得有必要让刘曜敞开心扉的笑一下，他的笑容很美，让她还想再看着他笑起来。

　　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里，他举步跟随她离开，可他还是不忘回头看了眼那一排瓷娃娃，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他对瓷器到底还是有些偏见的，在他看来，瓷器易碎，难以永恒。

　　马车离开了金火园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转过几个弯道便听到马车外传来的喧闹声，刘曜把窗子轻轻推开一条缝，市集热闹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热闹都是他们的，他的世界里只有孤寂。

　　依旧是那条熟悉的街道，却让他不忍多看，松开了推窗的手，刘曜阖上双眼，陷入沉思。当初，他刚逃到百济时，身无分文又身中剧毒，无法运功，形同废人，只能沿街乞食。就连小孩子都以为一头银发、破衣烂衫的刘曜是个老头，是啊，他当时哪里还有年轻人的样子。谁能想到在匈奴荣耀一时的他会落得这个下场呢，真是恍然如梦。想到这些，一丝苦笑划过唇角，双眉也不禁蹙起。

　　刘曜神情中流露出的痛苦之色尽数收进羊献容的眼底，一定有什么痛苦的遭遇是他不愿想起的，那会是什么呢。难道说他也有不可告人的伤痛么，就如同她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么。她不敢问，正如同她不敢把自己的心事诉说一般，那都是深藏在心底秘密呀。

　　羊献容突然很想握住刘曜的手，哪怕对方会拒绝，只要能给他一丝安慰也好。然而，内心挣扎了半天，她还是忍住了，原因很简单，她的土园到了。

　　土园别名陶艺馆，建在繁华的市区，该馆共分两层，一楼是大众娱乐的地方，多是些小孩子，二楼是供有钱人消遣的地方。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娱乐项目皆是玩陶土。用自己的双手挖掘内心的恬静，创造独一无二的价值，这就是羊献容开这个陶艺馆的初衷。

　　只见一楼里，几个幼龄的孩童正一脸认真的玩着手中的陶土，身边还有些老师傅指点一二，那些孩子不顾一身脏污，全都陶醉在自己的创作中。

　　“玩陶讲究的就是心静和手快，这些孩子手快学的倒是快，只是心静这方面还欠火候。你要不要来试一下？”羊献容调皮一笑，拉着正一脸认真的刘曜上了二楼，那里有羊献容的私人陶艺室。

　　泥土的芬芳在陶艺馆里随风回荡，这味道很原始，也很清新。它能够舒缓心中的烦躁，让人安心的停留在这里。而这个私人陶艺室里更是弥漫着羊献容身上特有的那种香气，清淡的幽香总能令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刘曜喜欢这种香气，更喜欢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如此想着，他的心神也沉静了下来。也许他就是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感受那份心灵的静谧。

　　羊献容最是喜欢这个地方了，这里可以远离宫廷的尔虞我诈，远离她童年时的那些抚不平的伤痛，远离所有让她烦恼的人和事。她只需要在这里静静地玩陶，让自己回到最初时坐在龙榻上玩九连环的自己，回到那个还是杨脩蝶的自己。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做回了自己。

　　于是，两个同是在天涯沦落的出逃者，在这样一个特别时刻里，同时找到了一份难得的安宁，共同享受起这份轻松，一起倾听灵魂深处的声音。

　　这章提到的东西，之后都会出现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