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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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俞承志。
“哈哈，听说你们学校早就放假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俞承志面对女儿时，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们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所以面对俞霜回来这么晚，他也不敢问太多。
“有些事情处理。”俞霜敷衍了一句。
俞承志也看到了女儿的变化，在去n市之前他们见过，那时候俞霜还满身是刺，但好歹健康活力，现在却苍白瘦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
俞承志很担心：“霜霜，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没有。”俞霜冷淡回答。
“那……是不是在n市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和别人闹别扭了？”俞承志不得不另猜测，尽管他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小，毕竟俞霜太自闭了，关系都不一定能建立起来，别说闹别扭。
“不用你管。”俞霜冷冷地看了一眼。
居然猜中了，但俞承志也不敢多管，垂着头一语不发坐在一边。
俞霜难得这次没赶他，俞承志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楼下楼上地跑着，把买来的年货放进俞霜公寓里，冰箱里也堆满了各种零食。
最后，他笑眯眯地拿出来一个精装的笔记本，打开扉页，给俞霜看：“霜霜，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客户，是大书法家，挺出名的，就让他帮你写了几个字，这笔记本送你。”
扉页上写着两竖行字“俞霜——清气若兰，xxx题”。
俞霜瞥了一眼，冷冷问了句：“有什么用吗？”
“这……”这可真是灵魂拷问，俞承志一下子被问住了，过了半天才讪讪地笑道：“也没什么用，就是拿着玩玩嘛。”然后有些失望地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
他以为是自己的多此一举又惹的女儿不开心。
其实这不能怪俞承志，俞霜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
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在看到“清气若兰”四个字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薛郁。
这四个字形容她俞霜不合适，形容薛郁才合适。
她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努力把薛郁的脸甩出去。
不行，不能想。
然而这一动作却急坏了俞承志，他急忙问道：“霜霜，你真的没事吗，要不咱们还是去趟医院吧。”
“真没事。”俞霜甩开了他的手。但是，在看到俞承志那张写满了小心和担心的脸之后，心中闪过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再去伤害这个人了。
女儿肖父，单从这一点来看，俞承志的皮相就不会差，然而，毕竟时光荏苒，曾经再帅气的脸，现在也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而且，俞霜看得到，尽管俞承志精心染发，但新长出来的发根已经有白色了。
他老了。
青年得志，在商场上混的如鱼得水，也有着不菲的身价，俞承志无疑是成功的，他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明明身为同性/恋，却依旧为了延续后代和俞霜的母亲结婚。
但平心而论，俞承志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俞霜的事情，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断容忍着俞霜愈发古怪的脾气，不敢说一句重话，不敢反驳女儿的想法，不过就是在尽力弥补，不过就是求得一份原谅。
其实，没有必要了吧，继续这样为难彼此。
终归还是父女俩，就算她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但事已至此，唯有继续走一步看一步。
俞霜觉得，自己应该和过去告别。
而且……俞承志也很孤独吧，一份父女情求了那么多年，心里恐怕早就千疮百孔。
她是不是也应该，尝试着给他一个走进来的机会呢？
俞霜忽然有了一种在绝境中找到一丝稻草般希望的复杂情绪。
然后，她对俞承志道：“爸，我想吃苹果，你去帮我削一个。”
俞承志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俞霜喊了他一句“爸”，他的眼里有晶莹的水光闪动，笑着连声说了几句“好好好”，然后急忙去帮俞霜小苹果。
俞霜看着俞承志匆忙的背影，心里划过一丝略带悲哀的暖流。
或许到最后，只有俞承志——这个自己曾经从来都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的老爸，会陪伴自己吧……俞承志是她唯一确定不会抛弃自己的人。
她想不通，自己现在为何对情感依托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望，明明就在半年前，她哪怕是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其实，每个人在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只存在动物本能的一件“物”。
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会感受带来自不同地方的各种温暖和关怀，慢慢学会了爱，从而由“物”变成了人。
俞霜小时候，本就因为自我封闭的性格，难以如别的孩子般体察温暖，而到她懵懂知事的时候，却发现被自己最在乎的人背叛。
