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谁怀殇》某UN

10、第十夜

　　古装侍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聂稀文身后，李倚君险些被吓得叫出声来。聂稀文却一脸平静地转身，那侍女凑上前低声说了什么，聂稀文点了点头，才回头对李倚君说：“不用害怕，这是使役而已。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动作快点吧。”
　　“恩。”李倚君应道，两人又继续往前走，那使役也不消失，就跟在他们身后。李倚君忍不住多看两眼，有点怀疑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
　　大约半小时后，聂稀文带着李倚君回到挂着《气清心正》匾的房屋，方兆朋和周依人不在，只有聂森然一人站在屋中。
　　“先别进去。”两人走到门前，聂稀文停下说道。里面的聂森然闻声转过身来，李倚君看见他后愣了一下。
　　屋中烟雾缭绕，站了一人锦蓝袍服，青烟流转间，衣衫纹丝不动。与平常的他完全不同，这时的聂森然给人一种平和稳重的感觉，很难跟刚才大呼小叫的脱线形象拉上勾。
　　“倚君？”方兆朋跟在周依人身后从另一方走来，看见换了装束的李倚君失神了一下，干咳一声后看向屋里，也错愕地瞪圆了眼。
　　肩上被拍了一下，回神一看是周依人，只是他的眼神也带着陌生的深沉，面对这样的两人，方兆朋觉得诡异的不舒服。
　　周依人看向聂稀文：“等会你还是需要留下来，单靠他应付不来。”
　　聂稀文朝他轻一点头：“我知道了，来的是什么？”
　　“不知道，但自有分晓。”周依人平静地说着。刚才还嬉笑怒骂的几人，忽然变得那么正经，方兆朋心底不自觉地腾起不安。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軒。”
　　持咒声骤然响起，一阵清风平地而起，方兆朋只觉身上一松，浑身清爽。
　　“这是净身咒。”聂稀文在一旁解说。方兆朋愣了一下，随即黑线……即使他知道了这是什么咒，但看他的意思难道是要他即场记下来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个本事。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解冤結咒……”周依人行至聂森然身边，与他一左一右站在门前，也念诵起咒语。随着咒语的念诵，方兆朋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被抽离而出，心神沉静了许多，息才的疑虑和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这是净心咒。”聂稀文微笑说着，转身拿起一旁的东西：“我守堂后。”说完朝方兆朋一点头，往屋后走去。
　　“你就拿着东西站在这里。”周依人指着堂前一处，对方兆朋说道。没有了平常的尖酸，加上刚才换上的一身袍服，原本就相貌清俊的周依人此时更添上几分温文儒雅。
　　可惜方兆朋并没有多余心思留意这些变化。刚拿起地上的东西站好，他身后又传来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移动半分。”话音刚落，以他站着的地方为圆心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圆形光圈，并且很快就渗进地下消失不见。
　　原本冷静不少的心神现在又紧张了点，方兆朋做着深呼吸，凝神倾听身后响起的咒语，发现竟也渐渐能平静下来。
　　时间已到，持咒声骤然停止，环绕四周的气流猛然骚动起来。
　　站在堂前的方兆朋屏住了呼吸。
　　他看得很清楚，就在他的正前方，凌空出现了道一米多长的黑色裂痕，从里面炸出缕缕带紫电光，隐约能听见一些野兽般的咆哮从中传出。
　　方兆朋眼前一花，一道闪电打在他前方不足两厘米处，半天过去他才反应过来，只觉身上淋漓的都是汗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个二层空间——施法处与骚动处相隔，骚动处又与外面相隔开。方兆朋仔细看去，却见外面以某种规律站了数名使役，都是手持兵器身穿护甲，和适才的古装侍女不一样。
　　始终站在方兆朋与门口之间的周依人，看着被劈开的虚空，露出了一个无比本性的邪恶微笑：“居然是鬼族。”
　　“既知吾为鬼族，无知小辈何不快滚！”一只白得过分的爪子从洞中伸出，接着，像是爬出来一般，渐渐出现了头、身……方兆朋忽然想到，这明明是人身，自己刚才却说那手是爪子，实在是太失礼了。
　　等等，这么脱线的感想是他的吗？该不会是被聂森然传染了吧？
　　还不等方兆朋为自己的感想黑线，自称鬼族东西从裂缝一跃而出，落在结界上方，扯开咧到耳根的笑容：“无知小辈，还妄想抵抗？”
　　在他跃出的同时，从裂缝中涌出无数巨大的白色沙虫，带着另人胆战心惊的嘶吼。与沙虫不同，这些怪物除了体形巨大，前端还长了排尖锐的牙齿。
　　沙虫状的怪物蠕动着快速爬满了四周，有些一头撞在结界上，方兆朋同时感到有股力向自己狠狠撞来，勉强才维持了站姿没有后退。
　　顶上的鬼族向下看着，发出“哧哧”的怪异笑声。
　　方兆朋觉得汗水又来了。
　　“废物。”貌似紧张关头的时刻，周依人却吐出了那么两个字。
　　鬼族危险地眯起眼：“你……说什么？”
　　一声轻笑，方兆朋隐约听见周依人对他说了声“撑住”，然后空中又响起了持咒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渐渐竟盖过了怪物的吼叫。
　　奇异的，听着那些咒语，方兆朋觉得没那么害怕了，站稳脚跟，咬紧牙关迎接怪物的冲击。
　　“……紫气乘天，丹霞赫卫，吞魔食鬼，横身饮风……”
　　“天蓬咒？小鬼！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那鬼族忽然拔高声线，尖锐的叫声回荡四周。
　　持咒的声音没有中断，不急不缓，不低不昂，但随着吟诵的持续，环绕四周的怪物们却骚动起来，冲击的势头更加猛烈！
　　顶上的鬼族也不坐以待毙，对抗般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字，有如神刀烈斧砰然下临，沙虫怪物纷纷不堪重击，相继自爆。溅起的灰粉红色肉碎和肠汁粘到结界上，蒸发出阵阵恶臭，不息几秒便把方兆朋熏得头昏眼花反胃作呕。
　　“风环水，水回愈——清净四方，环绕而治。”
　　咒语一停，一股劲风横扫……回神后，方兆朋发现不仅四周那些恶心东西全数不见，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好了很多。
　　适才的咒语全灭了沙虫怪物，也给了那鬼族不少的伤害。现在那鬼族正站在方兆朋前方，一条手臂不见了，红色的瞳仁在黑眼球里闪着诡异的光。
　　周依人走上前去，手上不知何时握了把长剑：“鬼族，为何而来？”
　　那鬼族的瞳仁停下来，瞪了周依人半晌，忽然又“哧哧”地笑了起来。
　　周依人皱了眉，抬剑指着他：“你最好老实点。”
　　随着话音，原本在外的一众使役穿了进来，把鬼族团团围住。
　　鬼族四顾一下，才咧着口说道：“小鬼，有两下子。”
　　剑尖转了半圈，依然稳稳指着鬼族：“万事有商量，说来听听又何妨。”
　　鬼族的笑容更大了。
　　“我……就不告诉你~”
　　“哐当——”
　　手上的东西掉了下来，方兆朋心脏瞬间停顿……谁来告诉他这撒娇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不叫恐怖！叫灾难！
　　“你这个白痴！”
　　耳边的一声怒吼另他瞬间清醒过来，呆楞地看着结界在眼前分崩离析。
　　真正的灾难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