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舞月光20 ...
-
四米的高台,容以清三人站在上边拆幕布装饰,站在中间的女孩要下去,没想到鞋带被卡在铁架缝隙,突然身形不稳,拽住了两边的人。容以清往后退一步要抓住她,没想到脚后一空,三个人全都掉下去了。
容以清只记得身体落在地面上时受到的猛烈撞击,有人抱着她上了救护车,而后就是漫长的黑暗。醒过来时,就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吊瓶。
项目负责人秦楚在一旁守着她,见她清醒才放下心来。另外一个女孩手臂摔骨折了,正在病房包扎。还有一个男孩没什么大碍,看完急诊后回家休息了。她是头皮下软组织肿胀,小腿擦伤,医生说最近几天会头晕,醒过来后就可以出院,注意饮食,养养就好。
“以清,我送你回家吧。”秦楚让护士拔了针头,扶她起来。
“谢谢你,秦楚姐。我叫家人来接我了,不用麻烦你了。”容以清从病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酸酸的,伸伸腰踢踢腿,看起来没什么毛病,“您快回去忙吧,我这里不用你担心。”
秦楚见她状况良好,叮嘱了几句才离开,给她放了一周的假。容以清拿了包,这才一颠一颠的下楼打车回到了桃花里。
十安不在家,容以清有些闲,躺在沙发上发呆。
她知道当时把自己送上救护车的是十安,他身上梗桔型古龙香水的味道是亲切温暖的,无论当时情况如何慌张,熟悉的味道都能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他今天的行程是什么,忙不忙,会回来么,还是住在公司?
今天的事情会不会有人爆料给媒体,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容以清想着想着,头昏昏沉沉,有点想吐,难受地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后,是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容以清往窗外看去,昏黄的落日照在楼下花圃摇曳的雏菊上,光与影的变幻像是西方的旧油画。那片花圃她认识,她现在应该是在二楼,十安的房间。
虽然已经来到这里这么多天,她从未进过二楼的房间,一方面是出于尊重,另一方面还是自己放不开。容以清借着太阳最后一丝光打量着他的房间,很大,是平常卧室的两倍大,整体是雅白色的,浴室在右,浴室旁是一个衣帽间,半开的门露出衣橱里几件整齐干净的西装。左边一大块空地什么都没有安置,只是铺着羊绒地毯,放着一把吉他和几页谱子。容以清以前会想,他房间会不会有自己的巨幅海报,满满的占了一面墙,像电视机演的那样,但是今天才发现并没有,简单大方的装饰,和主人一样,散发着成熟内敛的气质。
容以清下床,看见了放在床下的棉拖鞋,粉色的,是女款。开门下楼,听到了厨房炒菜的动静。拉开厨房的门,将目光落在他脚上,看到了蓝色同款,心里闪着小烟花。
“头还疼么?”十安听到开门声,扭头看见了她,把火关小,慢慢熬着粥,把她拉到外边扣在怀里,仔细盯着她看,像是检查一件贵重的珠宝。
容以清摇摇头,微扬起下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十安的温润如水的眼睛让她的小女子情怀抑制不住的往外冒。
十安把手放在她额头,摸了摸她的眉心,然后顺着发丝滑到脖颈细腻的皮肤上,拇指抚上她的唇瓣。容以清被他弄得有些痒,在他怀里动了动,却被他另一只手禁锢住腰。
容以清看着他缓缓地下的头,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慌乱,总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快,连手都没牵过,怎么可以吻呢。头顶传来他越来越近的气息,容以清闭上眼睛握紧手指。
额头上烙下轻轻一吻,宛若划过一羽鹅毛,一刹那,柔暖划过心头,像是春天第一缕开裂冰河的阳光。
十安放开她,低声和她说:“对不起。”
容以清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想和好大一会才察觉他的愧疚。似乎从再次相遇,他一直在和她道歉,以往那个高高在上闪闪发亮的大明星,如今触手可及,恍若一场梦。
她摇摇头,不要这没由来的道歉:“怪我自己不小心。”
医生说饮食要清淡温软,所以十安煮了小米粥。两个人面对面闲谈。
