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清和吟》玲珑环洲

4、第三章 道姑来了

　　有人朝她们求救。
　　那是一个瘦弱的妇人，她原本也是去府城的，距离她们不远。
　　在这安静诡桀的官路上寥落的站立行走的人中，一个倒下去的人，既显眼又不显眼。
　　妇人原本就走的摇摇欲坠，却不知怎么摔倒了――也许是烈阳晒得她头脑发晕，也许是她饿得双腿软弱无力，也许是被那些挤在尸体里乘凉或捕猎的怪物绊倒了――瘦弱的身体摔在地上，她蒲一着地，或者说身体还没有着地，旁边虎视眈眈的人便扑过来了，饿虎扑食，一群“虎”围着她，张着血盆大口，撕咬她的身体，咀嚼她的血肉，妇人有气无力的尖叫着“不！不要！不要！啊―救……”
　　她还剩下一口气向同路的人求救。
　　妇人手里有一把生满红锈的小刀，有点像现代没有刀柄的水果刀，她努力挥舞着刀片，有几只“虎”被刀划中，可是却没有后退的，没有离开的，没有停止咀嚼她的血肉的。
　　有的同路者向那边摇摇晃晃的疾步而去，试图给自己疲累的身体加餐。
　　“咯叽”、“吧唧”的咀嚼声没有停下，甚至有的“虎”满足的嗷叫一两声，这场欢宴永无尽头。
　　清和有点懵了。
　　然后，清和做了一个让自己懊悔的决定――她下意识的跑过去拉开那些魔鬼。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徒劳的去拉那些食人魔。
　　人太多了，太乱了，清和太小了，她拉不动任何人，就像饿疯的狗进食时，除了用斧头砍下它的狗头，不然你没有任何办法停止它的进食，任你怎么踢扯拉拽都不能。可是她们没有斧头，所以不仅阻止不了，还会遭到疯狗的报复。
　　玄月师太把清和救出来了，清和毫不怀疑，再晚一点，她自己也会被当成食物吃掉。
　　两人继续上路。一直沉默。好像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但清和知道，不一样了，她的右手掌没有了，手臂上有一个大大的咬痕，血液被她自己舔掉了，因为补充水分，也为了消毒，玄月师太硬生生逼她舔干净的，没有一丝浪费。清和觉得肚子不断翻涌着，好像要吐了，却又吐不出来，也不能吐出来。
　　水分和粮食是最珍贵的。
　　玄月师太手里多了一把小刀，或者，可以称之为――刀片。和那个被吃掉的妇人的刀片相比，只多了血液的浇灌，红锈更加重了。
　　清和原本以为师父会教训她，呵斥她，可是没有，都没有，她没有提过一句有关的话。可能是玄月师太觉得自己了解她的感情，可能是玄月师太根本不在意清和的感觉，可能是玄月师太以为清和会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玄月师太没有说话，清和也没想着解释，更没有掉眼泪，水分珍贵，但清和心里还是有些堵，不知道为何。
　　其实清和对妇人的死没有什么悲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天生少一些特质――比如说人类的悲天悯人、慈悲为怀之类的特质，但是，她好像很在意天下苍生，又或者并不在意这些芸芸众生，有点矛盾，却是事实。
　　所以清和为什么会过去想要救那个妇人呢？而且是“下意识”的行为――何况，她清楚的知道，那个妇人有很大可能不是“人”。
　　清和没有多想这些，这种“下意识”只是她前世的规则、法律、道德规律罢了，虽然她有一瞬间忘记了身在何处，但以后不会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清和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好像不是她的终点――虽然她不知道终点在哪？
　　她只是突然间认清了一件事，很早之前她就该认清的事，一天前她还能催眠自己――那是野兽的鲜血，人间秩序还在――现在不能了，这个世界的恶血淋淋的摊开摆放在她面前，她终于不能假装看不见，也不能假装那不存在。
　　从上到这条官路起，她就该明白的道理。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在没有情理的世界，不需要说话，不需要乱动，你只需亮出獠牙即可。没有獠牙，就只能小心翼翼的藏好躯体，不然，会被吃掉的。
　　这一路走来，她们又遇到一起摔倒的事故，但这一次，清和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盲目的过去拉人。
　　同路的人有一起过去共享欢宴的，也有视若无睹继续赶路的，也有战战兢兢生怕被绊倒的。
　　这里不是她的那个世界，她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这一点。
　　在陌生的地方，不了解那个地方的规则，是一个致命伤。
　　虽然现在清和也了解这个致命伤，但她没有盲目打听，不只因为害怕暴露身份，还是因为――这该死的太阳，嘴巴里都是干的，一点唾沫星子都珍贵的很，在没有水时清和不愿浪费自己珍贵的水分。早在今日晨起，清和的汗液就不足以湿润布料了。
