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温柔的吻》黄葛树

51、第五十一章

　　高烧已经退了，但身体还是不怎么舒服，鼻涕流个没完，浑身上下都没半点儿力气。
　　俞霜收拾好书包，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去上学。

　　N市的冬天冷的惊人，早上出门，迎面便是割的皮肤生疼的风，路边的法桐树早就落叶了，还有一些垂死挣扎的枯黄色叶片和棕色小球球，在风中颤抖，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
　　俞霜缩了缩脖子，把帽子拉的更低，遮住了自己冻得通红的耳朵。
　　她人生第一次经历如此寒冷的冬天，也第一次体验到戴着手套骑自行车的感觉。
　　不怎么好受。
　　这是在g市从来不曾有过的体验。

　　各科半期考试的成绩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因为是同学们来到大学的第一场大型考试，所以学院还比较重视。辅导员收到成绩后，开始给他们年纪开班会。
　　几个成绩好的同学，被专门投影出来表扬，俞霜的名字就明晃晃地排在第一行。
　　所有的科目都是满分，辅导员点名表扬了俞霜，并让那些一到大学就松懈的同学向她学习。

　　下面的同学纷纷抽了一口气，几人小声议论。
　　——这个俞霜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你不知道？就是上次那个把自己班里高数老师气走的那个。
　　——哦哦，我说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她还干过这种大事啊。也难怪人家这么狂呢，自己有实力害怕什么呢？
　　——不止学习好呢，长得特别漂亮，听说家里还超有钱，都不在学校住的。
　　——天呐，这不就是女神吗？好想看看她是谁。
　　…………

　　辅导员一听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便对俞霜道：“要不你上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学习经验吧。”
　　俞霜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一站起来，就吸引了许多人盯着看。
　　她却也不慌不忙，顶着一张面瘫脸，冷冷地走到讲台上。
　　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经验，再加上生病了不想说话，俞霜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认真听讲，好好完成作业。”便闭上了嘴巴。
　　这句老生常谈老师从小唠叨到大，当做学习经验总是没错的。
　　下面一众同学都还巴巴地看着，希望学霸女神再讲一些别的什么，却看见女神直接转身，走回了座位。

　　同学们：“？？？”这是什么操作？
　　场面有点儿尴尬。
　　半秒钟后，辅导员尬笑着打哈哈道：“俞霜性格比较内向，可能不习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话吧。不过她的经验也很好，咱们大家都知道嘛，大学和高中不同，考试比较简单，只要好好学习，就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balabalabala……”

　　同学们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辅导员身上了。
　　——果然长得很漂亮啊，仔细看很像那个刚红起来的小花旦XXX。
　　——咦，你这么一说，我看着还真的有点儿像，可惜性格不太好，忒高冷了。
　　——你懂什么，人家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又有钱，高冷一些才符合人设嘛，妥妥的女神。
　　——对对对，这叫个性。
　　…………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真正很优秀的时候，身边原有的议论都会纷纷消失，转为称赞和羡慕，哪怕像性格孤僻这样的缺点，也会被别人说成个性。
　　你不必说什么，也不必解释什么，任何时候都不必，因为旁观者会自动“完善”关于你的一切信息。反倒是当局者的语言最为无关紧要。

　　开完了班会，下面还有一节课，是高数课。
　　俞霜依旧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
　　但她的存在感却不像以前那么低了，时不时有人回头看看她，跃跃欲试想和学霸女神说那么几句话。
　　不自在，真不自在。俞霜皱了皱眉头。觉得那一双双眼睛比摄像头还可怕。

　　好不容易上完了课，俞霜刚要回去，却听到高数老师叫住了她：“俞霜，李欣和高海航留下一下。”
　　原来，上次数学竞赛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俞霜得了国一，高海航和李欣得了国三，都是很不错的成绩。
　　只听高数老师道：“我感觉你们三个在数学方面都表现的很好，至少是有些兴趣的，正好，最近学校的数学协会新开了一个课程，数学建模，可以考虑去学一下，以后参加大学生数学建模比赛，是很不错的。”

　　李欣和高海航两个人都是积极分子，这样的事情铁定答应，还笑容满面地感谢老师，俞霜却有些犹豫。
　　总觉得自己对数学的兴趣还不足以浪费那么多时间，数学建模的培训时间在每天晚上，这样一来，她就会变得很忙。
　　不过，俞霜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和薛郁发生了那些事情，晚上回到家里，两个人门对门，难免会看到听到，还不如找点儿事情做不回去。
　　于是，她也答应了下来。

