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淘金》孤逗

29、人生亦如初见

　　次日一早，金一便让金比去学校上课，她也要去找程运。

　　时隔六年，程氏集团的大楼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只是里面的人，金一走进去的时候，很多人不认识她，金一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在门口被人拦住了，她说她找程总，人家问你有没有预约，她说没有，人家就不让你进，于是她又问严秘书在不在，人家说严秘书和程总出去了，她又问什么时候回来，人家说不确定，金一顿时有点后悔没有事先给程运打个电话了，转悠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好巧不巧，当电梯打开时，苏杨从里面走了出来，苏杨看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愣，尤其看到她的短发时，眼神中饱含着留恋，金一冲他笑了一下，便与他错身而过，走进电梯，苏杨心里咯噔一下，冲口而出：“你，是来找程运的吗？”

　　金一顿住了脚，微笑地回头答道：“是的。”

　　“他刚刚出去谈生意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要不然你等他一下吧。”苏杨一口气把话说完，紧张得手心里都捏出了汗，还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金一略微一顿，爽快地答应道：“好啊。”

　　金一坐在苏杨的办公室里，随意打量了一下，她做程运助理的时候，从来没有进过苏杨的办公室，因为他厌恶她，所以她也很自觉地不靠近。

　　苏杨亲自给金一倒了茶，坐在她的侧面沙发上，打量着她，金一没有像以前那样用冷漠的气场来装点，自然而然地看着苏杨，任由他打量。

　　“你，最近还好吗？”苏杨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好，是金一，还是铃，所以用了你。

　　“挺好的，和以前一样，游手好闲。”这是苏杨以前对金一的批评，金一觉得很恰当，便用了。

　　苏杨尴尬了一下，她一直都说话很直接，现在也是，灵动又状似无聊的眼神也和以前一样，也许她真的没有变，是他从一开始就对她产生偏见，所以没有看出来她就是程铃，现在回想起来，从她懒散的性格，从程运对她的纵容和宠爱，哪一点不都是程铃的影子？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回来程氏上班。”苏杨带着商量的口气。

　　“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上班，来了也碍事，索性在家里好了。”金一随口说道。

　　“是嘛。”苏杨语气有着淡淡的失落。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金一不喜欢这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便打破了它：“苏杨，许依依的事情，我利用了你，这点是我不对，我知道，她的死让你很难过，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始终是爱你的，而我，也欠了你的，什么时候你想来讨这笔债，我都不会怪你，在这件事情上，最难过的人是你，突然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了谎言，一时之间也许很难让人接受，但是我相信你能遇到一个好女人，能真正的幸福。”

　　苏杨目不转睛地看着金一，苦笑了一下：“也许那个男人说得对，铃从来没有变过，始终会为别人着想，只是我被自己的偏见蒙蔽了双眼，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挽回？”

　　“苏杨，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如果。”

　　苏杨沉默了一下，带着期盼的语气地问了一个他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铃，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没有失踪，一直和我，和程运在一起，你会不会嫁给我？”

　　金一想都没想，肯定地说：“会，那个时候除了程运，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而我很依赖你，认为我会和你们一直生活下去。”金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确定那个时候我是否爱你，但是我确定我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就算现在，我也是喜欢你的。”

　　金一淡淡地说着往事，苏杨有些激动，那日小屋里金一说的话句句都刺进了他的心里，他一直都在想，真的如金一所说他从来没有爱过铃？不是，他很爱，他爱的是铃那颗敏感善良的心，虽然看起来任性调皮，实际上总能为别人着想，不着痕迹地关心着他和程运，像入夜春雨一般滋润他人疲惫的心灵。当苏杨想清楚这些的时候便很想见到金一，告诉她，他是爱她的，被她否认他对她的爱，刺痛了他的心。

　　“铃，我”苏杨刚要说的时候，程运忽然开门进来了，看了一下情况，立马说道：“我等会儿再来。”

　　“哥哥！”金一突然这样喊住他，程运吓了一大跳，赶紧进来，将门关上：“阿一，你不要命了。”金一笑了笑，不以为然：“反正只有我们三个人。”原本苏杨对这件事情很不理解，知道金一是程铃之后，程运便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下，苏杨很伤感，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一再错过和金一的相认，造成这最后的悲剧。

　　金一笑嘻嘻地跑过去，搂着程运的脖子，略带撒娇地喊道：“哥哥！”

　　程运拍了拍胸口，捏了一下金一的脸蛋：“你呀，总那么不知死活，倒把你旁边的人都吓得够呛，今天这么勤快地跑来，有什么事？”

　　“嘿嘿，给你。”金一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个是我持有的程氏集团的股份，我打算卖掉，如果你想买的话，我按照当初的买入价卖给你，当然了，如果苏杨想买的话，也是一样。”

　　“为什么要卖掉它，你缺钱？如果缺钱的话，我给你。”程运不同意她卖掉股份。

　　“你买不买嘛，你不买我可找别人了。”金一撒娇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程运可不能让金一胡来。

　　“给阿朋创业用。”金一很快就抖露出来。

　　“创业，他不是有你的金运酒店吗？”

　　“不一样的，他始终认为那个酒店是我的，迟早会还给我，再说他那么能干，又一直想有自己的事业，这股份放在我手里迟早要被我挥霍掉，倒不如给阿朋，让他做创业资金。”

　　程运想了想，说道：“金朋是很能干，如果能再投资创业，是很有前途的。”

　　“嗯嗯。”金一讨好地冲着程运点头。

　　“但是，也不用把这股份卖掉啊，想要多少钱我来投资。”

　　“那可不行，那样资产就不算他的了。”

