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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守定寒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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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香尘几乎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呆的超过两天的时候,那天她终于到了少室山上,想看看萧远山是不是在暗处看着儿子的成长,哪知非但萧远山不在那里,就连萧峰也不在家里,有一次偷听乔氏夫妇谈话才知道萧峰被丐帮的帮主汪剑通收了徒弟去了。一面庆幸汪剑通安然回来,可是一想如果萧峰加入了丐帮,远山竟然可以无动于衷,想来他一定没在这里的。
这夜回到与萧远山的故居之中,眼见四处都是尘土,根本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黯然伸指在桌子的尘土上写道:“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雁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连日奔波途中寂寞,时常拿些诗词歌赋来看看,有些正和心意的词曲便牢记于心,这时写了这么一首古曲在桌上,聊表心意,只不过除了淡淡月光撒在桌上,还有谁能看见。
一面往外走去,一面仰头去瞧天上的星星,心道:“也不知道哪一颗是牵牛星,哪一颗是织女星,反正他俩都在天上,就好像我俩都在地上,却谁也瞧不见谁。牛郎织女至少一年能见面一次,只要每天数着日子,终究会有见面的时候,可是我已经数了这么久,还要数到什么时候去啊。”
这日来到天山脚下,真不知道上去还是不上去,正迟疑间,见到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连忙叫住,问道:“小妹妹……”还没说完,那人一回头,香尘惊叫道:“师姐!”原来此人正是赵沧海,赵沧海本来没有认出香尘来,但是听她声音便知道了,喜道:“你怎么来了?”香尘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赵沧海虽然青春永驻,这嗓音却是可以随着年龄增长,现在她也是八十岁的人了,声音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娇嫩。
香尘正要说话,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从山上下来,见到赵沧海后跪下,道:“属下接驾来迟,望童姥恕罪。”香尘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暗叫:“童姥,天山,赵沧海,我师姐,苍天啊,这位大姐莫不是天使化身吧,得亏有她啊,我都准备好八十多箩筐天山童姥的坏话了。”只听赵沧海道:“这位是我师妹,你们好生照顾着。”那妇人一惊,只听赵沧海又道:“这是我小师妹,不是那个贱人。”那妇人才松了口气。
香尘心知“那个贱人”就是李秋水,可是也不敢多问,只得跟在赵沧海身后,赵沧海对香尘道:“师妹,以前在星宿海,师姐没好好教你,你在我这里住几天我传你几手功夫如何?”香尘忙道:“师姐不用了,我现在武功够用了,何况我很少跟人家打架的。”心想:“倘若无意中流露了无崖子跟李秋水所教的一招半式那肯定必死无疑啊。”
赵沧海笑道:“你什么都不爱学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是咱们灵鹫宫除了武功卓越还有就是百年佳酿,师妹你最好这口儿。”香尘拍手叫道:“好啊,好啊,今儿个咱俩不醉不归。”赵沧海心道:“怎地师妹仍是这般小孩儿心性,我可老了。”
到了晚间香尘喝了酒到没什么,虽然跟赵沧海说了一些自己跟萧远山的事情,却也是真情流露。那赵沧海却不胜酒力,借着酒气,把多年来的怨愤发泄得一干二净:“师妹,你听一言,什么汉人啊,契丹人啊,只要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听我的,从此在这里跟师姐住在这里,哪也别去,天下坏人多的是,师妹你虽然武功比那些乌七八糟得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可是你却一点心机都没有。有时候你好心办了什么事儿,又给旁人反过来捅你一刀,你说这可值得么。”
香尘心想:“我给旁人办事,又给人家捅了一刀,嘿嘿,不怕,咱有软猬甲,要是捅脑袋上呢?”问赵沧海道:“师姐,这些年你回去过星宿海么?”赵沧海冷笑道:“哼,我回去那个破地方做什么,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香尘淡淡道:“我好想从前跟师父还有小妹在一起得日子啊。”赵沧海一愣,道:“师父跟小妹是很好的,旁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有师妹你。”香尘心想:“师姐只知道自己的情爱苦恼,应该不会拿师父的事情来取笑我的。”便笑道:“师姐,你喝醉了,上床歇息吧。”
赵沧海摇头晃脑的道:“我醉了么,师妹,这么多年了,我就这么一会儿清醒,你知道李秋水那个贱人么。”香尘问道:“李师……她……怎么了?”赵沧海啐道:“那个无耻的贱人,成天找了一堆小白脸陪着她,现下又做了西夏的王妃,瞧她那副得意的样子。”香尘问道:“她……她怎么去当了王妃了啊。”赵沧海道:“我看八成是那狐媚子拿刀逼着皇帝娶她的。”
香尘心想:“原是师姐也不知道啊,日后等我见了无崖子也不便说了,省的他伤心,唉,他只关心自己的玉像,这个恋物痞子,大变态,谁会去看他啊,最好得了相思病,死在玉像面前了才好。”
眼看赵沧海越喝越没精神,将她抱到床上躺好,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粘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兀自没有落下,梨花带雨,可爱之极,心道:“师姐睡着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若不是怕她会打我一巴掌,真想亲亲呢!哎呦,我还是趁她睡觉赶紧离开吧,否则等她醒来了,我就走不了了!”当下只跟灵鹫宫中的侍女们告别。
