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本是女娇娥 ...
-
“一铭！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妈！你回去吧！”
骑着单车的男孩回头用力地挥了挥双手，在早点铺前妇人心惊胆战的目光中转身稳稳扶住了车把，长腿一蹬，车子快速前进，带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小巷中。
拐了个弯，白一铭单手紧了紧书包肩带，在脑子里快速过着一条条的物理和生物知识点。
今明两天有场分班考试，考得好就可以进入初三重点班，第一名还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按他的水平，这个钱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得，“意外”来了。
白一铭猛地捏下了刹车，单腿撑地，眯起眼看着堵在巷口的一群来者不善的小混混。
“哟，瞧瞧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跳河的那个小基佬吗？”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小混混们一阵哄笑。
“小基佬，换发型了？小寸头挺精神啊，怎么？又准备勾引哪个小哥哥了？”
说话的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身高加上竖起来的头发也就到白一铭的肩膀，露出来的半只手臂上满是纹身。白一铭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估计是新入伙的小弟，准备趁这个机会在老大面前彰显一下存在感。
这句话很明显戳到了眼前这群人的笑点，小混混们笑得肆无忌惮，一个留着长刘海的还装腔作势地捏起了嗓子：“小哥哥~你来摸摸，人家新发型的手感好不好嘛？”
白一铭下意识地抬起左手，那里却没有他常戴着的女士手表，只有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红绳。
算了，考试肯定是要迟到了。
白一铭把自行车靠边停好，书包放在一边，没理会小混混们的嘲笑，直接看向坐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生。
“刚哥，有事？”
被叫做刚哥的男生大概十七八岁，瘦得像根竹竿，还剃了个锃亮的光头。他没回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吐出一个又一个小烟圈。
小花臂急着出风头，仗着他们十多个人底气足，横眉竖眼地大声嚷嚷：“小基佬！别以为你转学了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赶紧把你学费都交出来孝敬我们刚哥，再喊一声爷爷，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真嚣张啊，白一铭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伙人还是这样，随随便便打人，在他原来的学校里散播各种不堪入耳的谣言，他们已经害死了一个男孩的命，现在居然还把抢钱说得这么正大光明？
白一铭努力压抑住胸口翻腾的怒火，才控制住自己没把拳头直接怼到小花臂脸上。
“刚哥，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学费，我不可能给你。”
听了这话，刚哥抬眼看了眼白一铭，抖了抖没抽完的烟，旁边一个肥肉乱颤的小弟会意地伸出手——刚哥在他手心上按灭了烟头。他起身向白一铭走得近了些，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才慢悠悠地开口。
“白一铭，跳了次河把胆子也练出来了，以前你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刚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行，不给是吧？好......”
刚哥突然出手，白一铭眼疾手快地格住了打向腹部的拳头，趁刚哥愣神的工夫一脚踹过去，刚哥闪身一躲，摸了把自己的光头，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艹！给我打残他！”
小弟们已经看呆了，似乎是没想到白一铭会还手，听到老大的命令才回过神来，呼啦啦地围向了白一铭。
白一铭奋力抵挡，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脚，幸亏这群小混混年龄普遍不大，那个唯一的小胖子也只是虚张声势地围在外圈，他才能尽力出拳撂倒了几个。
小花臂被挤到了里面，估计是没见过这种架势，看到白一铭凶狠的眼神差点尿了裤子，手忙脚乱地往外挤出了一条缝。白一铭想都没想，直接一拳挥到了小花臂脸上，小花臂应声倒地，白一铭踩着他借力，顺着缝扑到了刚哥身上，刚哥立马不甘示弱地回击，却被白一铭一个扫腿撂倒在地。
刚哥一开始还能试图用手扯开他的小腿，越到后面他的头越晕，早就没了还手的能力。
白一铭已经打红了眼，刚哥嘴角渗出的血也没能减慢他出拳的速度。不远处，那个给刚哥当烟灰缸的小胖子吓得靠在墙上，哭得好像要背过气去，老大嘴角的血不知刺激到了他的哪根神经，他突然鼓起勇气，带着鼻涕眼泪大喊一声冲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白一铭的胳膊上。
“啊——”骤然的疼痛让白一铭瞬间疼出了眼泪，他本能地用另一只手狠狠给了小胖子一拳，小胖子一轱辘滚到了一边，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