她从来没有真正敞开过心扉去接受爱，因此与变成“人”的机会一次次擦肩而过。
直到遇见了薛郁，那个愿意用一身温柔去拥抱她浑身尖刺的人，俞霜从“物”变成了“人”。才会站在人的角度去体察、原谅俞承志。
只是彼时的俞霜，还没有看透。
*
当陈艳青见到来车站接她的女儿的时候，心疼地简直要落泪。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怎么女儿就瘦成这个样子了？而且气色也十分差。
整张脸惨白惨白的，就算是化了妆，粉底也遮不住浓重的黑眼圈，她的头发早就没有来n市之前的光泽了。
薛郁在站台接了陈艳青，十分主动地帮她拿过来手中的行李箱。
陈艳青却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小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在n市这边水土不服。”
果然，那只手瘦的皮包骨头，手背上青色的静脉十分突出。
“妈，没有的，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薛郁勉强地笑了笑，试图安抚她。
陈艳青却很生气：“怎么可能过得好？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虽然一直不胖，但也从来没瘦成这个样子过，皮包骨头的，你让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放心？你这才来到n市多久啊……小郁，你要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赚多赚少无所谓的……”
薛郁就听她唠叨了一路。
好不容易回到家，陈艳青更震惊了。
公寓里冰冷且空荡，煤老板也是一副无精打采、没被照顾好的样子，而且，她看得出来，房间很明显的打扫过的痕迹，可是打扫的并不彻底，只是做了下表面功夫。
应该是知道她要来了，所以匆匆打扫的。
她从一开始的担心转化为疑惑。
女儿曾经一个那么在意生活质量的人，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可以确定，薛郁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艳青转过身，皱着眉头，盯着薛郁的眼睛，语气很严肃：“小郁，你真实地告诉我，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郁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真没有的，妈，你就不要胡乱担心了，对了，坐了那么久的车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陈艳青打断了她。
薛郁楞了一下，刚要反驳，耳边便传来了陈艳青的声音：“说吧，是谁。”
薛郁看了过去，陈艳青心疼地叹气：“我自己的女儿，我会不了解吗？”
见薛郁还是犹犹豫豫，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陈艳青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苦口婆心道：“小郁，你说吧，妈妈也是关心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只要你觉得快乐，妈妈就放心，所以，你不用担心妈妈会阻碍你什么的。”
薛郁叹了一口气，最后才道：“妈，你还记得的当初和我爸一起去国外的那个女人吗，她家有个女儿。”
这下，换陈艳青愣住了，她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
“嗯……”薛郁苦笑一声：“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她靠在沙发上，难过的抬起手，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消息太过突然，陈艳青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关于薛郁爸爸的事情，这么多年，她们一直闭口不提，因为事情太过微妙，陈艳青对丈夫以及那个女人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
思绪不由得回到许多年前。
那时候，她是小公司里的一个会计，丈夫是饭店里的厨师，她们唯一的女儿薛郁还在上学。
虽然每天赚的钱不多，但是生活温馨又快乐。
直到后来丈夫不听她劝，被金钱的诱惑迷昏了头脑，执意拿出所有的家底，和一个朋友一起去做生意。
但凡是生意，都是有风险的，最后，由于缺乏经验，他们赔大了，欠下一屁股债。
生活举步维艰，每天出去的时候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催债的给堵了。甚至有时候，早上起来，一出门，就可以看到门上被泼了红油漆。
那时候，陈艳青太崩溃了，甚至恨不得一死了之。
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女人，是个非常有钱的女人。
那女人婚姻不幸福，阴错阳差中爱上了陈艳青的丈夫，也就是薛郁的爸爸。
她约出来夫妻俩，告诉他们可以帮助还清债务，但也有条件，男人要和她结婚，和她一起出国。
实在是走投无路，所有的感情都被艰难的生活给磨得麻木了，夫妻俩答应了。
但是当生活再次恢复平静后，陈艳青几乎不敢面对这件事。
她不恨那个女人，如果不是人家的钱，他们到现在恐怕都要活在惴惴不安中。
她也不恨丈夫，但凡能有一点儿办法，谁会愿意抛弃家庭和孩子呢。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恨的，甚至合情合理，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会有一种羞愧到连饭都吃不下的感觉。
就好像……她在用丈夫还钱，那个男人只是一件可以被估价的商品，为她和女儿换来了现在平静的生活。他们丑陋的人性也在这件事面前暴露的赤裸裸。
如果可以，陈艳青真想抹除自己的记忆，再也不愿回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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