“我把你洗漱用品和行李都搬到楼上卧室啦。”十安不看她的反应,继续说,“你现在一个人住在楼下不方便。”
可是和你住一起更不方便,容以清皱着眉看他。
“你放心,我只是想照顾脑震荡患者,怕她行动不能自理。”十安抬起头,一脸大义凌然,壮意献身的模样。
“……”容以清低下头不理他。
“手伸过来。”十安拉过来她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东西给她戴上。
小叶紫檀手绳,是她送给他的那个,暗扣处是新修的。
“很灵的。”十安告诉她,“保平安。”
“你信这套啊?”当初容以清送给他的时候,只是一份心意,不求他懂。
“我信你。”十安说。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他才慢慢懂得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午夜梦回,是那个女孩爱意浓浓的眼,可是爱而不得太煎熬了,他想要放弃。把她送给自己的东西从手上摘下来,随意地扔到桌子上,倔强的不去看它,瞧着吧,没你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那时他在拍了一部警匪微电影,拍到最后一个镜头时,随着汽车翻滚,威亚人员计算错了距离,掉落的车门实实在在的砸在了身上,背上的血快速浸润了汗衫,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砸。
在医院住院的那一天,小天哥送饭来,给他带来了那个被他仍在桌子上的东西。
“你怎么不带了?”小天哥问他。小天哥的妻子信佛,小天哥不信,但经此一役,看见了被他摘下的手绳,小天还是不放心的给他扣上。
十安不说话,突然想到了那次他在容家餐厅为了缓解尴尬,随口说了声糕点好吃,她就细心包了一盒送给他,又在第二天给他编辑了一大段文字,说在哪处买,怎么吃等等,当时只觉得女孩子看起来文静,但也很热情。
他十几岁就不在爸妈身边,除了参加节目活动,就是长时间的奔波,还要抓紧时间上课,跟上同班同学进度,有同学笑着说他的一天是240个小时。深夜机场,他是常客。其实这些并不苦,因为他收获了更加有意义的回报,支持他的粉丝,为他应援的粉丝,把一颗真心送给他的粉丝。
爱是付出,也是收获。他一直都是一个通透的男孩,独立而又努力。
可是,怎么就偏偏载进了这万丈软红尘里,他在病床上被包裹的一动不能动,只能把头扭向窗台寻找答案,看着窗外一明一灭的路灯,十安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
就像他饰演的陆南风,明明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立志保卫祖国,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毕业后被安排进了毒枭总部卧底,吃过多少苦,忍过多少罪,卧薪尝胆八年,将贩毒团伙连根拔起,一举成名,对得起国家和心中的信仰。本来故事就此搁笔就好,但英雄终究还是被红颜折弯了腰,爱情被自己生生砍断,一生有愧,爱而不得。万般原因,只因初见时她停下脚步柔声问他“哥哥,你是不是很疼?”
故事的最后,是陆南风国外维和牺牲时的一段回忆。
“哥哥,是不是很疼?”16岁的唐宁路过他的小楼,看见了20岁浑身是血的他,吓的手指发抖,但还是捂住他流血的枪伤。
“你看我跳的好看么?”唐宁站在灯下,一曲天鹅湖后,满心欢喜地问成为她贴身保镖的他。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唐宁拉着成为经理人的他问,眼里蓄不住的泪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理我,是不是我哪里惹你讨厌?”
陆南风记得自己退了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心里不愿和她有瓜葛,毕竟自己是想把她父亲送进牢里的人。
“你别哭,我没事。”唐宁笑了笑,终于被他抱进怀里,子弹齐发,她挡住了朝向他的那颗,“我还想嫁给你呢。”
“你走吧。”他功成名就恢复身份荣耀归来时,唐宁在医院旧伤未愈,就被他的警徽在心上剜了一刀。
后来唐宁嫁人生子,山水不相逢。
刚接到剧本时,他看不懂陆南风,本想拒掉,但导演说他就是陆南风,说他可以慢慢理解。
十安看着手腕上的那颗木珠,终于理解了。
我等你,与时间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