算是亏了这小胖子，那抹自见到刚哥起就在他胸口叫嚣的恨意终于开始逐渐平复。白一铭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看向身边一圈倒地的小混混，小混混们着实被他的狠劲吓到了，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几个有眼力见的忙蹲下去扶起了刚哥。
白一铭疼得嘴都要歪了，在这群小混混面前还是强忍着没喊出声。他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先撩起卫衣下摆去看了腰上的伤，混战中不知是谁踢了他几脚，果然，一片的青青紫紫在白皙的腰上分外明显，他伸手碰了碰，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靠，出门怎么就没看黄历？好死不死碰上这帮人。
放下了衣服，白一铭看着身上满是土和鞋印的卫衣，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就没想开还穿了件白色卫衣？
他晃到自行车旁边，拿起书包翻出了校服外套，光穿了只袖子就让他出了满头的冷汗。刚刚小胖子那一屁股坐得太结实，他合理怀疑这条胳膊已经脱臼了。
还好是左边，不耽误写字。
小混混们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都老老实实地围在刚哥旁边，看着白一铭借着右手和牙拉好了校服拉链，背好了书包跨上了车。
刚哥头脑发晕，也说不出话，重重地喘着粗气。白一铭把自行车骑到刚哥旁边，一腿撑着车子，一腿用力地踩上了小胖子的肩膀。小胖子作势要哭，白一铭一眼瞪过去，他眼里泛的红还没退去，小胖子吓得一哆嗦，“啪”的一巴掌捂住了嘴巴。
白一铭这才回过头，用右手指着刚哥，一字一顿地警告。
“记住，你们已经害死了一个人。”
“从今以后，别、他、妈、的、再、惹、我。”
小混混们或坐或站，注目礼似的看着白一铭单手骑着车子扬长而去。
……
“梁叔，我们走吧。”
距离“战场”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悄然驶远，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少年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也遮住了女孩不满的抱怨：“哥，那个人是……不是，我是想说，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呢......”
……
车子已经骑出了很远，白一铭过快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头脑冷静下来，刚刚未被察觉到的异样才缓缓浮出水面。
那是一股陌生的强烈的恨意。
是……真正的白一铭吗？
九月的阳光分明温暖且明亮，白一铭却忽然从心底漫出丝丝缕缕的寒意：他方才那么用力掐着刚哥的脖子，他差点杀了他。
万幸，还好，他压下了隐隐的后怕，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是的，真正的白一铭已经去世，而现在的白一铭其实是一个叫罗淼的女孩。
就是因为在原学校刚哥他们长时间的校园暴力，和他们四处散播他是个gay导致同学们的歧视和隔离，年仅16岁的白一铭才会承受不住，选择了跳河自尽。而在高考结束的傍晚出了车祸本应死去的罗淼，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重生到了他身上，成了现在的白一铭。
之前的白一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个人人皆可欺的软柿子，这也是刚哥看到他还手会愣住的原因。但罗淼为了防身学过很多年的跆拳道，白一铭的身体虽然瘦弱，可十五六岁正是少年长身体的年龄，半年时间的锻炼，足够白一铭应付几个小混混了。
刚哥是那个初中的大龄留级生，本来像白一铭这种老实本分的学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事情的起因不过是白一铭在网吧看□□被刚哥发现，刚哥以此威胁他拿钱封口。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对这种事懵懵懂懂的时期。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对班里的一个男生有感觉，担心自己生了病，不敢告诉父母，悄悄查了很多资料，才明白这种情况叫同性恋。为了确认，他趁着周末溜去了一家黑网吧，缩在角落费了很大力气找了一部片子，开头还没看完，就在屏幕上看见了身后笑得一脸猥琐的刚哥。
每天的零花钱就那么多，因为刚哥，白一铭常常吃不上午饭。可只要他拿不出钱，刚哥就会动手，到最后终于闹得全校皆知。
也难怪白一铭对刚哥恨意这么大，那么多同学，甚至还有暗恋的那个男生长期的谩骂和孤立，这个自卑且敏感的小少年又如何承受得住？
但这些对罗淼而言都不算个事，能继续活着，还能来得及照顾奶奶，再大的困难她都会坚持下去。
毕竟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奇迹。
一阵风轻软地拂过发梢，温柔地吹散了白一铭心中本就残存无几的恐惧和担忧。他单手努力维持着车身的平衡，忽地就想通了——他要操心的事那么多，哪还有时间想这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
他静了静心，从头捋了遍知识点，背到被打断的地方，又想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们，一个没忍住，颇为心大地乐出了声。
骂我是小基佬？
我可是个女孩子，当然喜欢可爱的男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本是女娇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