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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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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离和主人(凌绝)定下,“守卫绝尘十世”的约定,差不多有九百年了。
脱开那张虎皮,再次化成人类的模样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点陌生。
看着第十一世的小家伙,表情哀伤的将我借用的白虎之身掩埋。明明我都不介意那一具皮囊,为什么他会悲伤呢?是人类的天性么?感情丰富。
如此卑微的生命,总是一厢情愿的去爱着谁…恨着谁…
偏偏生命短暂,恍若白驹过隙,须臾间就已消严殆尽。
凭什么要别人一生去缅怀?
可我那天资异常,原本可以寿与天齐的主人,
却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可笑东西,放弃了所有,
就那么理所当然的,为了一个普通人,说出:
“我与他一起老,一起死。”
而我的同伴(莲泽),在主人离世后,集合一群异能的人类,
一点点收集那些破碎的曾经,妄图让主人重生。
可,选择和那个普通人类一起入轮回的是主人,
当时我们不能阻止,之后即使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再怎么相似,世上也再不会有另一个主人。
反而会让他提早失去力量,那时他又要怎么办呢?
我不懂,去问学识最渊博的六和。
六和摸着我的头说:“这就是思慕啊……”
思慕?是说莲泽“爱”上了主人么?
在预见方面,我虽不如六和,但也隐隐嗅到了伤感的味道。
这就是爱么?
那时,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没想到,在第十世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
张扬红发,翠绿眼眸,还保留这迦楼罗一族的大体样貌,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再是莲泽。
他现在的名字叫“弥”。
命运么?
即使成了一个人类,也要回到这里……
“有意义么?这样撕心裂肺,死而后已,在身上在心上烙上一个疤痕?”
“我们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千年万年,若还留着这份痛,也不错……”
真奇怪,我竟然还记得你的话。
还好,你都忘了。
你也像个普通人一样,爱上了另一个普通人……
好在,你的运气不算太坏,这个叫怀熙的家伙怎么看,都要比第十世的当家(景树)好一点~
说起第十世的当家,也是个奇怪人类。
当然,他远没有主人厉害,只是……
呵~也许是因为他有点像小公子(凌晨)吧~
所以,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
反正,他也不曾见过我的人形~
找到他时候,他和那个荣爱在流光夫人的故里。
竟然,让他们遇到一个容貌与荣爱甚似的孩子。
问其姓名,曰“薛辞风。”
随其归家,却找到了以前的旧仆,牵扯出宫廷旧事:
荣爱的皇后姐姐为了保住这个没人知道的孩子,装疯卖傻,
在那种环境下早产,请不到人帮忙,竟用剪刀刨开了自己的肚子,
将婴儿交给心腹送出,却不要那个孩子知道过往,希望他就当个普通人,
而当时,人人都以为狄家已无人,忠仆就带着这个孩子回了这里,
以流光夫人的姓氏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荣峰回路转,竟预见一个亲人,心情自然不同,
我却没想到第十世的当家会将那个错过习武年龄的孩子收为弟子,教导他奇门遁甲。
我看着第十世的当家看着荣爱的侧面,突然觉得心里很轻松,
也许是有所感应,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交,奇怪的是他竟然朝我微笑,就像多年以前。
是呀,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小公子说“你知道么?巴赫很爱挠沙发~”
我绝不承认是视线模糊的关系。
离开了那里,我走了很多地方,那些旧事,健忘的我已记得不多了,只是偶尔会感慨:那样一场好戏,演员却跳不开生死,以后再要找,也不易了~
那个皇帝怀锦,没了记忆,和李安阳在一起,住在边陲的小镇。
很难想象以前心机深重,杀伐果决的样子。
而他之前心心念念的王朝终是亡了,
只有史记残卷上零星的记载:
亦亲王归隐不久,幼帝孤掌难鸣,轩辕氏起兵谋反,改国号辰。几乎同年,旭云为庆太子诞生,改国号为荧。昔日的南阳郡先已在两国夹缝中独立成国,今称景环。
封朝宗室基本全灭,独留永安公主,封梅妃。辰五年七月,梅妃诞一子,名祺,后史称惠帝。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要写历史呢?
说到底,不过四个字“成王败寇”~
百千年来有什么不同?
(场外采访:
轻狂:“对于你放过怀锦一事,你有什么感想?”
景树“出门一定要带钱,不带钱也要带兵器。”
轻狂“呃……怎么想到这个?你不是不用兵器的么?”
景树“所以才方便做人情啊~”一本正经的说“你想吗~那天我要是还了这个人情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轻狂“你不觉得这样对不起荣爱么?”
景树“我是替他着想啊~若哪一天他后悔了,还可以补救吗~”
轻狂“如果他一直不后悔呢?”
景树“真是的,反正人都要死的,不要计较这么多啊~”
轻狂:“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才是最厚脸皮的……”)
再后来,某一年,我路过多旭云国,那里正在举国同庆。
他们的皇后为祁嘉帝诞下了一位皇子,标志着新的历史的开端。
歌罢酒酣,丝竹旖旎,远远和众人隔开的皇后轻声问他的夫君:“陛下,您眼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爱与不爱,有时候很简单,一个眼神就会出卖……
迎接她的是窒息一般的沉默。
那年,曾经有人说“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自己答什么来着?对了,说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不过片刻沉溺的回忆,祁嘉帝又恢复了仁君圣贤的样子,他轻笑出声“……那不过是年少时的梦罢了……”鹿山,荣爱,感情……早已离散多年,时光呼啸而去,何必再提?
我在屋顶,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微笑:皇城果然是很无聊的地方~
一路向南,烟波袅袅的河川,几百年变化不大。
意外的是,我竟然遇见了他……
那个性格恶劣,犀利狡黠的孩子,
那个银发金眸,倾倒众生的狐妖,
那个天赋异禀,仙魔合修的九尾,
……
这样的家伙,即使天崩地裂,也该无碍,
我怎能想象不过九百年,他竟会虚弱至此:
只剩一魂残留,屈居在人类的躯壳里……
等看清那一抹,将他灵魂固定的力量来自何人,我瞬时明了那一日才天罚:不是为了镇压魔族,竟是为了杀你……突然觉得很好笑,可这到了嘴角,却成了叹息:
“啼霜……”我知道他不会记得,可还是忍不住问“你终是爱上他了么……”
“这位兄台,区区若没记错,你我当是初识,兄台可是认错人了?”习惯性的挑起一抹笑容,秋翼然却在戒备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有很重的杀伐气息(因为白虎本就主兵征)。只是这个望着自己的眼神太伤感,他一时不确定,虽然那个名字他没听过,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内幕。好在唯一不在,即使有什么情况也好应对……
留风(薛辞风)也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占到了秋翼然的身侧“阿然……”
我读懂了他身上的戒备。
呵呵~十世(景树)教导的小孩早已成年,学会了保护别人,而他也选了他自己的路……
那瞬间,我突然明白六合说的“时间太瘦,指缝太宽”百年弹指飞过,回首前尘,恍如一梦。凄凉又如何?
“抱歉,我认错人了……”我这样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顺着笛音,我找到了那抹青色的身影,突然很放松,和他背靠背,坐在雪山之巅,眼里千山暮景,万水行云,心中一片安然。我听见自己对他说:
“六合……我想我有些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