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杀》顾苏黎

3、第三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洛秋凝并非第一次到姑苏，可她仍是喜欢姑苏这般的风光，秀丽中带着点温柔，让她觉得心安。“陆家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在她来时，便已飞鸽传书到了姑苏的揽月斋，借此打探陆家的消息。“陆家近日并无大事发生，不过一直在外游历的大公子前日回来了。”揽月斋的主事细细禀报着近日所发生的事，可洛秋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主事开头的那句话。陆昭回来了？她挑了挑眉，啧，还真是有点棘手啊！若非迫不得已，她是不愿意和陆昭有冲突的。
　　“阿毓，把陆家的守卫布置尽快打探清楚，另外把陆家地图拿一份给我。”洛秋凝摸了摸身上的寒玉珠，神情中带了几分若有所思，领命而去的苏毓却觉得甚是困难，陆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啊，更何况还要拿到详细的地形图，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主子，这是陆家的地形图。”过了两天后，苏毓终于将洛秋凝交代的事办好了，只是脸色不大好，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辛苦你了，”洛秋凝看着手里的地形图以及陆家的守卫分布后，眼里闪过了一抹狡黠，“我们在陆家的暗桩被发现了吗？”“主子先前吩咐的时候，属下并没有想到暗桩，倒是阿黎提醒了我。不过我们的暗桩只是陆家干粗活的下人，并不引人注意，想来是没有被发现。”“阿黎倒是机灵。”苏毓和苏黎是姐妹俩，比起苏毓的稳重，苏黎倒是多了几分鬼机灵。“既然如此，我先研究几天，挑个合适的日子去陆家探个底。”她既然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陆家，那便只能暗中查探了。“三天后恰逢陆老夫人生辰，虽不是什么整寿，可陆家自陆老爷子走后，家中人依然敬重陆老夫人，每逢其生辰之时，陆家总是格外的热闹，主子趁那日前去最为妥当。”苏毓跟在洛秋凝身边十年之久，对于她的心思，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是主子为何不借贺寿之名，正大光明的前去陆家呢？”
　　洛秋凝自然知道正大光明的前去陆家能为她省去不少力气和麻烦，可如今陆昭回来了，她就不得不防患于未然，“陆昭之前见过我，而我在江湖上又素无人情往来，若平白无故的上门贺寿，他必然怀疑，那到时我就不好行动了。”江湖中人都知道医仙洛秋凝救人是需要以其独一无二的宝物作为诊金的，她在江湖上又独善其身，并无任何人情纠葛，这样的人去陆家贺寿，就显得有几分古怪了。苏毓不知道她救过陆昭，自然不懂她的顾虑，陆昭其人，深不可测，她看不透他，也不想与他为敌。
　　“主子可以借由别人的名头去陆家贺寿，”苏毓顿了顿，见她并未阻止，就接着说道：“虽说我们拿到了陆家的地形守卫图，但这也只是明面上的，陆家隐藏的那些高手，我们并不清楚，若主子贸然出手，只怕会……”苏毓点到即止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洛秋凝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便是我进去了，要想避开那些暗中潜伏之人，也是不易。”“只要打探清楚陆家暗中藏了多少人，相信主子自有办法应付。”话至此处，洛秋凝不禁抬眼凝视着苏毓，略略勾出了一抹笑来，“你费了这么多唇舌，就为了让我名正言顺去陆家？还是想籍此查清陆家的暗卫？”
　　“两者兼而有之，”苏毓知道洛秋凝猜得到她的私心，当然，她也没有想过欺瞒她，“从阿黎提醒我暗桩之时，我便想趁主子进陆家之机，从旁探查出陆家的暗卫实力，好为以后……”“报仇做准备？”洛秋凝本来是用手撑着前额，坐姿颇为随意，但见苏毓那副错愕的样子，唇边就露出了几分凉薄的笑意来，“你跟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十年……”“十年你还不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主子……”苏毓那张俏丽的脸上满是惊慌，可洛秋凝并不想给她解释的机会，“当年我在姑苏捡了你和苏黎两个人回来，就说过我不喜欢被人欺骗，更厌恶身边之人利用我，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如今你自个想清楚再回来吧。”
