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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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不知道那个“葬礼”最后是如何结束的，不知道除了皮包，是不是有别人为他流泪。
他甚至不知道吴邪他们是否已经离开妖湖了。从他逃也似地一头扎进山林开始，他已经在山林中失魂落魄地游荡了很多天了。
一开始，韩冰的心中只有一个隐约的猜测，但那巨大的恐惧还是攫住了他的心灵，让他除非把脑袋埋进冰冷的溪水中，否则根本无法进行冷静的思考。
而随着思考的深入，那恐惧感彻底变成了如影随形的附骨之蛆。这激发了韩冰在恐惧下的本能反应。
在这几天之中，韩冰一直像个野人一样，浑身绑满了树枝树叶，潜伏着游荡在山林之中，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是可能已经因为察觉到了韩冰的失踪而被派来寻找他的族人，还单纯就是他臆想出来的命运。
十万大山腹地的巴乃，雨林密布，蛇虫瘴气、毒草沼泽隐藏其中，许多看上去无害的东西，实则却是致命的陷阱。比如一片静谧的青青草地，往往行人走到一半才发现是吃人的沼泽，但此时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的十万大山对外来者而言无异于地狱鬼门关。但韩冰和“长刀”的战友们一起摸爬滚打过的缅甸和越南的老林子，因为更加的人迹罕至，凶险之处比十万大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哪怕失魂落魄地在丛林中晃了几天，韩冰也几乎下意识的避开了所有危险，包括鬼影设下的捕猎陷阱和猞猁的搜捕。
等韩冰从恐惧中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有些苦涩地意识到，如何在这种荒蛮之地生存，已经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像野兽甚于像人的本能。
甚至韩冰勉强清醒过来，也不是因为战胜了恐惧，而是因为那个缝隙中捡到的背包中的物资快要耗尽了。
但毕竟野兽不会思考，这还能聊以自我安慰。
但韩冰十分痛恨自己的胡思乱想 —— 他不知道有多希望自己真的是在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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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源头，都要追溯到那路边山头上的灵光一现。韩冰想到了汪国源，于是想到了柬越分部，于是想到了一件他一直十分费解的事。
韩冰身在柬越分部一年多，却从没有接触过来自本部，也就是“家”的任何人。而整个所谓的柬越分部中与本部有过联系的，也就只有包括汪国源在内的几个在汪家出生长大，对“汪家逻辑”深信不疑的人。
但就算是他们，哪怕是汪国源，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去过“家”里。
就算是出于保密与汪家根深蒂固的阶级意识，这也太过诡异了。汪家又不是早已没落的张家，怎么会把一整个分部当野鸭子一样放养。
但鬼影的存在，让这个事情有了一个更黑暗、但更合理的解释。
第一，鬼影代表的考古队，受控制于小三爷所谓的“它”。但这个所谓的“它”，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一个替身，一个影子，一个用于捕虫的“蜜罐”。简单来说，如果有人顺着“它”留下的蛛丝马迹去寻找，就像虫子扑向作诱饵的蜜罐，在不知不觉间便被设饵者一网打尽。
老九门那一代人，就是那群很配合的虫子。至于虫子会不会将“蜜罐”砸碎，又会不会被“蜜罐”碾碎，就不在那些执棋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第二，韩冰之所以被派到长沙，给他的解释是“家”中察觉到了老九门，特别是吴家，有所谓的异动，很可能是在策划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风险性超出了能够接受的范围，所以需要一枚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闲棋。
但这其中就存在一个矛盾了。因为如果汪家还能像从前一样拥有着掌握老九门一切情报的能力，那么根本就不会出现失误的可能性，也就根本用不着派一个什么狗屁闲棋。
也就是说，两位三爷、或者某位三爷，掌握了与汪家对等的侦察与反侦察能力。这让汪家决定采取更进一步的反制措施。
这也在随后的任务中得到了证实：“家”里希望他借由枪杀汪穆，假意叛变，进一步接近吴三省隐藏起来的秘密。
就算吴三省没有给他这个接近秘密的机会，而是拷问并处决韩冰，韩冰也一样可以派上用场，因为第三点。
第三，闲棋这一说本来就透着浓浓的阴谋味道。阴谋家不会把筹码压在棋子的忠诚身上，所以所谓的闲棋，一定不过是韩冰这个棋子最无用的功能而已。
那么韩冰的价值，除了他的主观能动性之外，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他和汪家，确切来说是柬越分部的联系了。
总结来讲，在汪家本部得知一个蜜罐有失败的可能性，而那些虫子又具备某些价值让他们不能彻底消灭时，以那些汪家人二杆子的思维方式，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再造一个“蜜罐陷阱”。
所谓的柬越分部，和“家”的联系被削减到最薄弱的柬越分部，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蜜罐陷阱”。通过这条渠道能得到的关于汪家的全部信息，一定都是经过精心编织误导的。
他韩冰，就是送上门的香饵。吴三省能信任他是最好，如果不能，也必然会想方设法从韩冰口中套出关于汪家的情报来，当然，是连韩冰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假情报。
但如果两个三爷连情报都没有问 —— 正如他们目前所做的这样 —— 就算这样，韩冰依然有存在的价值。
这价值不在他于说了什么，而在于做了什么。依照对方的行动推测对方的战略意图是指挥官的本能，也就是说汪家执棋者给他安排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吴三省的情报来源。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一举一动已经不知道给三爷传递了多少经过细致加工的“情报”了。那些情报，都会将他们的视线引向柬埔寨和越南，引向那里新的“蜜罐”。
能够让三爷摆脱这种信息误导的方法只有一个：
韩冰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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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面临绝望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否认现实。
在这几天里，韩冰一次又一次地逼近这个猜测，又一次次地在门槛处逡巡，不敢再进半步。
他魂不守舍地晃荡在山林之中，几次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想要回到妖湖畔，告诉潘子他还活着，他回来陪他了。
但几次又凭着内心的一丝清明，硬生生回头扎进了丛林之中。
然后拔出掐进了掌心的指甲，继续躲在树梢上、草丛中或者岩洞里，揪着太阳穴疯狂跳动的脑袋，疯了一样自言自语：不，不可能是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可能性，一定是我想多了......
