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真皇假帝（声入人心）》呀呀

90、心照不宣

　　梁朋杰与太皇太后一起出了寝殿，太皇太后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示意搀着她的姜黄退下，转过头面目慈祥地对梁朋杰说道，“朋朋你来扶着哀家吧。”
　　“诶。”梁朋杰听罢心不在焉地搀着太皇太后，从郑云龙出事之后他一直很害怕，根本没去想刺客的事情，这会儿回过神，心里才察觉出这件事情发生的未免太过巧合了，忍不住向太皇太后发问，“皇祖母您当时为什么要让孙儿去戏班子入宫？”
　　他会有这种疑问也是正常，毕竟这意见是太皇太后提议的，可她却并不直接回答梁朋杰的问题，“这件事哀家也觉得太过蹊跷，若只是对皇室心怀仇恨也就罢了，最怕的是，这朝廷里出现第二个王家。”
　　云国的宗族关系错综复杂，朝中官员也大半都是宗族子弟，就算不是名门正户出身，也多半与宗族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先皇在位时，有睿亲王与王家压在上头，各大家族也只能忍气吞声，新皇继位时，王家已经没了，老王爷让位于自己的嫡子，他们尚且能忌惮一些阿云嘎，但如今连阿云嘎也去世了，他们多半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梁朋杰自然也想到了这些，莫不是有人按耐不住想效仿昔日的王国公？
　　“现在，你的几位哥哥都不在，皇上也重伤在身，云家只剩下你了。”太皇太后说着动情地握着梁朋杰的手，似是要将什么重担交于他。
　　“皇祖母，我，我不行。”梁朋杰察觉得到太皇太后想做什么，下意识地要缩回去手，右脚也跟随着后退了一小步。
　　“有哀家替你撑腰，怕什么，现在云家只有你能替你大哥守着了。”
　　梁朋杰想拒绝，却找不出理由，如今大哥仍然昏迷不醒，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找出幕后真凶了，而几个哥哥如今要么山长路远，要么下落不明，他扪心问自己，真的可以吗？他真的撑起来吗？找出真凶，对，他眼前一亮，他虽在朝政上对自己毫无把握，甚至一窍不通，但调查真相，自问还是在大理寺学到了很多，至少他现在可以为大哥把背后的主谋找出来，一个也不放过。梁朋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冲太皇太后缓缓点头，“孙儿明白了。”
　　太皇太后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背，还好这孩子懂事儿，“好了，哀家这走了半日，也乏了。”
　　刚好送至太皇太后的宫殿门前，梁朋杰便会意告退，“那孙儿就先退下了。”
　　姜黄搀扶着太皇太后进了屋，悄然与太皇太后回禀，“娘娘，事情办妥了。”
　　“武安侯可曾回话？”现在的太皇太后脸上哪儿还有之前半点慈祥。
　　“一切都依太后吩咐。”
　　“算他知进退。”她随手拿起一只橙子，想用自己纤长的指甲去剥开那鲜橙色的皮，她也曾有一双青葱般的纤纤玉手，爱人捧着她这双手玩笑地低声念着书里羞人的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想到年少时那些惹人的画面，她不觉发笑。
　　“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反而要帮武安侯除掉了，那些人。”姜黄停顿一下，不敢直呼串串的名字，毕竟也算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儿，改用那些人称呼他。
　　“除了他于哀家有何意义，不过是帮了他的敌人，可若哀家今日帮了他这个大忙，反而能将他收于麾下，于哀家所用岂不是更好，再说，那个串串，不过是个废物，真留着他，说不定还未上刑就把哀家也给出卖了。”她在串串面前表现得有多么亲善，此刻就有多么绝情，他在自己这里已经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了，亲情？她若是顾及亲情，就不会活到现在，早该在自己小儿子被大儿子斩杀在城墙之下时就也跟着一并死了。
　　可她不会，她当时就在寝宫之中，听着宫女传来的消息，心内毫无波澜，她对皇室的情感早已学得炉火纯青，太皇太后费力地剥开了半个橙子，兀自发笑，纤手破新橙？那人想要纤纤玉手，又要芙蓉如面，留恋眼波流转，还爱那声若黄莺，什么爱不爱的，只有权力才是最让人有安全感贪得无厌的东西。

　　郑云龙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阿云嘎，且神情严肃，“朝中情况不太妙。”
　　阿云嘎接过信，一边看一边与郑云龙说着雪上加霜的讯息，“如今不只是朝中了，其实我之所以答应石凯，要去沙国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
　　“阿黄与方方失去了联络。”
　　郑云龙只觉心里一紧，最近接二连三的消息，没有一个让他顺心的，如今更闹心的又来了。
　　阿云嘎看完了信，放入炉火之中，盯着瞬间被火焰吞噬的墨迹，“几日前，由黑堂派去的人全都无功而返，据说他们四人跟着一行人入了迷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大龙，你说方方他们会不会出事？”他第一次露了怯，在战场上挨了十几箭的时候他没有怯意，一次次的疼痛他也能咬着牙忍下来，可是这次他有点害怕了，方书剑是他宛如亲生一般的弟弟，而他去沙国更是为了自己，阿云嘎觉着心里很堵，在他失去两千多个兄弟之后，他不能也不愿再面对任何一个亲人的离去了。
　　郑云龙将他拥入怀里，这是他能给阿云嘎最好的安抚，也是他能获得的最好的安慰，他明白阿云嘎的感受，理解他的痛苦，弘凡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纵然平时故作严肃总是凶他，但这也正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郑云龙下定了决心，说道，“嘎子，我们去把阿黄和方方找回来吧。”
　　嘎子点头回答，“好，不只是阿黄与方方。”
　　郑云龙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把阿云嘎要说的话先说了出口，“还有我们的家。”
　　所谓心照不宣，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