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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2章 ...

  •   夜色中,星光下。
      方夏迎风狂奔。她知道自己伤的不轻,如果不是她一心想杀赵画四,露出破绽,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但是她不后悔。
      伤口的痛楚让她更警醒、更自省。
      她失了剑,用了藏在袖子里的刀,错手使出了雪泥刀,露出了一个绝大的破绽。万分庆幸的是,六合青龙都不认识这套刀法,都没识破她的身份。
      唯一犯难的是,六合青龙轻功不弱,对地形也熟悉,一时竟甩不开他们。
      此外,大街上地形开阔,六合青龙阵足可排开,她又负了伤,怕是难以脱身。
      匆忙之间,她忽见前面有一间酒楼,楼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在喂马。
      马车上的暗记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金风细雨楼。

      车夫听到什么响了一声,下意识回头,原来屋角落下了一块瓦片,暗自庆幸没惊着马。他嘟哝了两句,丝毫没有留意耳畔似有清风坲过。
      随即来了六个奇奇怪怪的汉子,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
      正常的,有的文质彬彬,有的高瘦精干。
      不正常的,有的披发戴花,有的带着面具。
      他们奔出一截,忽又折了回来。
      鲁书一喝道:“喂,你看着人过去没?”
      车夫恍若未闻,自顾自喂马。
      顾铁三低声道:“这是金风细雨楼的马车。”
      几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齐文六说:“我们追得这么紧,周围也没什么躲的地方,我看……”指了指马车车厢。
      六人眼神一对,一齐向车厢靠拢。
      车夫不干了,伸手一拦:“请留步。”
      齐文六好言相劝:“我们追捕一名逃犯至此,还请通融。”
      车夫道:“这是苏公子座驾,又非窝藏逃犯之所,请诸位去别处寻找吧。”
      叶棋五眉宇一紧:“你是不肯让了?”
      车夫沉声道:“职责所在,抵死不退。”
      燕诗二等齐齐看下鲁书一。
      六合青龙多是鲁书一拿主意,不只因为他排行老大,也因为他是六人中最心机深沉、老奸巨猾的。
      鲁书一面带犹豫,他们虽不怕金风细雨楼,也不怕苏梦枕,但并不想白白结下一个强敌。
      赵画四被黑衣人格外针对,杀他之心最切,忍不住开口:“我们连苏梦枕都不怕,还怕他一个车夫不成?”
      鲁书一终于点了点头。
      赵画四一腿扫向车夫。
      他只是想把车夫踹开,并不想要他的命,毕竟他也不傻,若是平白无故杀了苏梦枕的车夫,就算苏梦枕能忍,金风细雨楼上下也不能答应。
      鲁书一等没有出手。
      一个小小车夫,还用不着围攻。
      这时,赵画二的腿前突然出现了一把刀。
      刀锋透明,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裹着绯红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红。
      刀略短,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刀挥动时还带着一种天籁般的清吟,还掠起微微的香气。
      赵画二疾退。
      这是柄让人一见钟情的刀。
      同时也令人一见难忘!
      好在那把刀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留下一声轻吟,又回到了主人的袖子。
      挡在车夫面前的人满脸病容、瘦骨嶙峋,神色却森寒冷傲,被他目光触及的人,仿佛连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意。
      鲁书一变色道:“苏楼主。”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车夫竟没有虚言,竟然真是苏梦枕在此。
      苏梦枕的眼似有鬼火:“可是我的车夫得罪了各位?”
      鲁书一是能屈能伸之人,当即拱手:“我等追捕一名行刺相爷的逃犯,至此失了踪影,只怕他躲在马车里又对苏公子不利,所以想查看一番,都是误会,误会。”
      苏梦枕冷冷道:“既然是误会,你们还留在这里,莫非是想搜查我的马车?”
      鲁书一连称不敢:“我等冒犯了苏公子,岂敢先行离去,我等恭送苏公子。”
      苏梦枕漠然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告辞,径直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鲁书一等极力想借着掀帘的缝隙看车里有没有人,但时间实在太短,缝隙实在太小,他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不过苏梦枕上车时毫无异样,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不像车里突然藏了一个黑衣人的样子。
      车夫瞪了他们一眼,坐在车辕上扬手挥鞭,拉车的骏马应声而动,蹄声嘚嘚,随行诸人簇拥着马车随之离去。
      六合青龙无奈,干脆分了两人进酒楼搜索,剩下四人沿着街道追去。

