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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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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很大,成“品”字型。从正门进来有一个很大的前院,然后是一栋三层的建筑,红色琉璃瓦,雕栏玉砌。进了朱红大门便是会客厅,后院分东西厢,屋与屋间互不相属,有亭台楼阁相隔。临轩还有别的弟妹,皆为王爷小妾所生,才五、六岁,由奶娘照看着,随母亲住西厢。
学堂远,而王府太大,为赶时间临轩是直接在东厢策马而出的。从后院出则必常经过西厢。今日经过西厢,临轩意外地发现十分热闹:弟妹们不知从何得到一只兔皮制的小球,在后花园空地上欢快地玩着。
见了穿着红红绿绿,如花般活泼娇艳无忧无虑的弟妹,临轩不禁微微一笑勒住马——到底仍是个孩子啊,不论……曾经历了什么。他在马上喊:“临楼临阁临榭!待哥哥下了学,教你们几个新鲜的玩法!”孩子们高兴地围过来,叽叽喳喳地笑闹,临楼临阁是男孩子,见哥哥骑马很是羡慕:“轩哥哥教我们骑马才好呢!”临榭是最小的女孩,只柔柔地抬头望着临轩笑。
临轩将试图爬上他坐骑的两个小家伙放回地上,独对临榭温柔地摸了摸头,温言道:“等你们大了,就教你们。”他直起腰,重新拉起马缰。临轩是打心底里喜欢弟妹的,他喜欢一切纯稚的人,特别是小榭,性格不像她姐姐临苑娇蛮,倒乖巧得很,想必长大了会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吧。
弟弟妹妹们继续玩球去了,临轩也重新拉起马缰,马鞭一甩准备往前奔去,但回头那一刹那,临轩恍惚看见了一个灰色的小身影,那抹灰色躲在墙角下,怯怯地将身子缩进阴影里,只露出个小脑袋来偷看玩得兴高采烈的弟妹。临轩眼瞳颜色沉淀下来,似在思索。
“可能是某个下人的孩子偷溜进来了吧。”马儿绝尘而去。
那穿着灰色粗布的孩子并非下人所生。他的身世是府中禁忌,因为他是王爷的亲生儿子,而他的娘,是个艺妓。当年那个艺妓还是名动地方的红牌,也许曾和王爷有过一段旷世奇恋,只可惜,一切都成过往云烟,曾经的情深意切、山盟海誓,都随这个红尘女子的病逝消失了,只留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男孩。王爷只派了个老妈子带他,刻意不对自己的儿女们提这个孩子,是为了维持他光辉伟岸的父亲形象吧,他甚至没给孩子起名字,将他置在西厢最偏远的一个简陋木板房里,唯恐见到。
抚养男孩的是个叫阿翠的老婢,为叫着方便给男孩取名“阿猫”,说是贱名好养,几年后王爷无意中得知,也没有反对。长到十岁,都未请先生教他读书认字,算是真的任他自生自灭了。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阿猫穿着一件改小了的家仆衣服,显得身子瘦小可笑,而头却很大。虽然已经十岁,十年来还从没有人主动和他玩过,也没有一样玩具——他只有一只小拨浪鼓,是娘生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在很小的时候,娘常常摇着拨浪鼓,在他耳边轻唱:“月光光,照地堂……”阿猫便在这隐隐带着忧伤的歌声中,静静睡去。
今天趁翠姨忙去了,阿猫就偷偷溜了出来,正巧见到小少爷小姐们在玩,又不敢走出来,只好眼巴巴地躲在墙角里看,还不时天真地笑起来,好像他也在参与其中,玩得很高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