　　“主子……”您是想让我走吗？这话苏毓不敢开口，看着洛秋凝端肃的神情，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得悻悻的下去了。“落雪，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过严苛了？”洛秋凝见苏毓的身影逐渐消失后，心中渐渐不是滋味，“阿毓把主子看得很重要，可在她心中，怕是报仇比主子来得更重要。”寂静的房间中，忽然出现这一明丽的女子，是洛秋凝身边的第一侍女，这番话，更是来得透彻。
　　“你查清陆昭身边的人了吗？”让苏毓去查是明面上的，让落雪再查，才是她的目的。陆家根基之深，绝不是苏毓想得那般简单，再说陆昭年纪轻轻，那身武功就已经不下于江远天这个武林盟主了，必定是练了天山秘笈，“同主子所料不差，陆昭明面上仍是陆家小辈的身份，实则早已架空了陆家大权，陆家传下来的那些暗卫，如今也是由陆昭掌控，只不过我无法近身陆昭，人数不清，不过属下猜测，应是不少。”听到落雪的禀报后，洛秋凝眯了眯眼，带了几分杀气，“既是不清，那我就去探探好了。”
　　“主子要采取阿毓的主意吗？”“不，我要夜访。”洛秋凝一字一句说道，就见落雪的表情有些扭曲，不由打趣道：“你同我一起，兵分两路。”
　　姑苏的事柳妃雪等人并不知晓，自洛秋凝走后，她便一直在妃雪阁中收集情报，倒是秦思婉耐不住枯燥，拉着慕寒烟就往姑苏跑，说是去给洛秋凝帮忙，可在柳妃雪看来，这小妮子分明就是在金陵待腻了，想换个地方玩而已。“姑娘放心四小姐在江湖上走动？”凌霜端着刚刚做好的点心进来时，没见着秦思婉和慕寒烟，边放点心边问，“有三妹跟着，有什么不放心的？”柳妃雪拨弄着手中的红梅，懒懒地倚在了窗前，慕寒烟武功虽比不过她同洛秋凝，可她的暗器功夫倒是无人能及，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洛秋凝送的引魂琴这一至宝，能伤她的人倒也不多。“有三小姐在倒是无妨，”凌霜看着柳妃雪，有些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柳妃雪回身看着她，就见凌霜吞吞吐吐的，挑了挑眉，“沈轻舟又来了？”能让凌霜如此头疼的，目前也就一个沈轻舟了，“你带他去水云间。”“姑娘要见他？”凌霜皱了皱眉，显然不大同意，“他这日日来，自个不嫌烦，我还腻歪呢！再说我本来就要进沈家，如今他亲自来请，倒是正和我意。”柳妃雪理了理前襟，那双桃花眼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暴戾和恨意，却又在转瞬间归于平静，不起半分波澜……
　　水云间，沈轻舟看着面前的女子，满腔的言语都只化作了一句，“跟阿兄回家好吗？”阿兄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刃，剖开了她沉积多年的伤疤，痛得让她不能呼吸，“那还是我的家吗？”柳妃雪的眼角红了，那声音轻飘飘的，随着风就能散，却饱含了数不尽的心酸与恨，“我可以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沈轻舟难掩激动，似乎什么要求他都可以应允，“无论我在沈国公府做什么，任何人都不得干预，包括沈国公。”柳妃雪面色冷凝，“并且，告诉所有人，我才是沈家嫡出的小姐，我要沈国公府大开正门，迎我归府。”沈轻舟闻言愣了愣，就见柳妃雪冷哼一声，“有问题？那看来你的诚意不过如此……”“只要我做到了这些，你便同我回家？”“自然，若你做到了，三日后，我等你来接。”“好，我们一言为定。”沈轻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立刻就离开了此处……
　　“姑娘当真要回去？”凌霜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自然是要回去的，这些年他们活得如此之好，如今，是该还回来了，不是吗？”柳妃雪喃喃的说道，那些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日子，那些血淋淋的人命，沈家欠的债，是时候归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