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皎月》与钟书

4、第 4 章

　　“防我，你防的住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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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笑晏晏，饭后一杯清茶，在顶楼观雨。

　　“凌晨俩点了，今儿个有点快阿。”

　　汤明皎闻言，抬手看看表。

　　俩点四十五分十二秒。

　　“诸位……”她一个个看过去，“……狐朋狗友？”

　　于是沾了一身吐沫星子。

　　“我明儿个，就走了，今天一聚实在……”抬眼望去，一个个都神色怔愣，“实在叫我心里欢喜，大家以后，山水有相逢。”

　　“去哪儿？”

　　“换个地方上学，B省省会城市，我肯定一样玩的好，毕竟，明家就在那块儿，我还能去看看她们。”

　　“唔，不用脸色戚戚，也不是没机会见了，再说，手机多方便阿，交通多方便阿，还能再聚。”

　　“要飞三个钟头的单程，以后再要见面，哪能像现在想见就见呢。”

　　“十五，一定要走吗？”

　　她点了点头。

　　“放心十五，我肯定会翘课来看你的。”

　　“我给你多挑些手机，省的给老师缴没了你还得去买。”

　　“我也去挑，各种款式颜色给你拉一打来。”

　　“好啊。”

　　“十五，非要走吗？”

　　“我家那老头，带着那块陨石回来了……换个环境，眼不见心不烦。”

　　为个眼不见心不烦能舍得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鲜少出远门的一趟去的这样远？甘心让那房子沾染别人的气息？何况这一走，那个家怕是再难回去。这一遭，怕是有把柄软肋相要挟，硬着赶人走。

　　可真是个硬心肠。

　　在场哪个不是世家子弟，其中弯弯绕绕不过一点就通透，窥得一星半点，不点透只能含在心间囫囵。

　　“这是回来挣个名分了。”陈清焰递过一份草莓蛋糕盒子，她轻轻接下，细细用叉子挑出一小块，白色奶油衬着红艳艳的草莓，她含在嘴里，心间总算有了点甜意。

　　“不管它，那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我换个地方罢了。”

　　“不用急，汤大哥是汤氏少当家，钦定的汤氏掌权人，往后有你得意的日子。”

　　家都住进来了，下一步就是明晃晃的权了。只是陈清焰想想那个谦谦君子，心下如明镜。和陆庭深一块搭伙的，哪里是个任人宰割的，老一派的生意不声不响被人割去半壁江山不止，手段狠戾可想而知。

　　“皎月，在外头自己照顾好自己。”

　　“会的。对了宋郢，记得和我替你妹妹道个歉，明天晚上的聚会我要失约了。枉费她今儿特地找我确定了一遍，我给了答复，现在不能做到了。”

　　汤明皎声音暗哑尾音濛濛。

　　后半夜雨声渐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汤明皎立在门前，目送她们一个个上车离开。

　　“什么时候的点离开？我来送送。”

　　“别送了，省的万一让我错过时间节点。”

　　然而众人一致决定要亲自送她，她想了想，说，“明天下午三点。新机场。”

　　于是商议下来中午过来。

　　月夜撩人，带了依稀小雨，睡前和店老板娘道了晚安，将湿衣服打包扔去楼下垃圾桶，想了想，蹬蹬上楼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件衣服，是件单独包起来的薄外套，起身去沾了水，又扭干些，反复几次，终于有个满意，套上衣架挂上杆子，睡前仍思虑要如何同汤嘉颐再见。

　　闹钟声响了俩遍，汤明皎挣扎着起来洗涑换装，再次检查了一遍证件和重要物品。临行前在床头柜边留了张纸条，玻璃杯压住边角。她仔细审视了一遍环境，轻轻带上门。

　　行至门口，望着天边翻起大片鱼肚白，四隅曙光隐隐，雨后空气夹杂了泥土气息，清风带起她三俩乌发，她仔细拢了拢发尾，慢慢信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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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时分，一伙人结伴而至云巷人家。

　　“汤十五！”

　　人还未踏进门，声已先至，但长长喊了几声，没人应和，对视几眼，泱仪率先上了楼，后面几个紧随其后。

　　敲门无人应答，又喊了她几声，皆没有人应答，开了门，只见得叠的齐整的被子，细心拉好的被角，还有……玻璃杯下的一方纸。

　　诸吾友，展信佳，见字如晤。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莫要相送。
　　相见有时，山水再逢。

　　宋郢笑骂出声，“汤十五，整的什么文绉绉，老子个倒数哪有心思看，有心还不如见一面，这见一次少一次，还不让人省省心。”

　　气氛沉沉，泱仪见着外头的入夏薄外套，“还留着衣物供留念旧人罢。”

　　“考试那天特异穿的，说是有个好预兆。”

　　“哪门子的好预兆，就是贵，不过这身哪能沾水，乱来。”

　　泱仪话音

　　于是知道了乱来的那人隐藏的意思。

　　“小心眼怕不念着她阿。”

　　而这个时候，汤明皎从汤氏出来，汤嘉颐带她去的机场，办理登机牌，同时办理行李托运，安检前她回头嘱咐他。

　　“按时吃饭，别担心我，有机会我就回家看你，哥，再见了阿。”

　　比她高处大半个头的男人抿了抿唇，轻轻答她，“好。你万事仔细些，如果不想去明家，自己随心走，万事胜意，每个月我会按时给你打钱。”

