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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舞月光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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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隔这么远,以清还是看见了他的急切与担忧,十安一只手撑在门上,透过玻璃和她直视,然后看向母亲,眼神像只受伤的野兽,用勇猛掩饰血淋淋的伤痛。
容以清站向床尾,以免遮挡住他的目光。等到门口的人平缓了呼吸,才打开门,慢慢走到病床前坐下。
“阿姨一小时前已经醒过来了,刚刚才睡下。”以清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寒意料峭的外套上,“医生来看过,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十安点点头,然后侧过身搂住她的腰,将头抵在她胸膛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容以清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默默陪他站着,大概二十分钟或是更久,耳边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绵长,怀里人就这样累的睡着了。巴赫晚宴后,他陪她在北京待了三天,之后这一个月便开始满世界的跑通告。
以清轻手轻脚拿起搭在旁边椅子上的披肩给他盖上,然后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就这样,到了天蒙蒙亮。
符慎疏进来的时候,以清还在借着窗外的光观察他头顶的发旋,天灵上的两个小漩涡沿着顺时针的方向旋转出一个小小轨迹,有人说这样的人一生非富即贵,如果为人善良坦荡,则亲缘深厚有福可享,虽遇坎坷波折,但总体无灾无难,平安喜乐。
以清悄悄对着怀里人说:“我的小王子,你要一生幸运幸福。”
“咳咳。”符慎疏轻咳,将以清的注意力引过来,“我去打早饭,你想吃什么?”
容以清报了两份阳春面,符慎疏刚走,十安就醒了过来,欣欣然睁开眼:“清清。”
“哎。”容以清应他,捧着他的脸看他眼下的淤青,“还困不困,在床上睡会吧。”
十安搂着腰把人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腿上,头搭在她肩膀上,昨晚的低靡消失不见,语气里有恼火:“你就这样站了一夜?”
容以清整个后背都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有些不自在想站起来,但两条腿早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只能任他摆布:“什么一夜,你凌晨四五点到的,就睡了一会儿。”以清怕阿姨突然醒来看见两人的姿势,和他商量,“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这样我好不舒服。”
每次冲她说重话,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自己窝火。十安抱着她将她放在旁边的床上,替她脱了鞋,“等下吃点东西你就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十安拉过床尾的被子给她盖上,“我已经回来了。”
得到了他的保护,容以清侧过身朝着十安的方向,看着他的脸朝他傻笑,然后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放着那次她手术伤口裂开时他的表情,和昨晚他看自己妈妈一模一样呢,以清突然觉得,把命交给他也是一种幸福。
他是一束光,诱惑着她,让她信仰,让她臣服。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以清坐起来,发现病房里热闹了起来。
容父从隔壁搬了过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气色很好。符慎疏带着一家人过来探望,符母和符父坐在窗前和十安妈妈聊天,还有符慎疏的妻子带着小儿子在地上跑玩具火车。
她的起身让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容以清尴尬至极,像是进错了门的小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先微笑颔首。
“清清啊,孩子辛苦啦,吵醒你啦?”十安妈妈怜爱的看着以清,和符母解释,“多亏了这个儿媳妇和你家慎疏,我和他爸爸啊,才能好这么快。”
符母也一脸含笑的看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见十安从门口进来。
十安见她醒了,命令道:“容以清,下床跟我去吃饭。”
“好!”容以清低着小脑袋往他身边靠。
“去穿上外套。”十安敲她的脑门。
“哦。”容以清拿着外套出了门,临关门前,给屋里人鞠了个躬:“叔叔阿姨,我先去吃饭啦。”
走廊上,容以清脸红的像只虾,“我都还没准备好。”然后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是不是很不礼貌啊?”
十安习惯了她脸红的样子,听出了她的小娇羞:“我这不是把你带出来了么?”
十安捏着她涨红的耳朵:“我妈醒了后问我,我就说你是我女朋友。”知道她不愿意将结婚的事情公布给任何人,十安不服气,“我透露的消息已经很少了。”
“胡说,刚刚你妈还说……”容以清捂着发热的脸气哼哼的说,“说什么儿媳妇呢?”
“那是我妈自己猜的。”十安捉住她的腰搂向自己,“不过正好,这说明她已经预定你了。”
“啊啊啊啊啊!”容以清为这次尴尬的见面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这么怂呢!
