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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分钗断带 ...

  •   香尘左手按住崔百泉的胸口,喝道:“你别乱动,马上就好!”右手一使劲,只听崔百泉尖叫一声,就再没动静了,柯百岁忙去试探鼻息,又号了号脉,才道:“昏过去了,只怕前辈这法儿不怎么管用啊。”
      香尘将短剑塞进靴子里,哼道:“我自然知道不管用了,我本来也没想救他的,他杀人不眨眼,若真是寻仇滋事只需杀了首脑也还罢了,蔡家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不该受一点儿痛苦么?”柯百岁叹道:“蔡庆图那厮只因抓着我的把柄,处处与我为难,前些日子害死我的一个挚友,我向衙门递过状子居然也没人受理,唉,师弟也是为了我。”香尘冷笑道:“我看他是为了自己杀人痛快吧,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我也见过,不过现在出家了。到头来还是栽倒在这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伙上。”
      柯百岁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姑苏慕容?”他这最后四个字发音甚轻,好似姑苏慕容就在他窗外听着一样,香尘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蔡庆图手上,难道跟慕容博有关系么,咱们都跟慕容博有关系,但是我跟他关系也绝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柯百岁道:“唉,说来惭愧,这只是晚辈年轻时的事情,跟姑苏慕容实在没有关系啊。”心中却道:“我若告诉了你,只怕我们一家又会像蔡庆图那样给姑苏慕容灭门了呢。”
      香尘见问不出什么,便道:“我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了,你师弟的伤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而且如果再给慕容博那厮瞧见只怕性命不保,不过令师弟的勇气可嘉,我很佩服。”柯百岁惭愧道:“不敢,我们二人虽师出同门,可他就是跟我不一样,现在也不收徒弟,也不娶妻子,成天这般混日子。”香尘道:“他武功混的倒也很不错么,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用了。”
      柯百岁惊道:“前辈要废了师弟武功么?”香尘笑道:“不是啊,我只是给他一个逃生的路子,那里只怕以后都不能再用武功了。”柯百岁道:“咱们还是等师弟醒过来再跟他说吧。”香尘笑道:“不用,他一会儿就醒了,你等我一下。”说完跑了出去,柯百岁心道:“她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啊?比我师弟还乱呢。”
      没一会儿香尘拿着一坛子酒,小锉刀和砂纸回来了,不禁咽了咽口水,道:“只怕师弟受不了。”香尘笑道:“所以才有酒么。”说完把崔百泉扶起来,左手低着他的背心,缓缓输送内力过去,崔百泉果然悠悠转醒,喃喃道:“师兄,这位姑娘,你们一直在旁边么,我昏迷几天了?”香尘啐道:“才没一会儿呢,就盼着几天啊,你的日子也忒好过了吧?”说完拿了酒递给他,说道:“你先多喝点儿,一会儿我可要给你把那算盘珠儿弄出来了。”崔百泉道:“弄……弄出来?你们还没给我弄出来啊?”说完低头一看,果然还在,哭道:“我这辈子是毁在那对狗那女手上啦。”香尘笑道:“还不是怪你自己太冲动,活该。”
      崔百泉苦笑道:“那我现在悔改了,管用么?”香尘拿起小锉刀往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说呢?”崔百泉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香尘用小锉刀轻轻去挫,哪知才一下手崔百泉就已经叫得满嘴爷爷奶奶连十八代祖宗也出来了,柯百岁的家人也全都围在门口不敢进来。香尘见到如此于是将心一横,一掌拍在崔百泉胸口,想用掌力将它吸出来,只听柯百岁叫道:“前辈饶命啊!”赶忙缩手,只见崔百泉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几欲又要昏死过去,对柯百岁道:“倘若拿不出来,性命之忧绝对没有,只是今后一到阴天下雨他那里可要受罪了。”只听崔百泉喃喃道:“受罪就受罪吧,也只能这样了,你要是再往我这招呼,我只怕立时便要疼死了。”说完,又昏昏的躺下了。
      香尘叹道:“我这个性就是喜欢管闲事,可是管来管去总是给人家帮倒忙。”柯百岁问道:“前辈,你看现在怎么办?”香尘道:“去大理,大理避处偏南,中原武林人士闲着没事是不会去的,让他在镇南王府中找个活计,老老实实的别再生事也就罢了,倘若他再不知好歹,我可没有办法了。”柯百岁道:“多谢前辈,等师弟好些了,我就让他去大理。”香尘心想:“谁说慕容博不会去大理,万一又在找我的时候遇见了这倒霉蛋儿,嘿嘿,段正淳不会不管,到时候看看这两个坏蛋谁厉害吧。嘿嘿,我还挺坏的。只不过不晓得慕容博这小坏蛋又跑去哪里了,还找他不找呢?”