　　数学建模培训班就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一起的多是大二的学生，也有大一的，都是像李欣高海航这种数学成绩很好、或是在比赛中取得一定成绩的。
　　三人分成一个小组，每天的课程和任务都很多，或许是因为不久后将会有一次校级的数学建模比赛。

　　俞霜第一次过起了每天忙碌到九点半之后生活。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刷牙洗脸，收拾好了便去学校，中午不回家，吃了饭便去图书馆里面学习，一直到下午上课。
　　上完了下午的课，去食堂吃完饭，匆匆吃完后便提前去教室，和李欣高海航一起探讨问题，他们本来就是大一的，基础薄弱，要花费很大功夫才能跟得上。

　　忙碌让俞霜忘记了很多事情，或者说是逃避。
　　日子过的匆匆如流水，记不得每天究竟做了什么，究竟吃了什么，究竟和哪些人，说过哪些话，便浑浑噩噩地跨了过来。
　　她只知道，那自行车轮一圈一圈在寒冷的路面上转过去，偶尔轧到一片落叶，发出吱呀一声响；那食堂每天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和曾经的以及未来的许多年一模一样，饭菜也不曾变化；她应该和许多人说过话，毕竟是学习委员——但那些人的面貌如同浮在雾里一样看不真切，因为不在乎说了什么，总归是无关紧要的。
　　笔记越来越厚，书本越看越多，感谢能够集中的注意力，在图书馆里埋头学习时她不曾想过什么，只是蓦然抬头，从明净的玻璃窗向外望的时候，看到在略昏暗的小路上，手牵手走过去的一对女孩，难以名状的巨大悲伤便从脚底直冲到鼻尖。

　　她们是朋友呢？还是恋人呢？
　　她们要去哪里呢？现在天都不早了，应该吃过饭了吧？
　　不知道……
　　于是，那栋居民房便在黑暗中浮现出来，有的窗户亮着灯，有的窗户黑洞洞。
　　一户人家的厨房，明黄色的灯光下，纤细的女子身影映在玻璃上，正在洗碗。
　　而隔壁那家，却是黑暗的，仿佛不曾住过人一般。

　　人是感性的动物，即使再想要坚强，也会在某一个瞬间，被某一个微小的东西彻底击垮，眼泪就那么无声地流了下来。
　　明明也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曲折坎坷，可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怎么会这样呢？
　　天都这么晚了，我却不能见你一下……

　　然后，冬至就这么来到了。
　　第二场雪和第一场雪，隔了一个多月，很漫长的一段时光。

　　这次的雪来势汹汹，不像上次小打小闹。一个夜晚，n市便成了一片白。

　　“瑞雪兆丰年，庆祝我们这次校级的数学建模比赛得了一等奖！”高海航将自己的两个队友拉到火锅店里面，用奶茶代替酒杯，强行干杯：“咱们再接再厉，希望明年参加国赛，拿个大奖回来！”
　　“哈哈哈哈，高海航你得了吧。”李欣放下奶茶，笑了笑道：“咱们能拿奖，还不是多亏了俞霜，简直太厉害了，神队友！”然后朝俞霜竖了个大拇指。

　　经过这段时间，李欣原本对俞霜的那些不满已经消散了很多。
　　一来，她看得出人家对高海航是真的没意思，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废寝忘食，自己再乱吃醋，反而显得自己小心眼儿。至于高海航以后怎么想，随他去吧，李欣的感情已经淡下去很多。
　　二来，俞霜是真的学霸，真的牛逼。本身就有天赋，甩人家一大截，后天还努力，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可以说，这整个小队，都是俞霜大佬带飞的。
　　俞霜这种人，是真的值得别人去佩服，去学习的。

　　“嗯。”俞霜淡淡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数学建模全校一等奖算不上什么大事一般。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锅里正在煮的菜。
　　李欣和高海航也知道她性格就这样，也没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一拍即合地开启抢菜模式。

　　俞霜的筷子却伸进了她以前从不尝试的红锅，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下去。
　　太辣了，眼泪都要被辣出来了。
　　她都没和薛郁一起吃过火锅。
　　不知道，薛郁，能不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