　　汤明皎想想自己手里的卡普通卡白金卡黑卡副卡，想想大约估摸出的总的积蓄，对汤嘉颐摇摇头，“不用给了吧，手里那几张都够我半生无虞了。”

　　俩边老人大概觉得略有亏欠，打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出手阔绰，饶是她浪了这么些年，难改变那上头的数学越来越多，加上汤嘉颐隔三差五的也给打钱，又给现金，她有段日子去了解了些理财产品，稳定的收入甚少，高收益的又高风险，她对高风险高收益的有些对味，玩票性质，后转念一想，觉得风险大，她又半点没有理财经验，不如留在自己手头上花掉。

　　手头屯着钱，她也去了解过和地段房价，综合下来，觉得可以拿出部分来置办几套房产，但是接触房产证班级麻烦，又断了念想。屯着屯着，有回记起来去查查，就算按她日日去逍遥，已经可以供她下半生无虞了。

　　情分半点没从汤父手上挣到，感情匮乏物质富裕，这么些年倒屯成了个隐形富豪。

　　不知是祸是福。

　　好在就算没有父母亲情，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哥哥狐朋狗友总能慰籍一些。

　　汤嘉颐拍拍她的头，指尖拭去她眼尾泪珠，眉眼眷眷，“乖，哥有钱。”
　　想了想，又道，“舍不得就留下来，往后我常带你去明家走动走动，”

　　汤明皎摇摇头。

　　汤嘉颐看着她过了安检，去寻找登机口。等到广播播报提醒登机时，她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泪意又涌然，鼻尖酸涩。

　　临行前，她转头看着汤嘉颐，那人神色温柔，仪神隽秀，她挥挥手，轻轻说了声再见，汤嘉颐亦同她挥手告别。

　　好在那群没有跟过来，否则她怕是走不了了。

　　只是看着手机上一串的未接电话未读信息，她得一个个耐心去哄哄。
　　********

　　B省。

　　汤明皎落地便报了平安，随后和一推人漫长的电话，为自己毁约放人鸽子的后果买单，为了失约和相熟的同学表达歉意。一边打车去地址上的地方，一边打着电话。

　　房子地址在市区长西道西都水岸东区，第十一楼。

　　小区绿化做得好，放眼望去花树设计层次感强烈。汤明皎提着箱子被拦在小区门口。

　　“小姑娘，没有门禁卡不能进去。”

　　她说明情况，询问6栋十一楼的业主是不是汤铭和，得到答案并不是，再问是不是汤明皎，得到确定的答案。她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确认，保安颇为疑惑，“6栋十一楼的没办过门禁卡，你先在这等等吧，我去打个电话问问物业。”

　　她乖乖应了好。

　　过程等了好一会，提包入住后，特意办了俩张门禁卡，给纸条上标记为杨萍的人打电话。

　　“喂，您好，是杨萍阿姨吗？我是汤明皎，嗯对，现在在西都水岸小区，好的，您看什么时候有空闲过我这儿拿门禁卡，顺带聊聊相关事宜？”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她锁好柜子，请了保洁，将屋子重新打扫一遍。摸摸整整便入夜了，她疲于走动，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盒桶装泡面，煮水泡了应付这一顿，早早便睡了。

　　B市的天气较为炎热一些，六七点的早晨带了些爽朗气息。

　　汤明皎早间出去吃了早点，回家来决定出去逛一逛，抹好防晒，白色衣服配着烟灰牛仔裤，一双运动鞋。拎着个包出门去。

　　手机查询着地图，把附近路段走了个大概，便打算去明家。

　　她带着顶鸭舌帽，按地图转弯去路口打车，不料没注意，撞着个人。

　　俩米宽的道，除了后头堆积了着废铁，道宽的很，她几乎沿着墙走，未料到这遭，转头看过去，那人略一点头欲走。
　　汤明皎轻轻抖了抖包。

　　俩俩对视，心下思忖几秒，果断往人走去。
　　她脸上带了笑意，衬得冷艳的眉眼带上三分暖。

　　她步子踩的匀，整个人不带锐意，难让人心生防范，未注意她右脚向前垫步，左腿迅速膝，脚背绷直向外，送髋将小腿弹出，力达脚背，下一秒，一个高鞭腿将眼前人踹倒。

　　那人乍然间受到攻击，欲起身防范，不料人已至眼前，并顺手提起墙边细长锈铁，直直横在他眼边，教他起身不得，剩铁锈味淡淡渗进鼻中。
　　“什么意思阿，你这样打人，我给你告去警察局！”

　　话语刚落，道路尽头路过俩人，微微传来话语声，“时哥，看那……”

　　汤明皎收了笑，不欲理会旁人，冷艳的眉眼带着料峭寒意，衬着眼尾泪痣鲜艳动人，略略移动手中锈铁，在他眼前小幅度晃动。

　　“把我的东西还来，你再告我不迟，不给，我再附送你个报警借口，过失伤人，你看好不好。”

　　话尾意犹未尽，莫名有些撩人的意味，眼神又明晃晃带了寒，威胁感甚重。
　　“恩？你看怎么样。”

　　他面色犹豫，半晌从口袋递了东西给她。
　　一条镶嵌了红翡翠的坠子。

　　她伸手接下，侧头示意出口， “走。”

　　盯着人远去，眼尾扫过道路口阴影里的俩道身影，一个赤着膀子，一个压低了鸭舌帽檐。

　　见她转身离开，赤着膀子的男生看着向旁边人，“时哥，走了……”
　　带着鸭舌帽的那位懒懒散散倚着墙，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