      左右无事,在柯百岁家里住了几天,柯百岁告知了崔百泉香尘的传奇之处,只不过于他病痛却毫无办法。崔百泉欲求香尘与他同去大理,香尘怕路上碰到慕容博跟他在一起,两边都不想帮,说什么也不答应,崔百泉吓得不敢独自前去,于是只得等到过彦之回来之后陪他同去大理,只不过过彦之于这其中缘由就不甚了解了。
      香尘在柯家住了些许日子,总也有个厌烦,何况买卖人家不比寻常人家清静,每每有人看到她倾城容貌多看两眼也还罢了,有时甚至给柯百岁也招来麻烦,香尘问柯百岁想找个清静没人打扰的地方隐居,柯百岁沉思片刻,道:“有的,只不过那地方久无人居实在偏僻。”香尘笑道:“偏僻倒好了,我讨厌有人打扰。”
      于是柯百岁便说了一个地方,这日香尘依着他所说的地址,来到了信阳。这晚独自走在信阳古道,一钩新月斜斜照在香尘身上,路上行人甚少,不禁心神驰往:“倘若他在我身边,我们二人这般悠闲的走着,可不知有多快乐呢。”正想着忽听一个声音轻声问道:“他不在你身边么?”香尘站住了脚,回头顺着声音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光头正盯着自己看,仔细一看那人头上戒疤明显分明是个年老的僧人,香尘试探着问道:“你是……小虎?”
      那老僧点了点头,香尘不禁热泪盈眶,喉头哽咽,心道:“小虎已经这么老了么,前几年我跟他见过也没有这样啊,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因为我,又是因为我么?唉,徐香尘,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倘若早死了,哪有这些事情,偏又活得这么久做什么?”
      老僧走上前来,问香尘道:“他不在你身边么?”香尘转过了身子,拭了拭眼泪,心道:“我已经许久没哭过了,以后也不要再哭了吧,再说了给小虎看到我这么可怜的样子,他又该伤心了。”强颜欢笑道:“我要去小镜湖,那里有几间小房子,长时间没人住的,我得好好收……”话没说完,老僧抢着道:“他不在你身边么?”
      香尘见他这般,只得垂泪道:“是啊,他不在我身边,我们早就分开了。”心中却道:“真没出息,还是哭了,多丢脸呢,小虎已经出家了,他能来陪你又怎么样,毕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老僧低着头,若有所思,喃喃道:“何名无念?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又对香尘道:“为什么分开?”
      香尘低着头,一面往前走一面道:“那年他杀了一个婴儿,而且还告诉我说那孩子被他埋在少林寺的菜园子里。我生气他这么残忍,我不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回忆起往事不禁心如刀割,又道:“就算他对我很不好,我也不怪他,我只是见不得他伤害无辜的人,何况他又对我那么好,我离开他,他一定也很伤心,就算是惩罚吧。”
      老僧听了这话,身子不由得一阵,竟然闪过了一丝出家人不该有的念头,便道:“小镜湖在哪里?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很不方便?”香尘摇了摇头,心道:“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干吗又开始关心我了,难道他知道远山不在,想要跟我……跟我……”但转念一想:“人家虽然已经出家了,但毕竟以前是……是那什么,现在不过想要来帮帮我,我怎么会产生这种念头,真是太小人了。”
      一路之上老僧多次欲言又止,却又被那莫名的欲望压抑得不敢出声。
      一路向西走了七八里,见到了四排大柳树,每排四颗,甚是齐整,之后向北走了十来里,只见那里有一座青石板桥。走到此处,香尘回头看了那老僧一眼,只见他根本看都没看那桥,径直朝着右首的木板小桥去了,香尘叹了口气,抢先走上了木板小桥。顺着小路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望到一片明湖,但见碧水似玉,波平如镜,不愧那“小镜湖”三字。
      湖边一片方竹林,竹林中有一座竹屋,香尘推门进去,老僧也跟在后面,香尘看到室内一切陈设皆是有人提前来清理打扫过的样子,就连厨房内的柴米油盐也全都一样不少。香尘笑着问那老僧道:“是你帮我弄得?”老僧道:“不,是柯百岁提前吩咐人弄的,他知道你不愿意与人同行。”
      香尘强颜笑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老僧道:“我过几日再来瞧你。”香尘站在原地,并不相送,也没出言告别,等他走了之后才走到湖边,望着平静的水面呆呆出神,顺手拿起一块小石头用力朝着湖面抛去,湖水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那天晚上萧远山气急败坏的将香尘拉到床上,使她满头乌云垂在床沿下,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如何,香尘从未见过萧远山这般模样,吓得不敢动弹。他从来都会将就着自己,让自己觉得既幸福又满足,可是这次却好像平静的水面被巨大的石块不住的重击。香尘本不敢对重伤的萧远山反抗,何况自己向来包容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想要去推开他的身体,却被他死死抓住。那一夜香尘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一样,当湖里不住的被巨大的石块填满时,湖水也都溢出来,消散了,那些石块的归宿,也只能是孤单的留在那里。