　　所以，呵呵，中暑之日可待了。
　　但都不关清和的事了，清和看到前面有一个熟人，一个青壮年男子，是昨晚跟师父说话并让出地盘的男子，这次他脸上没有凝结的血块，面目满是尘土，目光有些畏缩，不停的打量着，打量尸体，打量活人，他还跟玄月师太打招呼，猥琐的笑着，和昨夜的鬼面模样相差甚远，若不是玄月师太应了一声，清和也认不出来这是昨夜给她们腾地方的男子。
　　他过来说想搭伙一起走，他叫牛某某，名字清和忘了，也根本不会记下来。因为玄月把玩着那把小刀片，冷漠的拒绝了他，他也很快就死了。
　　牛某某遇到了他的对头，之前就是那个强壮的对头把牛某某打得逃窜，听说牛某某的大儿子也被那个对头吃掉了，现在牛某某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要打回来，叫上玄月师太也不过是想要多一条后路，没有也无妨――虽然他真的很想和一个强者结伴，但他自以为自己也是强者，所以对玄月的拒绝感到屈辱和不甘，牛某某想着：等我打败了大树，这两个，哼，小的还不是回到我手里，啧啧，当初怎么就把她给抛下了呢，看看那白的晃眼的皮，啧啧，如果不是昨晚要蓄力等着今天，说不定昨晚就吃上细腻绵软的肉了……
　　但他似乎想的太多太美了，牛某某输了，输的很快很干脆――他自己单打独斗，对面却有两个人。这次他没那么好运可以逃走了，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家人可以牺牲了吧，他被那个强壮男子和家人瓜分了，他们有火，牛某某被火烤的很香，香味入骨，连清和也忍不住咽口水。
　　清和又饿又渴，再不走离远点，她都怕自己忍不住了。
　　偏偏那个强壮男子一边烤肉，一边挽留玄月，他也是认识玄月师太的，或者说，他看出玄月师太武力值不错，毕竟是被牛某某讨好着邀请的不是吗？所以强壮男子很热情的邀请玄月师太和清和吃肉。
　　强壮男子叫大树，和牛某某一样，都是村长，一个是牛家村村长，一个是桃花村村长，大树说他们交恶已久，至于那些他们交恶的原因，清和她们不在意。
　　桃花村村长么……
　　清和看着大树憨厚的面庞，沉默不语。
　　玄月师太看了清和一眼，高冷的拒绝了。
　　男子狭长的眼眸掠过一缕危险的幽光，憨厚的笑了笑，也没多做纠缠，只是说想与玄月师太一起去府城，玄月师太没说话。
　　大树的女儿喊他“爹，你干啥呢，肉都快焦了，你快吃啊！”他女儿叫红花，红花有一个看起来和清和差不多大的弟弟牛文才，一个看起来挺瘦弱斯文的孩子，吃相却与斯文无关，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舔着碗里的快要凝结的血，那是牛某某被杀猪一样放出来的血。
　　割喉，放血，大树做得毫不拖泥带水，吃肉，喝血，牛文才姐弟也毫不犹豫，真不愧是一家人么！
　　大树笑着走过去摸了摸牛文才的头，叫他慢点吃，别噎着。活脱脱一个慈父样。可这样的慈父，又能做多久呢？也就两天而已。
　　清和两人一直走，清和的手很痛，她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东西，手腕处参差不齐的伤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她只能用力握紧玄月师太的衣角。
　　对的，清和右手伤了之后，玄月师太准备拉着她的左手的，可是清和不答应，一旦玄月师太用右手拉着她，玄月就得左手拿刀，人类大多是用右手用的熟练，而左手比较生疏的，万一发生什么突发事件，玄月师太慢上一息时间，便足以确定生死，清和不敢小瞧任何人。所以清和只好拉着玄月师太的衣角了，紧紧的拉着，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太阳落山了。
　　清和心里一沉。
　　夜色来临。
　　大树一行人也赶到了。大树邀请玄月师太和他们一起歇息，师太犹豫一下，看看四周面色红润，宛如豺狼虎豹的怪物，又看看大树憨厚老实的脸，点头同意了。
　　大树一行人有四人，大树的一儿一女，还有一个背着包裹的十七八岁的瘦小男孩，看着大树一家三口对男孩呼来喝去的样子，清和知道这个男孩类似奴仆的地位，应该是这个男孩服侍大树一家，大树一家带着男孩去府城的类似交易吧。
　　六个人面朝外围坐着，清和非常的累，身累心累，倒是不怎么觉得饥饿，可能是饿狠的吧。
　　最后一缕阳光依依不舍的离开，天地再次盖上遮羞布。
　　黑夜，降临。
　　人这种生物真是奇怪啊，有些违背原则的事都不肯光明正大的做，也不愿不做，总要偷偷摸摸的做，扯上了遮羞布，就心安理得的仿佛从没有做过了。
　　夜晚，是捕食的时间。
　　豺狼睁开他闭了一天的眼睛，虎豹露出狰狞的獠牙，弱肉强食，从来如此。
　　“嘎唧”，第一声咀嚼声响起，这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囚禁魔鬼的牢笼，然后，“嘎唧嘎唧”咀嚼声不断，此起彼伏，魔鬼奏响了欢快的乐曲。
　　又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