      方夏早已自行点了穴道止血,尽管如此,还是滴了两滴血在坐垫上。好在垫子原是暗金色,血迹不是太显眼。她看出这是苏梦枕的座驾,才躲了上来,只是没想到苏梦枕这么快就出来。
      苏梦枕上车时,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车里还有一个大活人似的,顾自往那一坐,摸出手绢,撕心裂肺般咳嗽起来。
      方夏静静地等着他咳完,甚至暗中佩服:任何人咳成这样,连活着都需要花费绝大部分精力,可苏梦枕不仅活着,还练成了绝世的刀法,还成就了金风细雨楼这样的事业,他哪里像一个病人,就是一个常人也未必做得到。
      过了许久,苏梦枕的咳声渐渐止息。
      方夏当即取下黑巾,拱手行礼:“在下方夏,见过苏公子。”
      苏梦枕早知车上有人,只不过六合青龙追捕的人,多半是与蔡京作对的正道人士,他自然愿意救上一救、帮上一帮,抬手道:“方少侠不必客气。”
      方夏异常诚实地说:“在下并未行刺蔡京,只是与六合青龙有点恩怨。”
      苏梦枕眼一翻道:“我管你与谁有恩怨,不用急着撇清干系。”
      方夏原意是想表明自己没有那么崇高正义跑去刺杀蔡京,不是什么侠客义士,苏梦枕显然是误以为自己胆小怕事,不敢招惹蔡京,所以忙不迭地否认。她本无意牵扯进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争斗,并不解释,正色道:“大恩不言谢,苏公子救命之恩,容后必报。”说着,深深一稽,行了个大礼。
      苏梦枕抬眼看来,目光如同冷电一般:“你错了。”
      方夏茫然反问:“我错了?”
      苏梦枕一派泰然,正襟危坐,言语却尖刻如刀:“第一,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上来的,我只是不想让人搜查我的马车;第二,我不过是顺路载你一段罢了,等到分路时,你自会离去。所以,我没有救你,你也不必报答。”
      方夏读懂了苏梦枕的言下之意:若是同路,不妨同行,道分路歧,各自离开,无需挂念,也不必介怀。他是有招揽之意,但绝不是携恩图报,既非同道,他也不勉强,即使将来有缘再聚,也不用顾念此刻而手下留情。
      这是何等的自傲自信,何等的洒脱大度,这才是金风细雨楼之主、红袖第一刀的气派和为人。
      她不禁露出敬佩之情,再次郑重地拱了拱手,低声道:“告辞。”一掀帘,闪身而出,静悄悄地落在了路边。
      车夫和随行诸人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发生。
      苏梦枕看见了她下车的身法,瞳孔忽然紧了一紧,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动。
      他只是在心里惊叹:万古云霄一羽毛。

      马车走的是痛苦大街,这时已到了苦痛巷巷口,六合青龙万万不敢在这附近生事,更不敢追杀至此,方夏远远地望了一眼神侯府的大门,暗暗叹了口气:昔日跟着义母见过诸葛先生,他为人豁达洒脱,处世圆润,还很有情趣,懂得生活,嫁给他,怎么也比嫁给偏激的元十三限幸福,母亲的眼光本没有错,只是天意弄人,硬生生选了道致命题。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告诉未嫁的母亲,不要嫁给元十三限。她宁愿自己不出生,世上永远没有自己这个人,也不愿母亲嫁给元十三限。哪怕是嫁了,只要母亲未曾死在元十三限手中,她也愿意跟着母亲离开,无所谓隐姓埋名还是浪迹江湖,哪怕是改嫁他人。
      只恨当年年纪小。
      方夏强行隐下所有的思绪,在夜色掩护下,放心大胆地回了名利圈。她顺手撕了件内衣作绷带,反着手撒了些止血散在伤口上,也顾不得漏得多抹得少,胡乱包扎后,就安歇了。
      次日清早,方夏起来照着镜子一看,绷带已隐隐透出血来,只得取下来重新包扎。待她出门时,随手把用过的绷带塞进袖子里,准备带出去扔掉。
      唯有此时,她才觉出一人独行的难处,忍不住怀念与温柔、王小石他们相处的时光,思绪纷杂反复,又想:温柔走了以后,王小石那么失魂落魄,不知他去金风细雨楼门口等到了温柔没有。

      方夏不知道的是,王小石并没有去等温柔,他和白愁飞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个话茬,虽然王小石偶尔会从金风细雨楼门口路过。
      这天早上,王小石百无聊赖地和白愁飞坐在早点摊子上,听人讲起昨晚瓦子巷里李记饼铺的女儿被人奸杀了,凶手遇到了巡夜的捕快,被砍了一刀,仓皇逃窜,六扇门正满京城找人。
      王小石叹息一声:“上天保佑,叫这个恶贼快点伏法。”
      白愁飞道:“这个采花贼也太不中用。”看王小石瞪大了眼,接着说,“把这些心思用在功名事业上,将来什么美女找不来,说不定他今日看中的女子还主动投怀送抱呢。”
      王小石道:“如此猥琐卑鄙之人,怕也难成大事。”
      白愁飞点头称是,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慕临月小天使和venisa小天使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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