      适才的涟漪还没散去,香尘又拿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她心里明白,不久之后,湖水又会回复平静的。就好像自己与萧远山一样,一个上善若水,一个坚如磐石。
      “他的心肠就是这么硬,跟他的外表一样,可是我偏偏又这么喜欢他,到底为什么呀?难道因为异性相吸,比志同道合的人更容易在一起,就好像我跟我师父、无崖子还有小虎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因为大家都是一直在一起的,所以我对他们没有感觉。可是一看到远山那种男人,他……他的身世虽然很可怜,但是在我看来他又是那样的完美,只不过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却又去杀婴儿。”

      小住了几日,倒还觉得这里恬静怡然,好像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样,每日练练武功,在河里捉鱼儿来吃,颇为自在。这日坐在湖边呆呆出神,也不知自己想些什么,忽然发现旁边花丛中微微一颤,叹道:“小虎现在也总是偷偷摸摸么,我想,自从我到了河南你就开始跟着我了吧。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人,可是却无形中害了很多人,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都能过得比我好,可是每个人都有说不完道不尽的烦恼,虽说我遇上了有困难的人就会想办法去帮,可我总是适得其反,现在想想自己没做过一件拿得出手的好事来。”
      一个老僧从花丛众钻出,香尘一见是果是小虎,老僧语气颇为颤抖的道:“四年前,有人在少林寺的菜园子里发现了一个正在哭闹男婴。”香尘缓缓站起来,只听那老僧又道:“他的背上和屁股上分别有九个……”香尘还没等他说完,拔腿便跑,老僧快步拦在她面前,问道:“你干什么?”
      香尘早就泪流满面,叫道:“我怎么这么傻,他答应过我的,我为什么不相信,他一定很伤心,一定比我还伤心!”老僧道:“他跟以前不一样了。”香尘怔道:“你一直都知道他,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老僧道:“你现在需要冷静。”
      香尘怒道:“你要我怎么冷静?是我抛弃了他,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亲人都没有,我还抛弃了他,你要我怎么冷静啊?你早就知道你却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太卑鄙了,你以为他不在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么,还是你宁愿我孤单着一个人也不想有他在我身边,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的,我心里根本没有过你!”
      说完愤然离去,老僧则缓步走进屋里,留下一个木制小盒,在桌上刻了几个字,正要推门离开,忽然胸口气闷,一口鲜血喷溅出来,连忙盘膝坐在地上运气调息,哪知吐了这口鲜血之后竟然觉得全身说不出的顺畅。到湖里打了盆水,清洗了门口的血迹,又望了望那平静的湖面,面露微笑,飘然而去。
      小镜湖面清静了数日,终于迎来了一个雷雨交加的午夜,香尘一个人坐在那青石桥桥栏上,任凭无情的风雨打在她身上,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想要痛哭一场却没有要哭的感觉,想要大叫却喉头紧紧的发不出声音,想要狂奔一阵却双腿软软的动弹不了,走了两步就重重跪在了桥中央,喃喃道:“远山,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我……我好想你。”
      香尘将自己曾与萧远山在河南呆过的地方几乎找了个遍,可是人海茫茫又哪里能找得到,几日来少吃少睡多少的身体也糟践的垮了,心想:“再这么糟践身体只怕等不到远山回来便先累死了自己,我还是先回到小镜湖调理好身体,然后就算将整个中国翻天覆地一番也要把他找到,就算他不肯原谅,只要能让我在他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哪怕他会亲手杀了我,我也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走到青石桥实在累得走不动了,想要坐下来歇一歇,哪知却下起了大雨,心想:“难道是老天在惩罚我么,不如叫雷劈死了我吧。”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恍惚间看到有人举着雨伞过来,声音略有模糊的说:“咦,怎么又是她?”,可是还没看清楚便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小镜湖住所的床上,只听一个女人叫道:“哎呀,你来看这是什么?”香尘赶忙过去,只见一个男子已经先赶了过去,正和一个女人看着盯着桌子看,香尘叫道:“你们是谁?”那一男一女回过头来,香尘惊叫道:“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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