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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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宇文泰的尸身抵京，秘密停灵太师府，京中诸事还未安排妥当，宇文家众人就已哭成一团，乱作一锅粥，也不知是为棺中之人而哭，还是为自己的未来而泣。
当务之急，是要完全控制京畿局势，叔父临终之言，也不知这几位柱国大人会作何感想，当真是令人头痛。燕国公于谨与叔父相得益彰，于自己也是亦师亦友，也许会帮自己；赵国公李弼年事已高，听宇文瑶的说法病情亦不乐观；梁国公侯莫陈崇一向中立；剩下楚国公赵贵、卫国公独孤信本就对叔父欲登九五不满，这次不知会如何发难。
这次约独孤般若来，也是为行试探，独孤信忠于元魏王室，没想到却生了个这么野心勃勃的女儿。
翻开一本《左传》，上面的文字令人心惊，如今的宇文家决不能重蹈覆辙。
软轿行到京城城郊山水间的一处院落停下，独孤般若撩开车帘，扶上侍女的手，踏阶而下，看着木匾上书的是云锦阁，驻足了片刻。
入得院内，宇文护已在屋内等候，对着一本《左传》出神。
“阿护，”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宇文护放下手中的书，打趣道：“般若女公子可知我约你而来所为何事？”
一个月未见，定是发生了大事，她早已从宇文毓口中探听到些许风声，可他却装作如此若无其事，既然已经来了，独孤般若便也知晓，宇文泰可能已经病入膏肓，宇文护想借此执掌宇文家，当真是野心勃勃。
等一下，他既然能约她出来，一定是完全掌握的了局势，那么宇文泰也许不是病重，而是已经死了，他秘不发丧。“大将军如此急着约我，是想效法大丞相做权臣，还是效法高齐行禅位之事呢？”
宇文护微微一笑道：“知我者，般若也！般若可知我方才读的是《左传》那一章节？”
“一部春秋，半部晋国，晋公自然读的是晋国之事。晋国六卿执政，西魏八柱国掌权，何其相似也！晋公所阅，乃是下宫之难！”
“哦，”宇文护目光一闪，她果然猜的一字不差。
独孤般若细细地品着茶，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大丞相已然亡故，大将军宇文氏重蹈赵氏之覆辙，那便只能效法高齐了。”
宇文护略带笑意地抬眼，她的确不同凡响，权臣之家到底是不稳的，而皇族至少占了一个名分，他的妻子，宇文觉的妻子都是元氏，便是为改朝换代顺天应人做准备。“那般若预备如何呢？”
独孤般若轻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声线从容清越，“这是登州商人捐的契书，价值二十万两，我想，够你起事时十万军人一个月的军饷。”
指尖微微摩挲那薄薄一页立赠契，宇文护拿起白瓷壶为她续上茶水，爽朗地调笑："我的娘子又能干活，还能帮夫。"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东西，我就先替你保管。”独孤般若顺势再拿回那封契书，仔细折叠，而后重新揣入怀中。
宇文护放下白瓷茶壶的动作凝滞了片刻，让那壶悬停在半空些许，而后为自己续上水，神色如常的笑道：“好！”
独孤般若平素擅长为自己留筹码，是以宇文护不会得到答案。
这宇文家究竟会如何现在还轻易下不得结论，宇文护即使被宇文泰指定为继承人，其余柱国也未必答应他继位，她又怎会赌上自己的前途和家人的命运去帮他争这个胜算不大位置呢。
六卿执政，八柱国当权，这“独孤天下”说的是独孤氏君临天下也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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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云锦阁，宇文护没回太师府，而是绕道去了燕国公于谨的府邸。
从侧门而入，他谦恭有礼地向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深深长揖，“于柱国秀出班行，忠义无双。实不相瞒，叔父如今已然仙逝，宇文家族危难之际，还望您能施以援手。”
看清来人之后，于谨惊喜之余连忙将人扶起，请进内屋。
于谨回想起近几日得到的消息，已然明了，是了，宇文泰在一个月前应该就已病逝，宇文家嫡系人马现已汇聚京师，而丧事尚未公布，他是在等自己的最终决断。
“宇文丞相的知遇之恩，老夫没齿难忘。萨保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宇文护诚恳的说道：“叔父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如今宇文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晚辈承叔父托付国政，只恐人微言轻，难以服众。况且护非丞相之子，晋位柱国独掌兵权亦于礼不合，还请燕国公相救，他日功成，必不忘大恩。”
“晋公天纵英才，亦需知晓，天下大势，需顺势而为，嗣位之事，老夫亦无把握，即便如此，匡扶宇文氏之荣威，乃是于某义不容辞的责任。”
话已到这份上，宇文护已然明了，如果不能顺利嗣位，便必须改朝换代，否则宇文氏恐举族覆灭，“护不敢窃居之尊位，然昔日叔父与诸君歃血为盟，挥袖操戈，西魏乃安。今元氏衰微，流言四起，上天降祸，丞相骤驾，护欲佐世子行禅代之事，不知燕公以为何如。”
于谨看着这位年轻有为的后辈，不得不承认宇文泰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一个靠谱的继承人，只是禅位之后，这宇文家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晋公言重了，如今外有强敌，内不能乱，但晋公亦需知晓，权臣宗室，最是微妙，晋公将来莫做出愧对丞相之事。”
听闻此言，宇文护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多谢燕公大恩。护幼承叔父教导，犹如亲子，今又承叔父托付国政，绝不行萧鸾之旧事！”
回到太师府，宇文护朝着宇文泰的灵柩缓缓下拜，“叔父，局势已安排妥当，求您在天之灵护佑宇文家度过此难关。”
终于，公布了宇文泰的丧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暗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