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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似曾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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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旧端着一副气定神闲,像个世外高人在从中指点。
流霜和飞花哑然,似乎对苏饼能想出这个方法也略显吃惊。
他不是仙门中人,如何知道灵蚁?若仅仅只是猜测,他为何看起来这般胸有成竹,浑似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流霜性子谨慎,怀疑起来。
“这是谁告诉你的!”
苏饼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什么?灵蚁么?我并不知道这个。如果你是在问我刚刚为什么能在不知道灵蚁的情况下,将你们引向那个方法,你再想想不就明白了么。”
他面容沉静,甚至有些凝肃,语气也不疾不徐。明明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什么,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跟公司年会致词别无二致。
流霜咬了咬唇:“你说明白些,这可是仙门秘密,不给个交代,我不会放过你。”
苏饼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原来这种小事在她们眼里会这么严重。
他也没有闲心再跟她们绕弯子了:“不管是由着气味,还是摸索着足迹,反正我只要确定找到我娘的是一种能循着气味搜寻到目标的东西就可以了。”
“逆推。”流霜喃喃吐出两个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作罢。
普洱也明白了。
兴许他是从她找苏饼翻找过苏大娘的旧物时猜到的,也有可能是从她一些话里洞察出什么来的,但机智如左煊,他能从她这里挖出灵蚁的秘密,普洱并不感到以外。
而且流霜确也是多虑了,灵蚁这等小事,她本也没打算瞒他的,否则方才她不会这么坦诚。
“那么,接下来就要重新配上当晚紫苏喝的那副药,熬成药渣后拿给灵蚁闻。”流霜凑到普洱耳边道。
普洱点了点头:“你去找铃铛拿药方子来。”
流霜应了一声,疾步离开,飞花在此地待着尴尬,遂也急匆匆地跟着追了上去。
如今只剩下苏饼和普洱独处。
苏饼咳了一声,普洱旋即转头疑惑地望向他,只听他慢悠悠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要抓药。”
普洱一愣:“什么一起去?”
苏饼面色一窘。
套路失败。
不过普洱在刚看见苏饼脸上露出鄙视神情时就反应了过来。
这也许是不知道如何给苏大娘抓药的苏饼找的一个借口。说得好像是好心帮她,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找帮手。
普洱眯了眯眼,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样子,暗暗腹诽了一番:老奸巨猾。
苏饼估计普洱已经发现了他那句话背后的意图。
从她那一脸匪夷所思的笑就看得出来。
是的,他其实就是想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带把苏大娘药的事情也一并搞定。
可普洱是怎么猜到的?就……这么明显么?
苏饼甚至有一刻在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刻着“穿越者”或者“我不是苏饼”几个大字。
不管普洱究竟猜到了哪个地步,但很明显,他并不想承认,也不想穿帮。
苏饼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了一圈,面不改色地去瞧天上的云彩。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浑似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普洱转了转眼珠子,将视线放到别处。
缺乏古代生活经验不知如何抓药,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不就好了,又不至于穿帮,何必这般不愿面对?
普洱瘪瘪嘴,不知道他究竟较个什么劲。
然后大发善心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好呀,那你就跟着我吧。我正好缺一个随从。”
普洱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苏饼闻言,似懂非懂地望了她一眼。
他隐隐觉察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普洱笑容一僵,背过身去,抛下一句话:“你且在这等着,我拿了药方就来。”
实则是被瞧的有些心虚,落荒而逃。
总裁那双眼睛,雪亮雪亮的,如鹰一般,尤其是他目不转睛带着审视意味打量某人的时候,目光便尤其犀利尖锐,令被锁定之人不自觉地胆颤心惊。
找铃铛拿到了药方子后,普洱便匆匆往自己屋里走去。
流霜急匆匆跟了上来:“姑娘是另有打算?”