　　“你还跟哥哥算这笔账，你现在对那两小子可比对哥哥好啊。”程运装作有点醋意地说道。

　　金一嘿嘿笑了过去：“才不是呢，哥哥是最好的。”

　　“好吧，可是我没那么多闲钱，苏杨，要不然你把那些股份拿去吧，就当帮阿一一个忙。”程运对着苏杨说道，金一也一脸求助地看向苏杨，程运其实是想将股份让给苏杨，金一也是，这样苏杨的股权大了，在董事会也更有发言权。

　　苏杨微微笑了一下：“既然这样，我还有些资金，就先拿来，如果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可以再拿回去。”

　　“好啊，谢谢苏杨。”金一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又回到他们大学时候的样子，程铃想要什么东西，程运就借机推给苏杨，苏杨对她的要求都有求必应，然后程铃就开心了。

　　“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先走了啊。”金一冲他们摆摆手。

　　程运跟着金一出来送她，刚才进门的第一眼便注意到她的头发：“头发剪了？挺好，看起来精神多了。”

　　金一摸了摸短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了？”

　　“当然是你家的小保姆告诉我的，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你在不在，好像怕把你丢了似的。”程运调侃道。

　　金一略带无奈地抱怨道：“阿比现在一会儿没见到我，就开始着急，看着我跟看着一个小孩似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嗯，那个孩子很可靠，选得不错。”程运很满意金比，尤其是这六年里他所做的点点滴滴，让程运刮目相看，曾经那个弱不禁风又害羞的男孩现在可以为金一遮风挡雨了。

　　金一笑了笑，没说什么。

　　程运一直将金一送上车，想了想，还是问了：“阿一，别怪苏杨，你失踪的那些年，他过得也不容易，一直都在等你，直到后来你去了国外做事，我知道他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才劝他结婚的，不然的话，也许现在他依然在等你，我始终相信他是爱你的。”

　　金一沉默片刻，幽幽地说道：“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已经告诉过他，以前我是喜欢他的，现在也是，但是一切都错过了。”

　　程运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命运真是捉弄人，阿一，我只希望以后你都能快快乐乐的。”

　　“嗯，会的。”金一淡淡地说道。

　　苏杨想说出口的话最终没有传达给金一，但是现在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回不去了，能亲口听到金一说喜欢他，会嫁给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们之间缺少了缘分里的分，最终分道扬镳，也许以后他会找到一个好女人，组成幸福的家庭，但那份爱却再也不能找回来，那是苏杨一生的爱。

　　苏杨很快就把钱汇给了金一，金一拿到钱便去了金运酒店，在前台碰见了认识她的领班经理舒倾，于是顺利地知道了金朋的办公室，所谓办公室，其实就是那间曾经是金一专用的客房，999号。

　　金一看着这个客房号，心里无法平静，这里是他们三个人命运相交的开端，金一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云慧，金一微微愣了一下，云慧敏锐地对她有一点戒备，以前更多的是讨好，金一笑了一下，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来也来了，金一个性直接，便开门见山道：“阿朋在吗？我找他有事。”

　　云慧没有让金一进来的意思，只是看着金一，并没有说话，里面立刻传来了金朋的声音：“是谁来找我？”

　　云慧愣了一下，连忙答道：“是金一姐，金一姐请进来吧。”女人真的很擅长这种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然别人怎么说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金一对于不在乎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做，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径直走了进来。

　　金朋似乎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睡袍，头发湿湿的，身上散发着水汽，带着诧异和期盼的表情看向金一：“阿一！”

　　云慧适时拿了干毛巾，替金朋擦头发，略带抱怨又很亲昵的口气说道：“老是这样不注意自己，头发还在滴水呢，这样会感冒的。”

　　“我自己来。”金朋连忙拿过云慧的毛巾，自己胡乱地擦着，云慧制止了他的行为，嗔道：“看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哪是这样擦的？”

　　金朋有些为难，略带担忧地看向金一，金一对这样的作秀并不在意，但是让她等在这里看，她也不太爽，便打断道：“阿朋，我今天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金朋见金一有事找他，便不再管云慧是否要给他擦头发，问道：“什么事情？”

　　金一将一些文件和一张卡递给金朋：“我把阿比手上的股份给卖掉了，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你拿去投资吧，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想做什么就去做，如果资金不够，就把这个金运酒店也卖了，抵押给银行贷款也可以。”

　　金朋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拿阿一的钱，金运酒店我也要还给你。”

　　“你就当是我投资行不行，难道让我坐吃山空？你也知道我花钱很没数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把金运酒店给弄没了，如果你确定不要，那我拿去做慈善了。”金一很有耐心地看着金朋，等他答复，金朋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接了过去：“好吧，我一定会做出成绩来，但是你们现在都把钱给我了，平时生活怎么办？”

　　“哦，阿比说会努力工作养我的。”金一愉快地说道。

　　金朋微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好了，要说的事情说完了，我走了。”金一轻松地说道，笑眯眯地看了金朋一眼，便转身出门。

　　“金一姐慢走！”云慧礼貌地说道，听得出声音中的轻快，金一当没注意到，只管走她的路。

　　金朋觉得心里揪了起来，赶了过去：“我送你。”

　　金一走到门口，转身调侃道：“穿成这样送我？”

　　金朋看了一下身上的睡袍，傻住了，可是又舍不得金一这么走了，眼神挣扎地看着金一，金一温柔地笑着：“工作别太累，有空回来看看我们。”

　　“嗯。”金朋依依不舍地看着金一将门关上，消失在视线中。

　　“阿朋，金一姐送来这个文件是什么呀？”云慧见金朋还杵在那里，心里不是个滋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金朋回过神来，拿起那些文件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