十安任她跳脚,只是宠溺的看着,嘴角扬起一丝笑,而后摸着她头发给她顺顺毛,带着这只猫去吃饭:“乖,带你去吃小鱼干。”
确保家人都度过了危险期,十安当晚就乘飞机去了美国,那边的导演怠慢不得,整个团队都在等他回去主持大局。
以清请了假照顾十安妈妈的起居,一个下午,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十安妈妈是个闲不住的人,看着儿子女朋友温柔善良又漂亮能干,想把白菜挖进自家院子里的心蠢蠢欲动。
“清清,安安高中那三年,我每次去看家长会,总能听见老师夸你。”十安妈妈拉着以清回忆过往,“当时我就在想,这么乖的女孩,多好啊。”
容以清刚想说声谢谢,就听见十安妈妈继续开口,“总有一天,我得拐回来做我儿媳妇。”
“哈?”以清惊讶于这段往事,没想到有些缘分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启了。
“是真的。”对面床的十安爸爸接茬,“要不是上大学前你和你妈妈搬走,她都打算找媒人先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啦。”
容以清睁着眼不敢相信:“我以为叔叔阿姨会让十安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十安妈妈摆着手说不:“家里一个安安天天往外跑就够了,谁也比不上我家清清好。”
容以清眼睛酸酸的,莫名想落泪。有长辈疼爱的都是小孩儿,她做了太久的大人,终于有个人触碰了她童年的时光,告诉她,那些以为被抛弃的日子,都有人在默默疼爱。
因为十安父母转进了一间病房,以清晚上不便待在医院。十安请了护工照顾,所以八点多照顾完叔叔阿姨洗漱后,以清就赶回了桃花里,一进门小老虎就往她腿角扑,嗷呜嗷呜的叫着。
还真是把这只猫饿惨了,以清看盘子里的猫粮一粒不剩,来不及换鞋就给这只褴褛猫加水填粮。
“小老虎要乖啊,对不起把你自己丢在家里两天。”以清蹲在它身边,双手抱膝看它吃饭。
小猫嗷呜嗷呜的吃着,不知道是太幸福了,还是对这个名字表达不满。
小老虎是十安起的名字,他说小猫咪太弱了,眼睛总是可怜兮兮的,需要起个好名字增添气势,就册封了这个称号。
想到他容以清就笑了,又心疼他还在奔波,伸出手把水给小老虎移的近了些:“也不知道爸爸在飞机上能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直到上床睡觉,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以清闭上眼要休息,才恍惚想起她完完全全错过了这次国考,把被子踢开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任自己沉溺在悲伤的情绪里五分钟,然后接受现实,乖乖睡觉,上天总会有更好的安排。
将近年关,冷风呼啸。十安爸妈身体养好后已经出院了,以清继续上班,每天下班后先去看两位老人,十安妈妈总是拉着她在家吃饭。以清拒绝不来,就一起吃完晚饭再刷完碗筷后回桃花里睡觉。
大年二十三,十安才从美国回来,一个多月的试镜选角训练的压力,在见到以清后,都变成了回报。
以清掂着脚吻他,用着勾着他的脖子拉着他倒在沙发上,然后咬着他嘴角,想用力发泄自己的思念。但是终究是顾及他的形象,没有狠心咬出牙印,含了一会儿放开手:“你这次怎么会离开这么久。”
其实也就一个月多一些,之前还有两三个月更久的时候。她语气里的抱怨和嗔怒,都带着小女儿的情意与缠绵。
十安不自觉的笑出来,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她的眼尾红红的,像是从万里高空的飞机上看见的晚霞。
以清推推他的胸膛:“快去上楼洗澡吧,我去给做点宵夜吃。”
她身上穿的睡衣是一件他的黑色T恤,身高差异让她穿成了一件宽松的裙子,领口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十安右手捞起她,“一起洗。”
第二天,以清站在洗手台刷牙,脑子里浮现的是昨晚他在这里欺负她的情景。刚放下毛巾走出去,胃里突然一阵酸,就跑回来趴在马桶上吐。
动静是掩盖不住的大,十安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上穿外套就跑过来看她,蹲在她身边手忙脚乱的拍背递水。
以清跪在地上缓了好久,抬起头看他:“傻子,你慌什么呀。”
“清清,你发烧了。”十安见她脸色好了些,摸着她额头,心疼道,“我们去医院。”
“不用了,前两天就这样。”以清拿下他的手,笑起来露出酒窝,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欢喜,趴在他耳边吹气,“我猜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