普洱冲流霜一笑:“我要出府一趟,紫苏的药交给我了。”
流霜一惊,像是听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姑娘为何会亲自前去?此等小事交给流霜即可。”她微微提着裙子追上阶梯。
普洱一刻不停地往内屋而去,边走边说:“近十年未曾下山,京城多变化,我想去瞧瞧。”
流霜脚步一顿,仙主的意思……难不成只是想出去逛逛。
普洱回头,只见流霜愣在原地,表情茫然诧异。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普洱不解。
流霜即刻摇摇头,笑脸迎来:“只是流霜打小跟在姑娘身边,难得见到姑娘有今日这般兴致。”然后便推着普洱往内屋梳妆台走去,将她按在凳子上,掏出各种精致的钗鬟,对着铜镜四下比对。
普洱从镜中看见流霜脸上挂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笑容,其中流露出的热情和激动似比普洱还要高兴。
但她还是不得不扫了她的兴:“那个……流霜,今日我准备乔装改扮,所以你不用这么用心打扮我。”
流霜笑容凝固,旋即露出些窘色,而后又恍然大悟:“姑娘提醒得对,流霜给忘了,现在……不能太招摇的。”
普洱“嗯”了一声,在流霜转身寻找衣物的时候,不解地皱了皱眉。
她不过只是上街玩会,流霜至于这么高兴么?
普洱跑去后院的时候,苏饼还在原地等着。
他靠在墙上,一只手正揉捏着腿。
看到普洱的时候,他面露疑惑,显然没有认出她来。
普洱旋即戳了戳自己的小肉脸。
“我使用了易容术。”
苏饼从下往上细细打量了普洱一番,啧啧称奇。
“确实像极了一个小乞丐。”
苏饼望着眼前这个双颊尚存婴儿肥的可爱小姑娘,怎么也不能将她跟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仙主普洱联系在一起。
“那走吧。”普洱说着,递给了他一根粗糙的树枝。
苏饼犹疑地接过:“给我这个干嘛。”
普洱说道:“当拐棍。你这一跛一跛地,摔倒在街上痛得爬不起来,我可背不动你。”
苏饼的表情顿时一沉,幽幽地开口:“即便是摔了也用不着你背。”
普洱似是侧头微微瞄了他一眼,而后再没说话,径直往侧门走去。
沿着长长的巷子走到尽头,熙熙攘攘的大街赫然出现在眼前。
普洱和苏饼同时一愣,他们都没见过还原度这么高的古代市井生活。
当街叫卖的货郎,搭着小棚子买早点的大娘,挎着篮子牵着孩子采买的妇女,还有围着抢着要吃糖人的稚子。
连古装电视剧都没看过的苏饼更是惊奇。
普洱嘴角挂着笑,双眼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彩。
她牵起苏饼一角衣衫,踏进了这个繁华热闹的世界。
苏饼感受到一阵微微拉扯感,将视线收了回来,侧眼望向身边的普洱。
她站在巷口,脸上并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他却能看见她明眸中闪烁的惊奇光彩,以及含笑的嘴角。
她望着这个热闹嘈杂的街景,像是望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梦。
他不禁略有动容。
他想,这个女孩可真容易满足啊。
普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幸福,心房这小小的天地间,仿佛盈满了整个春日的明媚阳光,沉甸甸又如金秋的熟透了的果实。
甜蜜,又泛着一些酸意。
普洱惊愣地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轰隆隆碾过青石板路的马车,一股熟悉感泛上心头。
苏饼感受到她微弱的颤抖,低下头看她,视线被女孩睫羽上微闪的晶莹吸引住。
他的眉渐渐蹙起,无声地瞧着她。
只见薄唇微微翕动,却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声音也小得出奇,不知道是对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勉强可以听清:“好奇怪,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苏饼愕然,问她:“你之前不是生活在这里么?”
苏饼觉得,她说这话才奇怪。
普洱如梦初醒地回头望他,旋即惊慌地低下头看着脚尖,又微微转动眼珠子:“你听错了。”
普洱慌乱,他这么聪明,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转念又想,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样奇怪的话啊。
她还没想出个什么结果,也没思考出应付苏饼的对策,眼前却陡然出现一抹阴翳,普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缩了缩脖子,却没成功避过。
心惊之下,一股温热带着轻缓的力道碾过她的眼皮,带去眼角的湿意。
普洱惊呆了,抬头朝苏饼望去,藏着袖子里的手捏得关节发白。
他绝美的漆黑眼眸里缀着一丝温凉的晨光。
“为什么哭?”他说得平平淡淡,听起来分明与以往说话的语气无甚不同,却无端多了一份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