可是没有了，绞尽脑汁，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了。
汪家不会犯错。那么如果汪家犯了错，意味着这错误背后，一定是阴谋。
他不知道为什么汪家对老九门宽容得过分。虽然汪家不喜欢采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 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后，清理蛛丝马迹花费的资源太多了 —— 但这番劳动，也太过大费周章了。
汪家图谋的，又是老九门的什么东西？
韩冰想到了三爷交给黑瞎子的那个神神秘秘的竹筒。会和竹筒里的东西有关吗？
要知道这一切，韩冰必须回去；但他不能回去，绝不能回去。
不管他的猜测正确与否，让他活着回去并继续待在吴邪和吴三省身边，一定是汪家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未知的时候，最好的反制措施就是让这个目的彻底无法达成。
韩冰必须“死”在这，在搞清楚族里到底在搞什么鬼之前，韩冰得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死在了张家古楼里。
不管执棋者为一颗棋子安排了多少后招，但只要棋子自己跳进垃圾桶，管他多少后招，都会成为废招。
简单直接，就是“长刀”的作战风格。韩冰抱着那把堵了枪膛的乌兹，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感受着锋刃的锐利与冰冷。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又有了为这个身份感到自豪的资格。可他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才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是吴家的伙计，韩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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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决定是最困难的，之后的艰险，反倒对韩冰而言不算什么了。
韩冰蹲在溪水边，看着水中映出的憔悴面孔，不由得苦笑。他撩起一把凉水泼在脸上，低声说：“韩冰，振作。”
这些天来，他依靠溪水对气味的遮掩，躲开了鬼影的猞猁对他多次的追踪。鬼影像是被气疯了，把他养的满山猞猁都放了出来，简直有种不逮到韩冰誓不罢休的尽头。
但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毕竟不可长久，韩冰准备潜入裘德考的营地进行一次补给，起码搞到些食水，还有能用的热兵|器。
之所以去裘德考的营地，是因为张家小哥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普天之下，论耍心机，韩冰最怕的是吴家二爷吴二白。可要是论身手，韩冰见到张家小哥，后背的汗毛都会竖起来。
来长沙之前，关于张起灵的资料，韩冰得到的非常少。但张起灵这个名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更何况，虽然从未亲眼见那小哥动手过，但韩冰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张家小哥要杀他，他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不会有；如果小哥要抓他，他连自尽的机会都不会有。
战斗力差了一个数量级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再借韩冰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张家最后的张起灵眼皮子底下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韩冰看了看自己画在地上的，这几天粗略摸索出的山势地形图，叹了口气，喃喃道：“又要绕远路了，从后山绕到裘德考的营地，大概又要大半天时间。中间没有溪水，但愿不会遇到猞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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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韩冰并不知道，三天以前，张家小哥就已经离开了巴乃，不知去向。而鬼影也对无休止的追捕感到疲惫了，准备先断绝另一条线上的隐患，再来专心致志地对付韩冰。
正因此，韩冰一路上连一只猞猁都没有见到。他加快步伐，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裘德考营地的后山。
阴差阳错地，在距离妖湖几重山丘之后的一个山溪上游的水潭边，韩冰竟遥遥地看见了鬼影。
鬼影还背着他那把56式，身边跟着几只猞猁。从背影上看，像鬼甚于像人。
可是和鬼影在一起的，竟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清秀玲珑，身段优美，说起话来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
赫然便是不久前才为韩冰唱过悼歌的云彩。
“她和鬼影在一起做什么？” 韩冰心下又是焦急又是担忧，伏在长草之间，极慢极慢地潜行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