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之桃之夭夭》小妖夏夏一尾鱼

77、迷惘

　　天宫守卫的兵士已经换了几茬，没有人认识我了，可是青鸾却是我身份里，独一无二的象征。南天门外，兵士向我揖手，“沉鱼上神！”
　　我微微抬手，便直奔重华宫，子夙的寝殿。
　　仙娥向我行过礼，便领了我，正要进殿，碰巧遇到前来送药的仙童，他刚要向我行礼，我食指点了点唇，他心领神会，将托盘交与我。
　　我轻轻踱步进去，将盛有药碗的托盘搁到子夙床头的小几上。
　　床边的围幔半遮半掩，他靠坐在床头，并没有觉出我的到来，只伸出手将药碗端进去，须臾一只空碗又放了回去，他轻轻一挥手，示意我下去。
　　我没有理睬他，他也视我为无物，隔了好大会儿，我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你这是要窝在床上坐月子吗？”
　　他猛地掀开围幔，看着我，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抑制不住的深情……
　　虽然将养了这段时日，可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可见，这些日子，他并不好过。
　　我蓦地心疼，没有忍住，慢慢上前几步，伸出手，抚着他的眉心，“我知道自己不该为了凡间的一世情仇，迁怒与你，可是，你知道，上生与我的意义……”
　　他眼里的神光迅速黯淡下去……
　　我收回手，软着声音，“折颜跟我说，前世情缘前世尽，可是我与上生，这一世，纠缠了好几万年的情感，好不容易才过了心里那道坎儿……这个事情，对我的冲击，着实有些大！你总得给我些时日想明白，可好？！”
　　他恢复了平静，只说了一个字，“好！”

　　出了重华宫，我去了司命那儿，翻出了凡间那一世，子夙和上生的运簿……
　　看到上生，不，是骁骑将军徐暮云，最后相思成灾，饮剑自尽的悲惨结局，我的泪，泛滥成灾……甚至觉得，这一世，他辜负我，选择了叶兰茵，也没有什么，因为，他对我的爱，那一世，都用尽了……

　　几日后，我又去了帝王陵。我并不喜欢那儿，森冷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按理说，这儿，无论如何，也没有谢柧椆冥府的阴气重，思来想去，还是那具与子夙长相相似的尸体，总让我莫名心惊。
　　我站在棺椁前，愣了许久，才缓缓推开棺盖，除了上次看到的那副画，还有一块雕工精致的芙蓉玉牌，这样的配饰多半是女子的，思来想去，定是那一世，“我”的身外物吧。
　　最下面，有一卷帛书，帝王志。写的是尧汉皇帝萧亦，合三国，赋田亩，革税制，一生为尧汉天下和黎明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放下那卷帝王志，我仔细端详着萧亦的遗容，平静，沧桑，而又坚毅。世人只知叙写着他辉煌的身前事，却没有人能探得到，不胜寒的高处，他内心底，千疮百孔的伤痛，倍受煎熬的孤独……

　　我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不在的这两万年里，我对着他的仙身，暗自垂泪，兀自神伤，而眼下，他真真正正活过来的时候，我却纠结在过去的事情里，不知所云……

　　半个月之后，在重华宫的后院，我又见到子夙。
　　他站在空旷的院落里，沉默地看着金乌西去，残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一个人得背负着多少愧疚与沉重，走过那一生，想想都觉得痛。
　　缓步走到他身边，他看过我，只说“你来啦！”
　　“嗯！”我微微笑着，好似叹息。
　　子夙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夕阳西去， “那一世，上生教会我的，便是舍弃与成全，舍弃对你情，成全对你的爱。所以，寻了你近三万年后，在天宫第一次遇见你，我便默默发誓，不管你心里究竟喜欢谁，我都要护你周全，不管你心里有何愿望，我都要尽力帮你达成……“他的声音不疾不徐。
　　“所以，在知道我和上生的事后，你和他打了一架，却始终没有告诉我，你对我的情意。所以，为了打应龙族的脸面，一向不问世事的你，却向天君自请平定西疆之乱。所以，这几万年，你就这么沉默地守在我身边。所以，你为了帮我治好阿娘的眼睛，瞒着我，答应聂初寅，将自己的元神和修为卖给他……”我默默地思索着过往的一切，眼泪滚落到嘴边，咸咸涩涩，雄关易闯，情关难过，多少英雄豪杰都在一个“情”字面前，折戟沉沙。
　　子夙苦涩一笑，“现在……你都知道了……”
　　“我……”，我不想和他说，这两万年我心惊胆颤，寸步不离青丘地守着你，生怕你有个闪失，为了你，我差点把阿爹给折进去，还险些害了旁人。莫名地，我颇有些哀怨，半开玩笑，苦笑道，“你当我九尾狐的心头血，是随便乱喂的么？”
　　我这心头血费的，小怨念在心里惆怅百转，才被我压下去，“……”我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打断。
　　“不过，夭夭，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对你的情意，我也自然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当自己，是你的兄长了！”他转过头，凝眉定目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有太多深情，我话到嘴边，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我不想再做你的兄长了……”他颓丧地低下头……
　　这混蛋，又想要如何，我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凛，眼神也瞬间黯淡下来。
　　“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上几万年，去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去等你看清自己的心……”他微微叹息，“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几万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子夙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正事。
　　我低下头，我想告诉他，在他睡着的两万年里，我曾默默向上天起誓，只要他安好，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能醒来，我一定要嫁给他。
　　一天……太久，我等不了，于是我说，“你曾经和我说过，再有几万年，若是你仍未娶，我还未嫁，我们便凑合凑合得了，现在那话还算数吗？”
　　子夙抬眼看我，眼神专注而炽热，“你要想好，既答应了我，便不能再反悔，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的！”
　　我走上前，拥住他，轻声说道，“你不后悔，我便不会后悔！”
　　子夙不再言它，转头，握着我的手便往外走。
　　“三哥，你要做什么？”我惊呼。
　　“去天君殿！”他坚定又执着。
　　他要找姑父商议我们的事，这是生怕我反悔了么？！这个脾气，我笑着摇摇头，也便由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