下了山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竟然一路向西,来到了灵州,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到了西夏国,心道:“这国外语我不会,还是走吧。”回身离开之际,喃喃道:“西北望,射天狼。”话音刚落,一个白色人影闪在自己面前,那人问道:“徐师妹?”香尘大惊,虽然那人遮了面部,但那身段声音,却并不会认错,忙叫道:“师姐?是你么?你到哪里去了,这些年,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我……你知道阿萝么,就是你的孩子,她……”那人道:“这里讲话不方便,你跟我来。”
香尘心想:“李师姐除了那次误会,向来待我很好,跟了她去她也不会害我,就算我此刻要走,可也走得掉啊,早知道跟赵沧海学点儿什么再下山来了。”跟着李秋水一路走来,竟然到了西夏国的皇宫,皇宫内人人见了李沧海都要叫一声“王妃”。
走到李秋水寝宫内,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婴儿喂奶,李秋水示意不必行礼,那妇人复又坐下,李秋水道:“这是我孙女,还没取名字,师妹你读书总比我多一些,你给想一个吧。”香尘张大了嘴巴,心道:“我自己的名字还不知是怎么来的呢,要我给别人取名字啊。”灵机一动,说道:“就叫清露吧。”心想:“我那个师侄的小徒弟也叫清露,反正她俩一辈子也不会见面的,共用一个名字应该问题不大。”
李秋水又问道:“嗯,师妹,师兄没有和你在一起么?”香尘道:“没有啊,你走了以后很多年,我又回到星宿海去见过他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李秋水叹道:“那……那孩子,她……她还好么。”香尘道:“我……嗯……”香尘劝自己道:“我只是为了活命,并不是有意骗你的,而且只是隐瞒了一部分,并非完全的欺骗。”便道:“她嫁人了,嫁给了姑苏王家。”
李秋水淡淡道:“那也好。师兄,师兄还好么?”香尘心想:“这个不必隐瞒。”便道:“他很好,还又收了两个徒弟,大弟子叫苏星河,还有八个小徒弟,二弟子叫丁春秋,是个挺爱别人夸他的臭小子,我就是不肯夸他的。”
香尘见李秋水总是觉得她在怀疑自己跟无崖子的关系,闲聊之际只得将自己跟萧远山的事情说了说,李秋水微笑道:“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呢。”香尘本想说:“你有了这么多男人,怎么还记挂着师兄。”可是终究害怕,没敢出口。
李秋水见香尘面色不安,劝道:“你别伤心,我帮你找他。”香尘忙道:“不,不用了,何况人家都以为他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了,大动干戈的找恐怕对他也不好。”
香尘连饭也没吃便离开了,她不喜欢李秋水总是蒙着面纱,李秋水虽然看上去也比他的实际年龄小很多,可终究没有赵沧海那般年轻貌美。香尘心想:“我若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也像她们那样对男人失去信心,一个劝我永生别再见任何男人,一个劝我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过她们是她们,无论怎么样,我还是要先找到远山再说。”
两年以后,信阳古道上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周围几个比她稍大一两岁的孩子们围着她,一面哄笑一面道:“没爹的孩子。”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轰走了那些孩子,将小女孩轻轻抱起来,问道:“你妈妈呢?”女孩哭道:“妈妈不要我了。”那中年人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道:“我叫阿朱。”
中年人心想:“我还是把她送回她妈妈身边吧。”正一个转身,只见一个容貌极美但自己却最不想见到的女子急匆匆朝这边走来,心道:“徐香尘?她怎么还没死。”慌乱间,将小阿朱挡在自己脸部,总算躲过了一劫,看了看怀中的小阿朱,微笑道:“这可多亏了你啊,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小阿朱不知道该怎么办,中年人也没再问,只是抱着小阿朱离开了。
不多时,香尘来到了小镜湖畔,还没进屋只听一个女子在屋里哭哭啼啼的,香尘知道是阮星竹的声音,连忙跑了进去,只见阮星竹正怀抱着一个婴儿,不住的落泪,那婴儿却笑嘻嘻的。阮星竹忽然见到香尘回来,连忙擦了擦泪水,强笑道:“香尘妹妹,你回来了?”香尘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么一问,阮星竹更是泣不成声,哭道:“我爹……我爹来了,他要我跟他回家去。”香尘问道:“那……那孩子呢?”阮星竹哭道:“我爹说如果我带着孩子回去他就……他就……我已经送走了大女儿,可是这个孩子我实在舍不得啊,倘若他明天来了,我就跟这孩子死在一块。”说完又哭起来没完。
香尘问道:“他明天就来了么,不怕,孩子不能死,你也不能死,等我再想想,对了,咱们去大理,找段正淳去。”阮星竹忙道:“不行,段郎原配武功了得,倘若给她知道了,我们母女更加没有出路了。”忽然抱着孩子跪在香尘脚下,香尘忙道:“你这是做什么?”阮星竹哭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求你把这孩子带走吧,我舍不得她离开我,可更加舍不得她死,我……我求求你了。”
香尘心想:“可是我不能带孩子啊,对了,我把孩子给师兄带去,叫他给养着,谁叫他不养自己的孩子的,我这也算是‘报答’他了。”当下道:“我一个人奔波劳碌那是应该,可是让孩子跟着我受苦可万万不能,我把她交给旁人抚养,你看如何?”阮星竹喜道:“只要她能活下来,日后是什么样子都是后话了,事不宜迟,你带着阿紫走吧,别……别给她改了名字,说不定日后我们娘俩还有能相见的日子。”说完拿了一块小金锁教给了香尘,香尘知是孩子的信物,便包好揣在了怀里。
稀里糊涂带着小阿紫出来,心道:“我本来是想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人住,没想到居然带了个孩子出来。”去往星宿海的路上虽然带着孩子麻烦不尽,可是既有了当年带着阿萝的经验,也不是这么难了,一路上喂饭还是换尿布均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